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段时间能让斯内普过得如此舒心,能够让他每天清晨就怀揣着对一整天的期待起床。
爱玛三天两头地跑来科克沃斯找他玩耍,带着格林家的魔药典籍、香草味冰激凌还有一篮子黄油曲奇。
这让斯内普感受到了在学校时的快乐,他们坐在山毛榉下读书,将彼此的后背当作沙发靠枕,一侧身就可以互相分享有趣的内容。除此之外,爱玛还会练习一些小魔咒,附近的生物多多少少都遭受到了她的祸害。
当假期迎来尾声的时候,爱玛已经可以成功地发射出一个“守护神咒”了——那是一只健壮的、灵活的鹰隼。
爱玛的杖尖划过一个弧度,随着咒语声落,不断积聚的银白色的光芒逐渐成型,那只守护神在她身边转了几圈之后,就来到了斯内普面前。
它好奇地盯着他瞧了会,让斯内普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它,但是它就像是害羞了一样,扑腾着翅膀,迅速跑回了爱玛的肩膀上立着,随后就消失了。
爱玛是一个魔咒天才!斯内普在心里赞美道。从来没有哪一个巫师能够短时间内自学这样高深的魔咒,在他跟随爱玛练习、并屡屡碰壁后,这样的感触更是加深了。
陪她一起练习的斯内普进度比较落后——当爱玛引导他回忆愉快的时光,一下子列举了好几个场景之时,他的大脑总是一片黑暗,很难有具象的情绪浮现出来。回忆就像是一个个被上了锁的盒子,即使是他自己,也难能轻易打开。
爱玛并没有对斯内普的停滞不前感到沮丧,她认为,就像是当初自己在魔药操作上屡屡受挫,其背后的原因还不是找出来了吗。西弗勒斯一定是因为别的什么天赋,才导致他的大脑防御机制如此顽强——要不来个“摄神取念”?这似乎不太礼貌。
“西弗勒斯,说不定等到开学之后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就能放出你的守护神了……”
爱玛将那本巨大的《魔法理论》送到斯内普的鼻子下面,逼迫他转移注意力,从而摆脱因受挫导致的糟糕情绪——这个方法百试百灵。虽然西弗勒斯每一次都很不情愿被牵着鼻子走,但是他的坏情绪真的在不经意间就不翼而飞了。
“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内心过于黑暗……”他迅速瞄了一眼书上的内容——它是巫师内心积极情感的反应,因而在遇到愉快的事情之时,咒语可能会更容易实现……
“如果你放出了一只‘伏地蝠’,也许我会勉强认同你的说法,西弗勒斯。”爱玛冲他做了个鬼脸,将一块甜腻的黄油曲奇塞进了他的嘴里。
斯内普无法忍受糖霜对味蕾的侵蚀,他的五官痛苦地拧巴到了一起,而在爱玛不怀好意的奸笑声中,他的坏脾气、自我否定的情绪快速消失了。
只见爱玛打了一个响指,一个穿着粉红泡泡袖裙装的家养小精灵就出现了。这是斯内普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泡泡”——她和霍格沃兹里面穿着统一制服、精神错乱的小精灵们不同,这个小家伙很文静、不爱说话,真是和她那个大大咧咧、性格外向的主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泡泡,这是斯内普先生,我的朋友。”爱玛坏心眼地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泡泡的头顶,示意她开口说话。
泪水在她的大眼睛里迅速积累,她怯懦地叫了一声“小姐”与“斯内普先生”,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爱玛之后就飞速消失了——快到斯内普只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噗!”。
“呃,泡泡有些社交困难……这是无糖的饼干,西弗勒斯。”
爱玛尴尬地挠了挠头,这又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严格意义上说,泡泡是爱玛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爱玛还只能在地毯上到处乱爬、像幼犬一样随地大小便,但是爱玛坚持认为泡泡算是自己的朋友。
她严重怀疑拉扯一个像自己一样活泼的孩子是不是对一个家养小精灵来说太残酷了,从而导致泡泡患上了严重的社交恐惧症——她几乎从不出门,每日三餐固定地出现在饭桌上,家里面一尘不染,但她却非必要不露面。
直到黄昏的时候,爱玛才匆匆与西弗勒斯告别——捧起一本书之后,他们两个人经常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这就导致爱玛为了赶上格林先生制定的门禁,每一次都是旋风般冲上了骑士公交。
“无名巷到了!”售票员对爱玛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望着爱玛远去的背影,他感到很困惑——自己对于伦敦的道路无比熟悉,但是每次来到这里都会迅速忘记四通八达的路线,就像这里从未存在过一样。不过,公交车的颠簸迅速将他的脑袋又搞得一团糟了,估计没人敢相信,他最初干这一行的时候可是连“门钥匙”都晕。
爱玛刚刚跨进大门时,壁炉就燃起了绿色的火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哦!爱玛,看来你在家很守规矩。”他用魔杖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弧度,数字正好停留在下午七点整。
