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酒楼!
一座方圆百里闻名的酒楼,不仅气派辉煌,而且能够在这里吃到任何你想吃的菜。
从岭南的粤菜、遥远的川菜到北方的京味不一而足,因此客人总是爆满。
但是他的价钱并不便宜也不公道,因此并非一般人可以来。
回生妙手一听到靖江酒楼便心向往之就是这个原因。
我说:「你最好稍加掩饰,否则这里的达官显贵认出你来,你怎么解脱得了?」
他点点头,他用袖口遮面,实在好笑。
他随即落下袖子,脸上多了一把胡子。
他忽而无奈的说道:「最近达官显贵们也很拮据,现在给他们看病总提免费,而且礼品也变得差强人意。」
我说:「这不可能啊,现在人人讲究奢华,借钱也要如此,难道就差你这点钱?」
他摇摇头,实在无奈也无助得很。
难道另有隐情?他不说,我也不问。
酒楼有三层,我们上第三层,那里人很少,而且有包间。
我们上得高处,临窗远望,风景如画,一条小河蜿蜒着流向远方,河上船只往来如缕,让人心情惬意万分。
酒菜未到,茶水满上。
四下无人,他紧张的问道:「你有紧要的事找我?」
我摇摇头,这可说来话长啊,因此我选择沉默,因此在他眼里,我故作高深。
他觉得这不可思议,沉思片刻,问:「你有陈年旧疾而且不可告人?」
我莞尔一笑,说:「没有!」
「哦」他有些失望,又问:「你的长官身染重疾,现在无人能医?」
我笑着说:「也没有!我的亲朋故友也都很健康。」
「没有?」他问:「你请我吃饭,是什么缘由?」
我说:「我有一个很大的疑问,我希望知道答案。」
他哈哈大笑,说道:「我看不出你竟然是个如此无聊的人,可是我不想被一个不求长进的无聊青年消遣。」
我说:「错!我的问题你会很感兴趣。」
酒菜说上就上齐了,他喜欢川菜,我们点的也是川菜,他吃得津津有味。
他喝着这里上等的大红袍,一幅很享受的样子。
他不再说话,等着我发问。
看到他有些落魄,我问:「你也算一代名医,怎么会流落街头?」
他眨眨眼,觉得我真是不可思议,一个问题可是问了两遍。
他说:「这可不是一个好问题。」
揭人揭短,打人打脸。
我说:「谈下去就是一个好问题。」
他看了看我,略作沉思,喝了一口小酒,说道:「哎呀,现在民生艰难,破产的破产,逃亡的逃亡,落草的落草,我也没有活路了啊!」
这个回答让我深感意外,现在竟然连神医都要为自己的生计发愁了?
当你的客户都揭不开锅的时候,你也要为柴米油盐发愁了。
他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不解的问:「我泱泱大明横有八荒、纵有四海,怎么会落入这等田地?」
他小声说道:「海禁!」
海禁!我心中一颤。
大海就像一扇门,打开不好,关起来也不好,可是皇上选择关上,这样心静。
但是黎民百姓有多少人没有了生计!
他问:「你反对海禁?」
这一定是钓鱼执法了,我摇摇头,笑着说道:「我支持!」
他竖起大拇指,呵呵冷笑,说道:「师爷果然就是师爷!」
我说:「皇上怎么做都好。」
他神色黯淡,显然我的说法戳痛了他的内心。
皇上要灭倭寇,要铲除柳如烟,而他就是柳如烟的骨干!
这是我的第六感,我相信直觉。
我又问:「你平时结交王侯将相,贵胄名流,即使不会富比王侯,也会富甲一方了啊!」
他闻此,眼睛忽而有了光彩,这是他辉煌的过去,也有他不堪的现在。
他却因此有了傲气,说道:「你一个小小师爷根本体会不到富人是怎样一种生活。」
我很不解:「难道富人拿金子当饭吃?」
他笑了起来,说道:「你这样说其实也差不多,富人的生活就是挥金如土。」
我为之一愣,问道:「你也是?」
他摇摇头,看起来他不是,他说:「我不是都不行,在那个圈子里混,你不能不如此的。」
我说:「大明的富人太没有上进心了。」
他说:「他们简直醉生梦死!」
我说:「他们可以做些善事。」
他冷笑,说道:「做善事?做善事可能会被杀头!」
我想了想,不由喟叹不已,说道:「这样会忤了皇上的面子。」
他不由拍案:「对啊,对啊,大明是最讲面子的地方。」
我看到他吃得很香,喝得也很有滋味,我笑着说:「你现在看起来很缺钱啊!」
他说:「钱倒是还有,但是如果没有曾经那般进项,为了维持往常那般奢华的生活花着也不踏实,需要多加努力赚钱。」
我不相信他的鬼话,显得我多疑;我相信,可是眼前的景象又作何解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说:「你这般浪迹江湖,就不怕他人耻笑?」
他呵呵冷笑,说道:「现在有本事的都这样,这样已经很正经了,比盘剥勒索正义,比杀人越货合法,比落草为寇高尚……」
我连忙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有道理得很!」
他不由凄苦,眼圈红润,他说:「现在很多地方的人都开始吃草根树皮……」
我很惊讶,眼前一片繁华落尽,真个太平世界,怎么可能?
