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分数还没出来,试卷已经快改完了,部分只差分数没算。办公室里,一班各科老师看着分配到自己手里的答题卡,陷入了沉默。
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仿佛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比如班主任。
昨天谈斯维那番话震撼到的她,今天答题卡一发到手中,她就立刻找出了对方的。要先给她算分,旋即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那张圆圆胖胖的、和蔼可亲的脸上,接连现出荒谬、不可置信、震惊等一系列复杂的表情。
再比如同班物理老师。
物理老师自从算完某张答题卡的分数后,表情就开始变得有些恍惚。目光盯着答题卡上的条形码、以及分数那两块地方死扣,好像能从上面看出朵花儿来。
他盯了很久,直到隔壁理科二班的物理老师凑过来,笑眯眯地问:“你们班江绚这次考了多少?”
“……97。”物理老师看着那张九分沧桑一分不怀好意的脸,瞬间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
手指微微颤抖,他强作镇定地捏住答题卡的一角,把它翻过一页。
再缓缓解释道:“最后那题,他出现了一点小差错。”
“对他而言,其实挺不应该的。”
说完物理老师故作遗憾——其实也确实遗憾地叹了口气,等待对方的表演。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沧桑脸就开始开始嘴角上扬:
“学生嘛,总会有出错的时候。”
还挺能装!物理老师心中冷哼,遂假惺惺地问:“说的也是,那你们班呢?”
“我们班楚臣这次满分!”沧桑脸“图穷匕见”,嘴角上扬的弧度极其嚣张。
物理老师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教的,你得意个什么劲!
他的不屑之意表现得太过明显,沧桑脸看出了,但他丝毫不在意。换成江绚拿了满分,楚臣失误,对方可不见得能低调到哪去。
只是……这个反应,很不对劲。
沧桑脸狐疑地盯住他:
“该不会,你们班也有‘100’吧?”
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
物理老师扯了扯嘴角,学着刚刚沧桑脸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便看见谭老从办公室门口走了进来。
谭老背着双手,板着一张脸,询问道:“你们在这聊什么呢?”
看到堆积的答题卡:“嗬,成绩发下来了,都考得怎么样?”
“有一个满分,三个九十分往上,满分的是楚臣。”沧桑脸抢先说道。
“楚臣啊。”
谭老颔首,这个答案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相比起这个,他更关心那三个九十分的是谁。当然不是这个时候问,他转头问一班物理老师:“你这边呢?”
物理老师说:“我们班的卷子还没算完,不过也有张物理满分,不是江绚。”
“那是谁的?让我看看。”谭老眼前一亮。
物理老师开口道:“谈……”
不等他说完,谭老已迫不及待地走到办公桌前。只看一眼,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嘴里嘟嚷一句:“原来是她。”
“您知道是谁?”一班物理老师诧异道。
这答题卡都没翻到前面呢,分数名字都没看到,就这么肯定?
自从看见两人交流以后,就变成局外人的隔壁班老师也诧异看来。
心中一连串疑问。
“她/他”是谁?其他物竞生吗?怎么谭老一点不意外的样子?一班除了江绚,还有哪几位物竞生来着?
“知道啊,谈斯维嘛,怎么不知道。”
谭老兴致缺缺,赶在物理老师下一句提问之前说道:“我监考的。”
亏他还以为又发现了一个新苗子,搞半天原来是白高兴一场。
一二班物理老师却是不信,他俩面面相觑,相互看到对方眼中的质疑。
监考的?
谁监考能这么关注考生,而且谈斯维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反倒是一班的其他科目的老师,听到这边的对话,再看着桌上的答题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边,物理老师迟疑着说:“您教过她吗?”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明显只是句反问,谭老也没想着让物理老师回答,才说完上句话,就好奇地问道:“她之前的成绩,真的很差?”
“……算是。”
谭老摸了摸下巴:“这可就有意思了。”
一班物理老师点点头,心中还是不信。
若不是知道两人的“tan”姓不一样,他都直接想问一句:谈斯维是不是您的亲孙女了。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清楚楚。
这答题卡可是背面,看了一眼就能认出笔迹,这关系可不一般。
如果让谭老知道他的想法,估计会啼笑皆非。
能认不出吗?
这可太明显了。
那天他问了名字之后,就马上翻出谈斯维的答题卡来看。
确实如同那位中年老师所说,谈斯维做的全对了,且思路清晰,答案简洁明了,半点修改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对她的印象自然尤为深刻。
最关键的是。
他当了这么多年老师,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学生写字,还能写出杀气来的!
