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寺中的一处禅院内,原本在静室中盘膝打坐的一个老和尚,忽地七窍流血,不过转眼功夫,就染红了半个身子。
老和尚睁开眼,双目已变得血红。
“冤孽!报应啊……”
话音未落,已是气绝身亡。
门外听到动静的弟子急忙推门而入,却见老和尚端坐蒲团之上,却是浑身浴血,面容枯槁,像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流尽浑身血液而亡。
“觉晖师父!觉晖师父!”
“快来人啊——觉晖师父出事了——”
惠明寺中一时大乱,根本无人注意到寺外的青晖桥下发生的一切。
好在白小凡自个儿搞定了净化河水的事,否则等白玉堂去惠明寺找大和尚做法事来净化河水时,就会发现大和尚们自己的法事还没做完。
一发现河底没有尸体,白玉堂就拉着白小凡赶去东门大街的钱玉娘家,只希望自己这回能赶得上趟,别去了又看到一地血。
白小凡还没说他flag立太快,人就已经到了钱家。
地方很好认,刚踏上东门大街,一眼就能看到,哪怕门额上的牌匾换成了“刘府”,都不用问路人,也能看出那血光冲天黑云罩顶的宅院,除了钱家,没别人了。
只是还不等他们走进门去,就发现整个“刘府”已经被结界包围,除了他们之外,连不远处街市上的摊贩,都没注意到这里的异状。
“是展猫……展护卫在里面!”
白小凡差点跳起来,虽然白玉堂是很帅很养眼,但说到安全感,还是展护卫更胜一筹。
尤其是对她这个被白玉堂拎来拎去当苦力的倒霉妖来说,更是如此。
白玉堂则是一脸懊恼:“靠,又被他抢先了!”
他压根不去想,如果不是因为碰到白小凡报案求助捉鬼,他还在开封府里晒太阳,原本就赌气不跟展昭去查案,甚至还幸灾乐祸地看着展昭带人满城搜索碎尸案的线索,城中发生变故,展昭来得比他更快也很正常。
他们方一到门口,碰到结界,里面的人便有了感应,结界上露出一个白色的光圈,足有一人多高,白玉堂便拉着白小凡直接走了进去。
穿过结界,外面街市上热闹的人声瞬间消失,扑面而来的则是凄厉刺耳的鬼哭声和腥臭冲鼻的脓血味。
钱家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他们走的这边是正门,一进门是面影壁,原本影壁上画的什么已不可见,只有大片的血色侵染,已经红的发黑,让人一进门就形成极为震撼的视觉冲击力。
白小凡都忍不住扯紧了白玉堂的袖子,生怕进去后就被泼一身血污。
可进门之后,看到的画面,比她能想象到的更可怕。
整个前院几乎已成为血池,当中漂浮着一个血色女子,正如白小凡先前在青晖桥下看到的血尸,只是这里的显然是本尊而非那边的皮影,不但更为凝实,下身已化作九根血色触手,每根触手上都卷着个人,正在跟展昭斗法打得那叫一个满天飞血。
“呜呜……还我娘来……还我孩儿……”
那血尸一边哭哭啼啼,一边抓着人抵挡展昭的攻击,简直就是哭得越凶打得越狠的典型。
白玉堂平时和展昭如何不对付都可以,真遇上外敌,还是毫不犹豫抄刀子就上。
“那个酒楼精,你想办法救人,我去帮展昭!”
白小凡真想回怼他一个大写的no,作为已经一起打过鬼的战友,这家伙居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住,简直让妖失望得想要脱粉。
可眼前这事她也不能撒手不管,尤其是看到那血色触手上抓着的人,有五个都穿着开封府衙役的官服,就知道是跟展昭一起巡逻到这里的差役,怕是发现了什么情况,才会被抓住当成了人质。
另外四个,其中一个年轻男子,还有一老一少两个女子,一看样貌应该是母女,另外便是一个只有一两岁大的小男孩。
那对母女已经被甩得昏死过去,小男孩却像是得了什么好玩的游戏一般,手舞足蹈地还在哇哇大叫。
只有那男子一脸惊惧之色,嘴里还在苦苦哀求:“玉娘,求你放过我们吧!以后我会替你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你转世投个好人家。”
“你再这样下去,会被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啊!”
听到这话,白玉堂一边抵挡着血尸的攻击,一边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你还有脸说!你把人家的血衣镇在青晖桥底,让千人踩万人踏,不一样是要她魂飞破灭吗?”
他这么一说,那卷着衙役朝他撞过来的触手就缓了一缓,他趁机一刀斩断触手,将那已经昏死过去的衙役朝着白小凡扔了过去。
“接着!”