他又说:「一些地方已经连树皮草根也没得吃了,开始人相食。」
他不由呕吐起来,简直要将肠胃里的东西都呕出来,我庆幸他还没有吃东西。
我说:「你见过?」
他问:「你呢?」
我说:「这种事我只在书上看过,史不绝书,不过我实在想不出它会发生在身边!」
他又一阵冷笑,说道:「你总会见到!」
我看了他好一会,现在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我说:「照你这般说法,看来柳如烟也会饿死啦!」
柳如烟?
他全身如遭电击一般,一阵冷颤,脸色很难堪。
他很沮丧,他问:「你在说什么?」
我也是性情中人,触景生情,不由感到悲哀泄气。
我说:「你应该知道!」
他一脸疑惑而恼怒的神色,我想他一定知道柳如烟的事。
我的疑心很大,我竟然想到他就是柳如烟团伙的。
但是我极力用理性克制自己,他能够用一手绝活就能撬动金山银山,又何必做一个强盗呢?
但直觉比理性来得更猛烈!
理性却顺着直觉走!
我经历了很多大案要案,一些罪犯往往一反常理,他们犯罪,似乎根本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
他们犯罪往往就是喜欢而已。
他已经看了我好一会儿,脸上已有很无奈的表情,人心虚的时候往往如此。
我说:「柳如烟杀人越货,作奸犯科,十恶不赦,而且他勾结倭寇,祸害一方,九死不能赎其罪。」
他哈哈大笑,说道:「我还是不明白,柳如烟到底是什么?」
我望着他,发现刚才实在太冲动了,我只好赔笑。
我淡淡的说:「柳如烟是一伙强盗!」
我说的直率,他听得虚伪。
他看起来很害怕,他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说道:「他们一般什么时段作案?」
我冷哼一声,说道:「像你这样的神医有什么好怕的?」
他看了看我,还是很紧张,说道:「不怕鬼敲门,就怕鬼惦记,不管怎样我可还是一位有钱人。」
我说:「他们未必非要抢劫富人,他们更多时候对小老百姓下手,甚至让你觉得他们在替官府欺压百姓。」
他「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几杯酒下肚,美味佳肴也被摧残的不像样子了。
他倒在椅子上,看着很简单的我,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来!」
我问:「什么事情?」
不久前,那时乍暖还寒,冰雪还未消融,人们还很少出行。
在一处林间小路上,一位名为小红的姑娘正携着她一位老妪赶路,这位老妪得了重病,身体很虚弱,因此她们步履蹒跚。
枝头乌鸦飞起,震落一片积雪,她们互相宽慰。
就在此时,从树林里杀出一伙强盗,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头上缠着蓝布条,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柳」字!
这一定是假柳如烟,真的却来无影去无踪。
我问:「他们劫财还是劫色?」
回生妙手惨然道:「都有!他们要劫小红做什么夫人。」
我说:「她太小了。」
回生妙手说:「另一个显得太老。」
我一时无语,听他继续娓娓道来。
就在他爱莫能助,急得团团转之际,一位女剑客从斜刺里杀出来。
她大吼一声:「人是我的!」
这些刀客闻此,先是一惊,再看人时,花容月貌,而且具有上等绝妙的气质,又不由心动,显出猥琐的神色。
一介女流与一群莽汉对峙简直是羊入虎口啊!
我问:「结果怎么样?」
他惊诧的反问:「结果?」
结果竟然是这伙强盗被杀,而且就在转眼之间,剑光如风如电,让人不由惊惧。
我说:「小红终于得救了!」
「没有!」
「没有?」
「这位女剑客竟然与她们有仇,她救下来无非更狠毒的折磨她们。」
「稀奇得很!」
「稀奇得很!」他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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