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国道上飞驰,青藏线的夜路较为好走,但也不敢大意。来往的车辆多是成队的,他们这样的独行侠倒是不多见。
已经进藏了,肖贝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漫天星斗。
那真的是漫天星斗。
亿万星光随意地洒在天宇间,像是神赐给世界高原的礼物,星星有大有小,亮暗晦明,隔着光年投射在人间这片最接近天国的土地上。夜幕是深深的藏蓝色,远处依稀可见矗立的雪山与峰峦,千万年如一,似藏地自远古以来的守护神。
二人一路向前,终于,在凌晨时,到达了唐古拉山口。
飞雪是这座山脉终年的景象,肖贝下车时,裹紧了羽绒服。虽然已是凌晨一点多,但在这块纪念碑前停留拍照的车辆还是不少。
傅远山下车,到后备箱拿上背包,就过去拉肖贝的手,说:“我们不在这儿,我带你去另一个地儿。”
肖贝好奇地跟着他走。
两人走到离车队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傅远山说:“我们速走去。”
肖贝问:“去哪儿?”
傅远山攥紧他的手,下一瞬,二人就出现在了一座雪山上,肖贝微惊。
这里居然还有一张双人椅和一个遮挡风雪的顶棚,离他们刚刚在的地方也不远,还能看到车队通明的灯光,只不过这个能见度那些人要看这里就难了。
傅远山说:“这个东西不知道是谁安的,我第一次来就有,不过很难发现,估计总共也没几个人来这里坐过。”说着就在椅子上坐下了,肖贝也坐下。
这是傅远山第二次见到唐古拉山巅的飞雪,依然是那么直击人心。
漫天飞舞的雪花美得那么凌厉,那么惊心动魄。不是内地那种缠绵悱恻的雪,而是一种磅礴、卷携着开天辟地气势的大雪,洋洋洒洒,在透着深蓝色光芒的夜幕下笼罩着天地。
二人穿着厚重的衣服坐在一起,一时谁也没有言语,静静地感受着眼前的一切。自然的美永远是那么震撼。
半晌,傅远山摘下手套,伸出手臂,不一会儿,指尖就落了一片大大的雪花。
他递到肖贝面前,雪花融化得很慢。肖贝看着那一大朵,也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上去。
指尖相触,雪花融化了。
“生日快乐,肖贝。”
肖贝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傅远山微笑着,说:“生日快乐,宝宝,希望你喜欢今年的生日。”
生日快乐,肖贝。希望你以后的人生都平安喜乐。
生日快乐,肖贝。希望我能给你爱,让你变得温暖有力量。
生日快乐,肖贝。希望以后的路我能陪你一起走下去,你不再是孤身一人。
“生日快乐,宝宝,我们在一起吧。”
肖贝由震惊转变为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感,他怔怔地看着傅远山,眼前这个男人。
他何德何能,上天让这样一个人来到他身边。在他阴暗枯萎的生命中投下一束阳光,让他即将萎缩的灵魂又渐渐活了起来,把他在濒死的边缘拉回来。
他看着傅远山,漫天的风雪仿佛给了他无尽的勇气,情绪积攒到极点,他不想再躲了,他想拥有这个男人,他想名正言顺地亲吻他,光明正大地说爱他,他想跟傅远山就如他口中说的那样,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二人的指尖还点在一起,肖贝握了上去,是十指相扣的姿势,他用力收紧手,感受到了对方同样有力的回应。
他说:“我们在一起。”
傅远山突然就笑了,攥着肖贝的手一起放了下去,交扣的手放在双人椅上,他舒服地靠着椅背,感受着手里有些冰凉的温度,用力攥紧,看着这天地间飞舞的洁白的精灵。
肖贝也靠在椅背上,无比的放松,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他自打六岁以后就没再过过生日。
“这很难吗?我那么喜欢你,知道一个生日算什么?”
肖贝看着这不要钱的美景,寒风呼啸而过,他却不怎么觉得寒冷,过了一会儿说:“嗯,牛逼。”
两人在大雪山顶上聊了半晚上天,舌头差点儿没给冻掉,最后哆嗦得说不出话,只得回去。
回到宾馆时,天已经快亮了。进了房间,两人都换下衣服。洗漱完毕后,傅远山神秘地给肖贝说:“去看看那个包里,看我给你准备什么礼物了。”
“还有礼物?”肖贝往那个纸袋走去。
打开袋子,入目一片红色,他拿起来,当即就“我艹”了。
“这是什么?!”
“大红保命裤。”傅远山指着那条红秋裤说:“你今年本命年,要穿红三件的,我都给你备上了,就那袋子里,你看看。”
肖贝瞬间被“大红保命裤”击中了笑点,笑得直不起腰,边笑边说:“不行,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穿的。”
傅远山走过去握住他手腕,心里憋着笑,故意霸道地说:“你敢对我说不字?”
肖贝听见他这句话后笑得更厉害了,说:“你、你傻了?”
傅远山也瞬间破功,笑着说:“你懂不懂套路?你见人家谁调情的时候说‘你傻了’,啊?”
肖贝笑得停不下来。
傅远山笑完了,拉拉他说:“宝贝儿,别笑了,来,看我。”
肖贝继续笑。
傅远山手伸到下面拿起他下巴,肖贝被迫直起腰,笑着看他。
傅远山看着那双笑弯了的凤目,道:“说,我是谁?”
