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山外。
一架马车行走在泥泞的山道上,急速地离开。
“经此一役,与雪月城结下冤仇,又和从来不理世事的青城山结下死仇,真的值得吗?”坐在马车中调理内息的苏雨落忽然说道。
“雨落!”苏暮雨一惊,开口制止他。
在他的印象里,苏雨落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命令执行者,从来都不会对大家长的决判提出意见。今日竟然出声质疑,莫不是断了手臂,吓傻了?
“无论是雪月城,还是青城山。很快都会不存在了,又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好在大家长并未追究,依然闭目养息,缓缓答道。
“大家长有其他计划?”
苏暮雨惊疑,雪月城和青城山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势力,想要除掉谈何容易,但大家长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能说明他心中的谋划必然不小。
“计划当然有,但我心里有隐隐一丝不安。”
苏昌河忽然睁开眼,抬手伸出了马车外,再缩进马车时,手里赫然多出了一只信鸽。
取下信纸,打开一看,苏昌河古井无波的脸逐渐狰狞起来,胸腔开始出现剧烈的起伏。
片刻后,苏昌河冷哼一声,抓着信纸的手用力拍在了马车上,嘭一声,信纸顷刻间化为飞灰。
“大家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暮雨见他情绪如此激动,忙问道。
苏昌河恨声回答:“齐天尘那老匹夫,屡屡坏我好事,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国师?苏暮雨和苏雨落对视一眼,一头雾水。
“那老匹夫要保青城山。”苏昌河继续说道。
“他凭什么能保?”苏雨落直言。
“不清楚。”苏昌河摇头,忽然又勾起一抹邪笑:
“其中似乎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现在是他在求我们。我想,他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那大家长的意思是......暂时同意他的要求?”苏暮雨若有所思。
苏昌河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便又闭上双目养息。
这时,苏雨落挪到了苏暮雨身边,小声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苏暮雨瞄了闭目养息大家长一眼,迟了疑一会儿才说:“按原计划行事,前往雷家堡……赴宴!”
“哦,赴宴!明白明白。”苏雨落作恍然的表情,连连点头。
另一处官道上。
四人四马也正在狂奔着赶路,同样是前往雷家堡。
这四人正是那萧瑟,雷无桀,唐莲以及叶若依。
那日,萧瑟与雷无桀下了青城山,遭遇暗河杀手后被及时赶来的落明轩和司空千落救下,几人便同道而行,行至一座小城,却又遇见了唐莲和叶若依,他们两人正是探知了唐门叛变的消息特意赶来支援的。
在唐莲这位雪月城大师兄的安排下,司空千落与落明轩先行返回雪月城。而其他四人则正快马奔赴雷家堡,唐门已经叛出雪月城,但是雷家堡却并不知道,如果接下来的英雄宴,唐门如约前往的话,那么很可能其中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只是,雷无桀忽然立马!马猛地嘶鸣起来,雷无桀勒紧马绳,遥望西面,眉头紧皱。
“怎么了?”萧瑟停下马,问他。
“不知道。”雷无桀摇了摇头,捂住了微微有些发疼的胸口,“只是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和难过。”
另一边,返回雪月城的司空千落和落明轩行至半途,却又遭遇上了暗河千面鬼慕婴的截杀,接连不停的骚扰令得他们调转了马头,再次追上了雷无桀四人。
于是,一行六人共同前往雷家堡。
看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萧瑟心中的忧虑更深了几分,暗河似乎刻意将他们逼到了一起,在他们几人回合之后,那些暗河杀手便又悄悄隐匿了踪迹。
萧瑟知道,这趟雷门赴宴将会是暗河设下的一处陷阱,针对雪月城,或者说......针对他。
但他隐脉受损,不能运用内力,只有天下第一轻功踏云能作为自保,却对即将到来的苦战没有丝毫帮助。
所幸这一路上,他都在领悟一本无名书,书中暗藏有玄妙秘术,恰恰对他这个病人有无穷的妙用,于是便悄悄修练起来。
这无名书是儒剑仙谢宣所赠。谁都知道谢宣博通千古,在学识上早已能与前朝圣人比肩,但所写之书从不写上书名。他曾说过,当别人看到我的书,有所感悟的时候,那就已经与他无关了。
那些感悟,那些看到书本想起的事,都是别人自己的东西。所以从不提名,将这件事交给了看书的人。
只可惜,江湖上有资格被他赠无名书的人屈指可数。
而萧瑟就是其中一个。
落桑城。
湘南茶楼。
李寒衣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回到了屋外等候。
屋内的救治还在继续,李寒衣遥遥望向东边,心中焦急起来,暗河与唐门联手,雷家这次必然要迎来一次大劫,雷无桀他......