白小凡脸都黑了,她哪能接得住,只能努力回想之前制造结界的方式,朝着那衙役一伸手,“啪”地冒出个白色的气泡,将他包裹在里面,飞到了战圈以外的墙角。
不料那触手似有感应,干脆地将另外四个衙役也扔了过来,白小凡手忙脚乱,一通操作,总算把人都安安稳稳地接住放好。
隐约中,感觉血尸似乎认出了她和白玉堂,才特地放了这几人一马。
既然她还能分得出好坏,应该还有救。
白小凡想到先前在青晖桥下听她哭诉的冤情,便上前大声说道:“我们是开封府的人,你有冤情可以说,请包大人为你申冤报仇,你又何必将自己都搭进去呢?”
血尸听到她的话,动作又缓了缓,白玉堂眼看游戏,趁机跟着说道:“没错,五爷我最看不惯这种负心薄幸的白眼狼,你有冤就说,我们开封府从不会包庇袒护恶人的!”
那男子先前已经被触手勒得断了几根骨头,全靠一口气撑着,一听白玉堂这话,差点当场翻白眼。
“你们竟然与恶鬼勾结,我要告……告你们……”
他猛地用力一挣,正好抓住从他身边飞过的那个老妇人,一把将她朝血尸推了过去,自己则咬破舌尖吐出口血来,用手一抹,化作一团淡金色的火焰,拍中身上的触手。
只听刺啦一声,那触手松脱,他直落到地上,一骨碌朝外跑去,正好撞到站在最外圈的白小凡。
眼看那触手再次朝他飞卷过来,他一咬牙,伸手就朝白小凡抓去,显然想故技重施再抓一个替死鬼。
可惜他刚才被甩得满天飞,压根没看到白小凡出手,这会儿伸手去抓,刚抓到白小凡的肩膀,一用力,就一个趔趄,听到自己的手腕咔嚓一声。
骨折了。
白小凡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你是白玉堂啊,想拉我就能拉得动?
本姑娘可是白矾楼成精,本体五座楼,木石结构,算吧算吧最少也有个几万斤,可比什么千金小姐都重得多,就凭你个弱鸡还想抓我当人质?
趁他病,要他命,一脚就将这人踹倒,再踩上一只脚,白小凡这才冲血尸喊道:“人我替你拿住了,你总该先停手说清楚你的冤情了吧?要不然展护卫和白护卫刀剑合璧,真把你给灭了,你可就有冤没处诉了!”
血尸一顿,真的停下手来,将手中剩下的三人也丢到了她的面前,这才收起了血色触手,缓缓落地,变回钱玉娘的模样。
白玉堂冲着展昭使了个眼色,展昭微微皱了下眉,虽然不是十分赞同他们和恶鬼协商的做法,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跟着先退了一步。
褪去了血色的钱玉娘,是个约莫二十来岁的普通女子,容貌平平,比地上那个年轻女子相差甚远,加上她双目处的两个血洞,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多谢大人成全。”
“我本是钱家独女,家中除了此处院子,还有两个铺子和百亩田庄。我父临终前为我招赘刘孝良为婿,谁知他狼子野心,入赘是假,谋产是真。”
“他虚情假意骗我生产,在孕期给我下药,趁我难产时害我们母子一尸两命,还将我儿的尸体炼化做镇鬼符,用来镇住我的魂魄。”
“我母因我之死卧病在床,竟被他骗取家产后活活气死,方知我父也是被他所害。我们一家四口的人命,就该用他们一家来抵!”
那个老妇人因为先前被刘孝良推到了血尸身上,中了血煞,这会儿已经有大半的身子腐烂融化,眼看已经没救了。
倒是那年轻女子落地后刚刚醒转,就看到刘孝良被一个少女踩在脚下,几乎连滚带爬地朝着白小凡扑了过来。
“你们这些妖魔鬼怪,快放了我相公!”
白小凡一抬脚,将刘孝良踢了过去,跟她撞在一起,滚作一团,厌恶地说道:“给你,我还嫌他脏了我的鞋呢!”
典型的白眼狼赘婿谋产案,算不得少见,唯一少见的是这白眼狼的手段狠毒,对亡妻不但没有半点歉意,还将人分尸镇压,惹得女鬼怨气冲天,方有此报应。
不料那刘孝良却像是疯了一般大笑起来。
“你以为我愿意入赘你家吗?我与兰娘青梅竹马,本有婚约,是你父说你心悦与我,逼我娶你。”
“你知道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每个晚上,都恶心得想吐,若不是为给我和兰娘的孩子治病,我才不会与你同房!”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啊!你是人的时候我不怕你,就算你杀了我,我变成鬼,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你来啊!来杀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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