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君突然变得很粘人了。
虽然自从我们重新开始交往之后,他一直表现得很粘人,但是也是有分寸的粘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鉴于幸村君经常全球各地地飞,而我暂时只能常驻日本,所以我们约定好每天晚上定时发送第二天的行程给对方了解工作时间。
然后挤出那可怜的一小点重叠时间进行短暂的视频和短信交流,而往往都是以他催促我睡觉结束。
网球选手的训练和比赛世界虽然多,但是比起社畜的我来说,还是会有那么一丢丢的空闲时间的。
至少他还能玩游戏,而我只能对着一次又一次被打回来的新闻稿拼命修改祈求下一次能够通过。
通常这个时候,幸村君是绝对不会打扰我工作的。
但是最近他不一样了。
“悠酱。”他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丝委屈的意味,“为什么不理我了——”
“啊?”我从纸堆里抬头,对上他的眼神,顿时愧疚感从心头上涌,“抱歉,精市!我忙着赶稿子,等我写完再跟你说好吗?”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吗?”
他又多问了一句。
“嗯嗯嗯!”
我胡乱地应着,完全没有听见他说什么,眼睛已经从屏幕转到书桌上。现在的我只想快点搞定稿子,然后再和他好好地谈话。
“那你快点工作吧!”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然后便不再说话。
等到我终于顺利工作完之后,再抬头:“精市?”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了。
望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我有些后知后觉: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说起来,我最近好像……的确有些忽视幸村君了。
虽然也是因为业务繁忙,新闻就是要抢在第一时间搞定才行,又要快又要真,体育新闻也是如此。
再加上最近准备升职被安排的工作就更多了,和幸村君相处的时间很多都被工作填满了,对方有意见也是应该的。
我自觉找到了缘由,便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再通话的时候就跟幸村君道歉。
然而第二天接踵而至的工作根本让我无暇分心。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今天和幸村君道早安的消息还停留在对话框内根本没有发出去!
而对方的消息从一开始的早安没有得到回复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追问的话了!
完蛋了!
这绝对会生气了吧!
虽然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幸村君生气的样子,但是光是想想都会很恐怖啊!
仅仅是在对话框里道歉已经不可能了,我顾不得对方是否还在工作中就不假思索地地拨通了电话。
然而对面始终处于关机的状态。
我只能在语音邮箱里面一遍一遍地留言:
“对不起,幸村君!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回你的消息,只是最近工作太多了一点。”
“听上去好像是狡辩的话,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如果你开机了能回复一下我吗?哪怕……”
哪怕是要……分手。
我拿着手机没能把后面的字句说出口。
幸村君曾经说过,过度的喜欢有些时候也会成为别人的一种负担,因此我小心隐藏不敢表露,就怕有一天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成为幸村君的负担。
可是——
大概是因为重逢之后的幸村君太过温柔给了我错觉,让我主动放肆了一下,挥霍着他对我的容忍。
也许……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这样一想,手里的电话顿时变得烫手起来,我将它扔进手袋里,迈进了下班的电车里。
等电梯的时候我不自觉掏出手机按亮屏幕,可惜幸村君依旧没有回信。
垂着脑袋,我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我——”
后面的话在抬头的一瞬间堵在了喉咙里,我只能睁大眼睛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我心心念念了一天的人。
“怎么了?”幸村君大概也是匆匆赶到,脸上的疲倦还未完全散去,但是却强打着精神温柔看着我地问道。
“你怎么……”
我的脑子里还一阵混乱,幸村君的出现让我更加宕机,只听见他问道:“你还想让我在外面呆多久?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于是我仿佛听到了指令的机器人一般,完成了开门、拿鞋、放东西、泡茶一系列的动作,直到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才清醒过来。
“精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应该在准备下一站的比赛吗?”
他的行程我记得很清楚,现在也不是休赛期,为什么——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幸村君完全放松了下来,撑着下巴,“我来帮你收拾行李,搬到我那边去住。”
“哦……诶?!要搬过去?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昨天晚上答应了。”
啊,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当时我也忙着赶稿子,完全没进脑子里面。
“可是你没说你要回来啊!”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分明是惊吓。我暗暗吐槽道。
我有些懊恼于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但一想到幸村君专程回来竟然是因为我,隐秘的喜悦却在心底泛滥开来。
“那你这次要回来呆多久?”
“永远。”幸村君的答案让我吃惊。
“我打算退役了。”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再担心其他的事情。”
我明白了。
忽地眼眶有些湿润,鼻子也跟着泛酸,他的意思我全部都懂了。
不必担心恋情会被发现,不必担心影响他的事业,也不必担心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这些全部都交给他。
只要他宣布退役,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我想起来了他在求婚时候说的话。
“幸村精市君,”我叫了他的名字,把这个人的脸深深地印在自己的瞳孔中,“看来你真的很爱我。”
“你现在才知道吗?”他俯身靠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幸村夫人。”
——
千玖桑终于变得任性了一点。
虽然她以前也喜欢自顾自地误解我的每句话,但是这一次很不一样。
她变得坦率了不少。
伴随着我们的沟通多起来,对彼此的认识也更加多了一点。
时间会改变了很多东西,也让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她喜欢我这件事并非不可能。
而现在,她愿意向我抱怨这次意外的绯闻事件。
“难道媒体捕风捉影之前都不能查证一下吗?”她显然是被气到了,两颊泛起红色,“真的太过分了!”