“李道友在忧心什么?”一身白色道袍的齐天尘微微笑着走到了近前。
“国师。”李寒衣微微躬身点头,随即回答道:
“我在担心雷门的那场宴会。如今唐门叛出了雪月城,我雪月城前去赴宴的小辈恐有性命之忧。”
齐天尘笑道:“那不妨自行离去,屋里的小家伙我会将他带回天启。”
是啊,确实应该这么做,但是......李寒衣凝眉不语。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齐天尘以为是在担心自己伤势,遂点头道:
“苏昌河此人阴险狡黠,不好对付,又有唐门虎视眈眈,以李道友此时的状态,确实应该修养一阵!”
“苏昌河!”李寒衣嘴里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凶戾,青丝飞扬。
齐天尘听出了其中的杀意,劝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也不过是政客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李道友莫要冲动,还是先养好自己伤罢。”
李寒衣似乎被说动了,收起了气势,“国师放心,有人拼命将我救出,我不至于傻傻的去送命,我已有自保之力。”
“哦?”齐天尘若有所思的偏过头,透过窗户看向了屋内,那少年人浑身赤裸,被谢宣扎满了银针。
再回头看那一身崭新白袍的女子剑仙,齐天尘露出会心的笑容,打趣道:“李道友莫不是在担心那小家伙,所以才迟迟没有离开?”
李寒衣被齐天尘那古怪的笑容吓到了,面色一僵,忙解释:“他是我徒弟,如今生死未卜,就这么离开是有一些不放心。”
齐天尘闻言皱眉,沉声道:“他现在是我徒弟了,李道友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国师既然已经把他当作了徒弟,那我自然是放心的。雷家堡情况紧急,我这便离开。”老头这么急着抢徒弟,李寒衣心里莫名有些不痛快,转身便要走。
忽然,一只飞鸟落入了院落,停在了齐天尘的肩头。
齐天尘一愣,摘下了鸟上绑着的信筒,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速回天启。”
“李道友且慢!”齐天尘苦笑着喊住了李寒衣。
“国师还有事?”李寒衣回过头问,她也见到了那只鸟,想必是天启城那边发生了什么急事,果不其然......
“天启急召,我要即刻赶回去处理。很抱歉,这小家伙只能麻烦李道友照看一二了。”
说着,齐天尘伸手取下了腰间的一块玉牌,递了过去,“麻烦将这块玉牌转交给那小家伙,另外,让他来天启城找我!”
李寒衣接过了玉牌,眉头轻轻一挑:“他要是不想去呢?”
“不会的,他会愿意来的。”齐天尘笑得很是自信,一甩拂尘便先行离开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李寒衣眉头深皱,国师真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嘎吱~房舍的门被推开,谢宣迈步而出。
李寒衣迎了上去,急问:“怎么样了?”
“命是暂时保住了。”谢宣微仰着头,不停地揉着发酸的脖子。
李寒衣轻舒了一口气,又问:“他醒了?”
“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谢宣耸了耸肩。
李寒衣当即要踏步进去,却又停住了脚步,一手按在了铁马冰河的剑柄上,一阵阵森寒剑气直冲谢宣而去,喝问:“快说!”
谢宣被迫得连退三步,撞在了门框上,哎哟一声,连声大喊:“我说,我说!”
“哼,装模做样!”李寒衣收了手,冷冷道:“你堂堂儒剑仙会禁不住这点气势?”
“哎~你以为我是装的?是那家伙不好治,不但耗费了我大量真气,体内的真气还会反噬他人,我现在也受了不轻的内伤。”谢宣摇头叹息。
“这么古怪?”李寒衣惊诧,“那他醒了没?穿衣服了?”
谢宣回答道:“还没醒,但估计半个时辰内会醒来。衣服他还穿不了,我随手给他披了一件外套。”
“辛苦了!”李寒衣点头,面无表情的给了句话,便径直往屋内走去。
谢宣看着那白衣女子走远,小声嘀咕:“连感谢人都这么冷淡,道剑仙是眼瞎了吗,居然找这种女人......以前觉得脾气太差,现在得加一条,冷酷女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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