-
“写字写出杀气”的谈斯维此时正站在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看着周围将她围住的一班女生,有种扶额叹息的冲动。
周五的课依然延续高二下学期的来上,一直到下个星期才作更改,毕竟到那时,新的班级也改分好了。
现在上的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
解散之后,谈蓁跟着老师到器材室拿羽毛球拍去了,谈斯维站在原地等待,顺带观望操场上有哪些比较适合打羽毛球的位置。
没想观察不到两秒,就被一群女生给围了起来。
“……”谈斯维有点后悔没跟着谈蓁一起走,她转头往后看,后面的女生腼腆地对她笑了笑。
很好,围得非常严实。
谈斯维默了默,说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女生们你看我我看你,都顿口无言,挤挤攘攘的。突然,不知谁推了一把,正对着谈斯维的一个女生被推了出来。
被推出来的女生明显没准备好发言,措手不及,被推出来后更紧张了,目光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谈斯维。
“呃,我…你……”
“不用这样。”
见她实在憋不出话来,谈斯维很是无奈,语气尽量温和地对她说道——也是跟其他同班女生说:
“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会继续留在一班。”
女生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默默抬头望天,有些尴尬地说道:“那、那很好啊!”
在众多女生的视线逼迫下,女生急中生智,语速飞快地道:“不过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啦,就是想找你一起打排球而已。”
“那下次吧。”谈斯维没拆穿她:“我待会要和谈蓁一起打羽毛球。”
这些女生听到这里,只好唉声叹气地解散了。
谈斯维打羽毛球的时候,还听到刚才那个女生以一种非常茫然的语气,跟另一个女孩子确定道:“哇我刚才表现得非常明显吗?”
耳力日益增强的谈斯维:“……”
到底是什么原因,给了你们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错觉呢?
谈斯维表示以深深的迷惑。
她也并不期待同班学生能够相信她的话。果然,及至周末,她打开手机,就瞧见自己的好友申请已经爆满了。
除此之外,她还意外地收到了来自班主任的消息。
不过那消息没发几秒就给撤回了,谈斯维点开之后,只看到上面的微信提醒:
【语文老师撤回了一条消息】
难不成,是因为成绩?她怀疑地想道。
“多少点了?”
这时,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九点三十七分。”
谈斯维看了眼时间,将手机给放了回去。
谈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听到这个回答,更觉困意深刻。
可谈斯维看完手机就进入学习状态,谈蓁见此,也马上低头,跟着学习起来。
书本翻完一页又一页,头顶的灯光照在纸面上,谈蓁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透过眼里因困倦洇起的水光,谈蓁视线上扬,看到谈斯维冷□□致的侧脸。
她不假思索地在草稿纸上写下一条条算式,黑白分明的眼瞳里一片清明。
“你不会困的吗?”
谈蓁没忍住问。
刚开始和谈斯维在一起学习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谈斯维哪怕不睡午觉,从早晨学到深夜也精神得很,难得见一丝疲态。
即使有了,也很快就精神奕奕起来。
而现在,好像连困倦都很少见到了。
谈蓁有点羡慕,她以为是个人体质的问题。
“要是我也像你一样就好了。”
谈斯维听完她的话,似乎在思考,接着淡声道:“伸手。”
谈蓁呆呆地照做。
然后就见谈斯维从抽屉里拿出了个什么,手成握拳,放在她摊开的手心之上。
倏然松开。
随着她的动作,一个小巧的物体落到手心,冰冷坚硬的触感,令谈蓁无端地打了一个寒战。
谈蓁眨了眨眼,确定谈斯维垂着眼眸,似乎并未觉察她的异样。
而她手指抬起,指尖无意中掠过的地方掀起些微痒意,谈蓁只感觉一阵轻微的电流从掌心掠过,直达心脏。刹那间,手臂上所有细小的绒毛都踮着脚,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谈蓁缓了很久,直到发现谈斯维在以奇怪的眼神注视她,才缓慢地吐出口气息,强装镇定。
即使是这个动作,也是很轻的很慢的,仿佛怕惊扰到了谁。
做完这一切,谈蓁才垂眸细看,掌心里静静躺着一个盛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瓶。
她不禁愕然:
“风、风油精?”
“是。”
谈斯维收拢在背后的指尖,有白色的光芒一闪而没。
她垂着眼眸说道:“你困的时候,可以试试。”
说着顿了一顿,似乎怕谈蓁不用,还特意补充一句:“挺有效果。”
谈蓁现在脑子里仍是乱糟糟的,闻言没想太多,只应了句好,很小心地将五指收紧。就听到手机嗡嗡嗡的震动声响。
声源来自于桌面,手机则是谈斯维的。
是接连不断的微信提示音。
谈蓁以为同班同学又在给谈斯维的发消息,眉头皱了皱,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这时发现自己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也在响。
她掏出手机,划开看了几眼,表情渐渐恢复成平日里的镇静。
跟谈斯维说道:“成绩出来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