虽然我并不在意他们对我私生活的揣测是否与事实相符,可是她显然不这么想。
她甚至比我的经纪人还在意。
“幸村君你明明只是做好事却被他们写成这个样子!明知道是赛前会影响你的比赛,还偏偏在这个时候发出来!”
她咬着下唇,整个人都散发着抑郁的气息,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
“好了好了,我不会被这种小事影响的,等之后比赛完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我隔着屏幕安慰她。
虽然看她为我生气是一件乐事,可是我也没打算放任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
于是在结束马德里公开赛之后,我专门对这次的事件进行了澄清,然后就收到了以下的提问:
“幸村君难道就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吗?对方也是一位极为优秀的网球选手,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很般配。”
“即便是粉丝们也都认为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幸村君现在也还是单身吧,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如果前面的话我还能当做是玩笑来听一笑了之,可现在着实有些难以忍受了。
第一次在采访上打断了别人的提问。
“对不起,我没有这方面的意向!而且,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单身呢?”
眼神逐一扫过已经呆若木鸡的记者们,我心头的怒气终于平息了不少,紧接着笑道:“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说过我是单身这件事吧。”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现场的氛围一下子寂静了下来,我不再理会那些媒体,径直走出了采访区。
然而意外公布恋情的结果是,我的行踪被严密地监控着,所有人都想掘地三尺地找到我喜欢的人的消息。
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时候我无比庆幸我们之间的联系被迫中断了,她被安排去随行贴身采访国家体育队,而我依旧准备着下一次的比赛。
追踪打探了近半年时间,无功而返的媒体们渐渐淡忘了这条消息,把我的话当成是严词拒绝的理由。
等到余波过去之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千玖桑好像不再那么任性了。
虽然她之前也没有那么任性,但是次数绝对不会少于现在这样可怜的一两次。
她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气了吧?
亦或者是觉得跟我在一起有了负担,所以……
想要再次逃开?
这种事情——我绝对不允许第二次出现!
我好不容易才让她喜欢上我,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功亏一篑呢?!
连夜订好飞机票,我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下就飞回了日本,堵在了她家门口。
“笃笃”用手敲响她家的木门。
开门的却不是她,而是一对夫妻模样的中年男女。
我准备好的台词全部没有了用武之地,张着嘴卡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那、那个——”
没想到对方先一步认出了我,“你是幸村君吧?快请进!”
我如提线木偶一般进了房间坐下,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以一种奇异的方式见到了她的父母。
顿时浑身绷紧了起来。
开始进行着人生中最为凶险的一场比赛,而对手是千玖桑的双亲。
早知道就应该换了衣服再过来,买点东西也是好的啊!
懊恼充斥着我的脑海中,而对方却轻松自如地向我进行一波又一波的问话。
之后怎么回答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最后我和回来的千玖桑一起送走了他们两。
“为什么幸村君会突然回来啊?”她看起来有些不安,“万一被发现了的话又要上头条新闻了!”
“所以你是不想上头条,才没有联系我的吗?”
虽然做好了所有的心里建设,但是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难过。
“不是的!”她急忙否认了,紧接着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她匆忙跑到门口的猫眼里瞧了一下,然后返身把我推进内屋里,嘱咐道:“千万不能随便出来!”
我气恼于她的做法,然而听到了她跟那狗仔的话,才知道原来她已经因为和我“交往过”的缘故被骚扰了整整半年时间。
原来他们并没有放弃追踪打探。只是因为我这边不好下手而已,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新闻记者。
现在对方甚至变本加厉,追到了她的住所处。
而这些日子减少联系的原因,我也在她的房间内找到了。
一本本摊开的房地产中间商的联系电话,旧房出租的地址,还有被划掉的讯息。
她要被迫搬家了。
“所以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算是什么大事情,反正我也马上就搬走了!”她故作轻松的说着,“我不想给幸村君添麻烦。而且是在你重要比赛的日子里!”
“但是你不说,我会胡思乱想事情会变得更麻烦。”我半是无奈半是不好意思,“我已经赶不上下一次的比赛了!”
她越是想要独自解决,我便越发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否让她无法坦言。
难道她依旧觉得不能依赖我?这个时候为什么不找我帮忙呢?
明明是最亲密的关系,我却有些患得患失。
她真的喜欢我吗?
她的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情,我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心里的怀疑仍旧未散去。
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改变了行程,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帮她一起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剩下的东西我自己来就好了!幸村君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帮你一起!”
顺手从书架顶上拿下来了一个沉甸甸纸箱,我扭头问道:“这个要处理掉吗?还是说——”
“啊啊啊啊那个——”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的神色忽然惊慌起来,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想要拿走我手里的东西。
然而缺乏运动细胞重心不稳的她跌入了我的怀中。
我下意识地把箱子一抛,率先接住她,纸箱被打翻在地,一沓沓包装精美的信纸掉了出来。
上面的收件人,是我的名字。
“这是什么?”我诧异于她竟然有着这么多写满我名字的信纸,顺手拿起了一个信封打开来看。
“不可以看!”她慌乱地想要阻止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为什么?这不是写给我的吗?”我一边欣赏着她含泪的样子,一边不紧不慢地阅读着信纸上的内容。
然而读着读着,我有些读不下去了。
写满了少女尘封心事的信件终于传达给了她想要传达的人,然而时间已经是隔了七年之久。
从国一开始,每天一封信。
她写了整整七年。
而我这个收件人还在不久前怀疑着,她是否喜欢我。
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吻她。
而我也这么做了。
然后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我爱你,千玖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愿意。”
那是我听到的,最动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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