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以后见到他绕着点走。”筱原奈己看着灰雁酒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对着苏格兰道,“这家伙很烦人,离得越远越好。”她很不悦地皱了皱眉。
苏格兰面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波本笑着站出来打圆场:“才打完靶子,还有几项测试没做呢。”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晃了一圈,语气轻快:“有什么事不如待会再聊?”
闻言,苏格兰对着波本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耽误你时间了,不好意思。”又转向筱原奈己:“我也需要在今天把测试做了,您…”
他看到了和表格一起被扔到灰雁酒怀里的车钥匙,是组织统一的配车。
这么说来,上司是准备蹭他的车了。
筱原奈己无所谓,她今天的行程除了灰雁酒之外就没有其它的了,也确实在看到苏格兰的那瞬间就准备蹭他的车——她实在是一秒都不想和灰雁酒呆,于是干脆表示她也把一年一测的指标填了,站到苏格兰旁边的射击位上。
边上已经打完二十发子弹的波本自觉让开,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没有落在实处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筱原奈己的方向看去。
二十发子弹,自然是全部命中了它们该命中的地方。远处的枪靶冒出一缕白烟,十环的靶心被打穿了不知多少次。
等筱原奈己重新摘下耳罩,身后的波本已经不知去向。
“波本他已经做了一些项目了,今天来只是完成剩下的这一项。”苏格兰解释道。
“这样啊,”筱原奈己把□□重新拆开,放回原来的位置,“所以呢,他怎么样?”她漫不经心地问:“跟你比起来怎么样?”
苏格兰无奈笑笑:“我们专长不同,以我的观察,波本……”
筱原奈己瞥了竟然真的准备展开汇报的苏格兰一眼,打断他的话:“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认真。”
苏格兰没说完的话被筱原奈己哽了回去,男人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的样子让筱原奈己看着有些好笑。
她小小地舒展了一下身子。
“今天下午,琴酒那边有任务吗。”
她当然知道苏格兰被琴酒光明正大地“借”走出任务的事。
对方摇摇头。
筱原奈己:“那你下午送我去个地方吧,可能有点远。”
苏格兰显得很是乐意:“没关系,我闲着也是闲着。”
————
关于如何顺理成章地试探自己的同期这件事,诸伏景光有很多方案,最终选择了最简单也最粗暴的那一种。
指用组织的方式完成组织的试探。他早上定下这个方案,同样在早上把降谷零从他的安全屋里扒拉出来,驱车前往组织附近的一个训练场地。
当然,苏格兰和波本关系没有那么亲密,所以他们分别开车出发,最后才在训练场会和。
然后就遇到了雪树酒和灰雁酒,并发生了后面那一系列事。
诸伏景光隐约摸到了雪树酒一开始看他不顺眼的原因之一——这个全身白的灰雁酒笑起来和他实在是太像了,且雪树酒看和她代号同源一宗的灰雁酒明显很不顺眼。
原因之二大概就是“苏格兰”这个代号的过去,灰雁酒的话虽然少,但透露的东西可不少。
以前的苏格兰是个已死的卧底。
诸伏景光在心底叹息一声,不知该不该感叹命运的奇妙,竟然把一个代号送到两个相似的人身上。
现在的苏格兰是个活着的卧底。
————
“…长野县?”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的苏格兰听到筱原奈己要去的地方后,有点疑惑。
很清楚筱原奈己没有工作的苏格兰在问话上大胆了许多:“是有私事吗?”
浅浅瘫在副驾驶的筱原奈己懒洋洋地回了个单字:“嗯。”
长野县距离东京一百多公里,他们现在出发,如果路上不堵车的话,可以赶在午饭之前到。
车外的风景一帧一帧闪过,筱原奈己歪过头,目光在窗外的山景之间流连。玻璃窗的倒影上,红耳坠一摇一晃。
这一路过去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苏格兰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说起来,原来组织成员的代号是可以重复使用的啊。”
筱原奈己:“嗯,只要上一任代号成员死亡,他的代号就会空出。”她摆弄着自己垂到胸前的发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毕竟酒的种类有限,代号只用一次的话,未免也太浪费了。”
苏格兰:“嗯…说的也是。”
苏格兰:“我们是准备去长野县的某家餐厅吗?”
