亚伯·亚特,俊美的妮克亚斯之子,年轻的鹰隼,在女王的庇护下,在子民的顶礼膜拜中,在阿卡拉德永无天日的黑暗处,与他的阴郁和扭曲,一同孤独地长大了。
阿卡拉德的永夜,使夜色比人类世界的任何一处地方都要浓郁,也因此将一些事物都衬托得更加生辉。就如此刻正在花房阳台眺望王城的亚伯,他灿金色的秀发犹如月光倾瀑而下。在满室粉色月季的映衬下,更显出他遗世独立的气质,即使阿弗洛狄忒在场,也需要为他的美貌退让三分。
这一天亚伯难得从繁重冗杂的事物中脱身,身旁没有烦人的臣子和毫无意义的琐事,他来到属于他的花房中感受着片刻宁静。若从他身后看去,在对亚伯一无所知的人眼中,怕是会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这也是他为数不多违背高贵血统与生俱来的天然束缚的禁忌举动——像一个人类一样,在无人打扰的场所里贪婪地享受自由。
晚风拂起他耳畔的发梢,缱绻着月季的芬芳吻过他的脸颊。他兀地想到千年前那名女子,也曾在那座已经化为废墟的宫殿中从上至下俯瞰一片繁华,向自己述说她所深爱的子民们与所处土地上发生的故事。
那个时候她朝他展露的一颦一笑,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从未忘记,亦或是……不敢忘记。于是那样的容颜,便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仿佛直至永恒,都能清晰地宛如昨日。亚伯一向是瞧不起人类的,明明人类的生命是那么地脆弱,力量也是如此地弱小。
可偏偏是人类,竟能不受影响地沐浴在阳光下,又拥有如此丰沛的情绪,轻而易举地感受幸福。但即便是如今,他也仍然瞧不起人类,除了……
亚伯深吸一口气,将那快要明朗的答案又深埋心底。
然而时间飞逝,转眼间物是人非。梵优·凯瑟琳的出现给了他一份希冀,但又无情地将它击碎,一如千年前,他从来都没有被选择过。王位,又或者是亲密关系,他真的有被人放在过眼中当回事吗?
他优雅完美的举止讨人欢心,令人赏心悦目,可他心中却并无喜悦,因为他所期盼的人并未给予他应有的认可。从内心深处生出的那抹卑微从千年前就如藤曼般疯狂地生长,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作茧自缚的蛹。
他长久病态地否认自己,由自卑催生出的极度自负,迫使所有的吸血鬼们向他臣服低头,不管是否出自自愿。明明心中已经浮现了一丝卑劣的快意,却还要装作不屑一顾。
阿卡拉德的子民们想象不到亚特家族的二王子,拥有着高贵血脉的贵族,在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去掩盖藏在骨子里的卑鄙无耻。
因为想到梵优·依瑟希催生出一系列不可控的想法,一副冷峻的面容上不由得出现一丝挫败的裂痕,亚伯闭上了他好看的双目,把这些翩飞的思绪都赶出了脑海。
本想在得到一丝喘息之后回归工作之中,但就在此时,他察觉出了一丝异样——这里有其他人闯入。尽管来人屏住了微不可察的呼吸声,但她的存在已经被亚伯感知到。这座花房是他的独家领地,决不允许任何人的打扰。霎时间他迸发出杀意,目光如同寒冬腊月。
正待亚伯回头即将用能力控制来人,并在心底一边盘算着怎么严惩对方的时候,他竟因来人怔住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梵优没想到,她居然因为迷路而遇见了亚伯。吃惯了王城中的菜肴,她想自己做一些属于人类世界的食物,瑞吉儿本来正打算领她到厨房去,但却因突然出现别的事情匆匆离开了,临走前交代梵优独自原路返回。
本来在王城小心翼翼地待了一段时间,精神紧绷加上最近其实并没有危险的靠近,使得梵优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最后在一个岔路口的选择上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来到了这座花房。
缀着露珠的月季鲜嫩欲滴,它们恣意地盛放,彼此交织纠缠,宛如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这使梵优看迷了眼,却不曾想花房深处竟然出现了亚伯!
她在发现亚伯的第一时间本想拔腿就跑,但亚伯却在她想转身的那一刻压制了她,又或者说,使她脑海中想要逃跑的念头无端被阻拦了——那是亚伯的能力之一。
好奇怪,为什么亚伯会在这里,我该不会误入了他的领地吧?还有,刚刚你那想杀人的目光我已经看到了,你现在藏起来难道我就会不知道了吗?
梵优站在花房入口远远地望着亚伯并下意识地驻足,他侧过身子来,冷冽不语,月光洒在他无瑕的五官上——是摄人心魄的存在。
她转而看到亚伯膝上合起来的书籍封面,烫金字体下是姹紫嫣红的花园照片,一眼就让人认出来是什么书了——前些天她在图书馆见过的一本人类世界出版的园艺书《月季小径》,因为出版地的独特让她不免留意。
好像知道了亚伯什么不得了的爱好,原来他也是一名园艺爱好者吗?亚特家族的王子们真是在某些地方出奇的一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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