“太奇怪了,爸爸。你居然准时下班了。这是我放假以来第一次在正常的时间点看到你。”
她所指的不正常的时间点——有的时候是半夜溜出来吃东西,刚好遇见了一身狼狈的格林先生从壁炉里滚了出来。或者是清晨五点,卜鸟还未鸣叫的时候,格林先生窝在自己的旧沙发里喝咖啡,还能与熬了一个通宵只为看到小说结局的爱玛打了个照面。
随后,两个相似的面孔,顶着同样夸张的黑眼圈,尴尬地说了声“早上好”。
格林家的餐桌上,一对父女终于同时出现。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窗外的雨声,就是刀叉切割食物时偶尔发出的碰撞声。在朋友面前可以妙语连珠的爱玛此刻就像一只安静的鹌鹑,可她骨碌乱转的蓝眼睛却暴露了内心的千言万语。
——爸爸的脸上新增添了几处伤痕,隐约有黑魔法灼烧的痕迹。他切割牛排的手止不住颤抖,可能是攻击性魔咒的后遗症。衣服是新的,一定是在其他地方更换过了,不排除身上也有伤痕……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困惑与愤怒了。
这是爱玛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情绪失控,她粗鲁地将手里的刀叉扔到了长桌的另一端,愤怒地直视格林先生。而她的父亲,迟钝地愣了一下,紧接着缓慢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用手帕擦干净嘴唇。
“看来我惹你生气了,爱玛。”他有条不紊地喝了口柠檬水,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看着她,似乎料定了她的闹腾翻不出什么太大的浪花。
“当然了,你简直莫名其妙!你是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是吗?你当我傻吗?连卢修斯·马尔福都知道你具体在干什么,你会遭遇什么危险,而我呢,我作为你唯一的女儿,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待在家里装作无事发生……爸爸,他到底需要你做什么,你一个字都不能说吗?”
伴随她的言语指控,两道长长的泪水不受控地从脸颊滑落,淌过纤细的脆弱的脖颈,没入衣领之中。
格林先生无法直视女儿,他知道自己这个父亲做的不称职,但是他别无选择——他不可能像老马尔福一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之后把所有的烂摊子甩给自己的孩子。他必须咬紧牙关,让灾难在他这里停止。
“爱玛,我只能说……对不起。我一个字也无法告诉你,至少是现在不能。”
爱玛有着和格林先生一样的孔雀蓝色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就像破碎的海平面,让格林先生感到心痛。
他多么想告诉爱玛,他是多么对不起她——他没能守护好爱玛的母亲,害得她从未享受过母亲的怀抱。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放任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早早地学会独立行走、一个人在花园里冒险、一个人走街串巷找乐子,而他只能躲在“幻身咒”下注旁观她所有的成长历程……他别无选择。
“黑魔王逼迫你了吗?逼迫你为他卖命。”
理智回笼后,爱玛的声音冷了下来。
而格林先生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惊恐,他迅速走到爱玛面前,捏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你不可以有这种想法!永远……不要……对他……产生恨意!答应我,爱玛·格林!”
他的话一字一句地撞击到爱玛的心里,她瑟缩了一下,轻轻地点头。
格林先生松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抱进怀里,笨拙地抚摸她的长发——他们父女之间少见的有如此亲密的时刻。
这次纠纷之后,格林先生又恢复到神出鬼没的状态,而爱玛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父亲,不过问不打听,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爱玛永远都会记得那天,九月一日的清晨,她独自提着两个漆皮行李箱等待骑士公交。
临别前,她回头望了眼自己家的双层小楼,里面静悄悄的——她几乎都能想象到自己走后,父亲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不正常的时间点回到漆黑的屋子里,忍受寂寞带来的时间停滞的错觉。
卜鸟都不会为他啼叫,只有一杯咖啡能够温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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