突兀地变了另一个话题,筱原奈己愣了一下,她看到那双猫眼正通过车前的反光镜注视着她。
和筱原奈己对视一瞬,苏格兰收回视线:“我猜的。”
筱原奈己揉揉眉心,不打算在这上面作隐瞒:“那你猜的确实很准…”
是的,提起“苏格兰”,她突然想吃荞麦面了。
————
长野县的路牌出现在前方的路口,太阳果真刚过天空的正中央,一切都像筱原奈己出发前说的那样:“如果不堵车,我们还能赶上饭点。”
相较于繁华的大都市东京,长野县显得更加自然,更加原始,也更加小而慢。这边的高楼没有遮天蔽日,也没有反光的摩天大楼和拥挤的商业区,反而,大大小小的树林叠掩这一方天地。
车进入长野县的境地,限速也变低了。
十几年不见,再简单的街道也变了样。筱原奈己看着窗外的一排排陌生的建筑物,竟有些愣神。
边上的苏格兰好像发现了这点:“还记得餐厅的名字吗?”
筱原奈己回过神来:“当然记得…等我输个导航吧。”
她打开手机,在页面上输入“小东屋”。
“啊,找到了。”跳出的推荐第一就是筱原奈己记忆中的店名和logo,“换地方了。”
旧店的地址现在是一所小学,现在的新店位于一个大型的十字马路边,是长野县还算繁华的地段。
苏格兰趁着红绿灯的空档,接过筱原奈己的手机,仔细看了一遍路线。
“不管怎么说,这家店还开着真是太好了。”他把手机还给筱原奈己,“筱原小姐上一次来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吧。”
“十几年前吧。”
果然啊。
诸伏景光不再多话,暂时把这片刻的安静留给微微侧头的雪树酒。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觉,那张一向淡漠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怀念。
十几年前,她是在长野县长大的吗?
诸伏景光知道雪树酒是从法国回的日本,但她是个纯正的日本人。以她的年龄和资历,大概很早就加入了组织,所以也大概很早就离开日本去了法国。
这么说来,长野县就可能是对方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小东屋的招牌在这个路口转弯后就可以看到,下面配了一张大大的荞麦面的可爱插图。从外面看去,里面暖黄色的灯光很是温馨。
诸伏景光找了附近的地方停车,拿了放在车里的棒球帽和伞。
因为小东屋处于十字路口的路边,所以“附近”的停车场,其实离它也有好一段距离。
正午的太阳最毒最辣,即将入夏的气温其实并不怎么友好。他自己戴上棒球帽,走上前把伞递给雪树酒:“挡挡太阳吧。”
雪树酒接过伞,楞楞地哦了一声。她把太阳伞撑开,伞杆靠在肩上,两手扶着伞柄,乍一看竟然有些乖巧的意味。
一路无话。
小东屋店内的冷气吹散阳光积攒的热量,两人选了靠里的座位坐下,点了两份基础款的荞麦面。
卡座的位置够大,面对面坐着也不显尴尬——当然,筱原奈己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个可能尴尬的场面,而另外一位当事人怕是巴不得这种事情发生。
在筱原奈己看来,没有工作的苏格兰花了这么长时间在她的“私事”上,请对方吃一碗荞麦面是最最基本的答谢。
在诸伏景光看来,两人独处的时间越多越好,毕竟雪树酒在这些方面并没有那么敏锐,他可以自然而然地把距离拉得更近。
两人各自享用美味,偶尔聊一点随意又平常的话题,心情还算不错。连心底某处被掀起涟漪的筱原奈己也在荞麦面的治愈之下,缓和了心情。
如果没有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的话。
不远处,一个男人双手死死捂着脖子,口吐白沫双眼泛白,不知死活地倒在餐厅的过道上。
筱原奈己/诸伏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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