“傅总。”肖贝笑着说。
傅远山又问了一遍,“再说,我是谁?”
“傅总啊。”肖贝还是笑呵呵的。
“你再不说出我想听的,我可就那样对你了。”
肖贝眼瞅着又要笑,他憋住了,说:“你是我男朋友。”
傅远山眸光黯了黯,低头吻了上去。肖贝双手缠上他脖子,用心地回应着。
傅远山的吻开始向下滑,肖贝身体有些轻微地发抖。
“叫我名字。”
“傅傅远山。”
“啧,”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把姓去掉。”
“远山。”远山,远山,肖贝看着天花板,心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
天已大亮,床上一片狼藉,肖贝泄|过两|次的身子实在疲倦不堪,在傅远山怀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傅远山看着他,心中的爱意蔓延滋长。他亲吻他的额头,眉心,眼睛,鼻尖,嘴唇,下巴。朝圣一般的姿态亲吻着自己最为珍贵的事物。
最后他重新把肖贝搂好,轻声在他耳畔说:“我爱你,宝宝。”
然后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肖贝醒来时,床已经是干干净净的了,身上也很清爽,应该是傅远山清理过了。
他人呢?
肖贝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居然是下午四点了。他看到傅远山在阳台打电话,他套上睡衣下床了。
桌子上有厨师送来的饭,用保温罩罩着,肖贝看了一下,藏地风味很浓。蒸牛舌,夏河蹄筋,糌粑,酥油茶叫得上名的叫不上名的,满满一大桌子。
傅远山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电话,从阳台回来时,耳朵都冻得有些发红。
“醒了,饿不饿?”他走到肖贝身前吻了他一下说道,然后到餐桌旁坐下,放下手机拿餐巾擦了擦手。
肖贝点点头,问:“公司的事?”
“嗯,”傅远山把筷子递给他,“咱们回去再说那些。你尝尝这些菜,看合不合口味。”
“这也太多了,咱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肖贝看着这一大桌足够十来口人吃的饭说道。
“不需要吃完,”傅远山笑着看他,说:“你每样都尝尝就行。”
肖贝半晌摇头叹道:“穷奢极欲。”
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两人看了雄伟巍峨的布达拉宫,去到羊卓雍错湖的时候,肖贝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置身人间。巨大的圣湖安静地卧在两岸之间,仿佛供奉天地山川的祭所,湖面是比天空更令人舒适的蓝色,浅色的岸滩与之照应,构成了一幅肃美的画卷。
他们回到q市的时候,已经是周二了,比预期的晚了一天,因为发生了某些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周二下午到家,傅远山就去公司了。肖贝要跟他一起去,他说让他在家休整半天,明天再去。
傅远山一到公司,就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先召开了一个内部会议。
他分了几波力量分别购买光宇a股份,现在已经陆续买入了13,一经转让荣信的股份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中盛的,达到了29,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可以要约收购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避开证监会,来进行这13股份的转让。因为二级市场的规则是每增持5的股份便要信息披露,而他们要做的是秘密增持,以此来打中盛个措手不及。但是,其实他们并不清楚中盛时隔一年坚持的态度是否会松动,他们是否有必要耍这个手段。经过缜密考虑,傅远山还是决定秘密增持,因为一旦去找中盛交易而他们没同意,继而有所动作,那就不容乐观了。
所以,他们现在秘密增持到了29。只要想办法把股份落实,他们就对光宇进行要约收购,同时他们还做了两手准备,会继续秘密增持,直到控股。
散会后,许冰白找上了他。
“傅哥,这两天去哪儿了?肖助理也不在。”他进门状似随意地问道。
“出差。”傅远山没顾上细察他的情绪,随口道。又问:“融资怎么样了,我听李执说是你在跟他一起做。”
李执是他们公司的cfo。许冰白也正是为了融资的事来的,之前一直跟他们合作的一家银行突然出了点问题,流动资金周转很慢。
二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许冰白离开时还下意识地往肖贝工位看去,恰巧被傅远山瞥见了那一眼。
“你跟肖贝关系很好。”微微有些疑问的语气,并没有做他想。
许冰白笑道:“好几天没见,有些想他罢了。”随后笑着示意了一下,出了门。
傅远山看着他背影,琢磨着刚才许冰白的语气,越想越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皱了下眉,继续办公了。
员工下班的规定时间,从前对傅远山来说,就是个摆设,他想早些离开就早些,大部分时候是会加班,一个人对着空旷的办公室和巨大的落地窗到凌晨也是常有的事。
但自从有个人可以一起回家以后,他觉得这个时间具化了,真正赋予了这个时间意义。到点了,他该回家和肖贝做饭吃饭了。吃完饭一起看会儿电视,或是他会去书房办公,然后肖贝就在他书房里找本书,坐在榻榻米上安静地看着。有时晚上上床后,会投一部电影看,通常是看不到一半,两人聊天聊得就看不下去了,然后熄灭一切光源,只留一个暗色的夜灯,在巨大的卧室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安静了,反而不会聊得那么厉害了。与爱人在一起,可以热火朝天地说上不停,也可以只是躺在一起,度过一段静谧的晨光。
有个人可以一起回家,有个人等着你回家,那这个班就非下不可了。
他把东西收拾好,拿上迈巴赫的钥匙,离开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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