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过后,塔米尔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起床、洗漱、化妆、同艾米丽说说笑笑,然后和爱玛等人结伴去礼堂享用早餐。若不是和斯内普一起撞见了塔米尔和尼克·霍普拥吻的事实,爱玛真要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发生错乱了。
塔米尔·格林格拉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斯莱特林,她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在将一枚胡椒水煮蛋塞入自己的嘴巴里的时候,爱玛这样想道。
斯内普看待塔米尔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他能够观察到更多的细节——比如,早、午、晚宴上,霍普与那些拉文克劳的大个子们谈笑风生的时候,会不时地望向斯莱特林长桌的某一个方向。
再比如,霍普那个可怜的、头顶已然发绿的未婚妻丝毫不知实情,还是像个跟屁虫一样每日跟在霍普后面,献上自己精心制作的小饼干、忍受他的冷嘲热讽……她坚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巩固她理想中的“和霍普之间的爱情”,乐此不疲着。
第九号教室中,斯内普将海葱头的汁水挤入坩埚中,随后快速、大力地搅拌,直至手臂发酸、头顶冒汗为止。他松了口气后,绕到爱玛旁边,喝了口她从厨房里面“偷渡”出来的橘子水。
已经为寝室中复杂的“三角恋关系”折磨了许久、保守秘密的同时又忍受着道德感煎熬的爱玛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这就是所谓的‘家花不比野花香’吗?”
斯内普差点将口中的橘子水喷了出来,他一边用力咳嗽着,一边惊奇地看着爱玛——梅林的三角内裤啊!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句话的,《女巫周刊之绝望的主妇》吗?那上面刊登的全部都是充满了戏剧张力的“家庭纷争”以及“多角关系”。
如果你要问他是怎么知道这本杂志的——这本杂志的忠实爱好者也包括莉莉·伊万斯。
“爱玛,别在意她们了……一群闲得发慌的人,才会制造这些复杂的事情来‘消遣’。要我说,你要为了她们劳心劳神,倒不如帮我把角落里的蛇牙磨成粉……”
这可真的是太“斯内普”了。爱玛看了眼刚忙完大坩埚里面的福灵剂、又低下头来孜孜不倦地研究《抗毒药剂》的斯内普,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任劳任怨地将角落里的一小筐蛇牙提溜到了桌面上,取出干净的研钵与捣锤,准备开始一边神游一边机械化操作的过程——身为西弗勒斯的助手,魔药学苦手爱玛只配干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脏活累活,但即使是脏活累活,也会遭受“魔药大师”的质疑——
“是像沙子一样的粉末吗?西弗勒斯。”爱玛下手前还有一丝丝不确定。如果对面是包容心极强的斯拉格霍恩,爱玛也就得过且过了。
因为他虽然会对你处理完的魔药材料不满意,但也会在称赞完你的劳苦功高之后,笑眯眯地重新完善它们。
根据爱玛将近三年多的禁闭经验来看,斯拉格霍恩教授几乎没有一次是对她帮忙处理的魔药材料完全满意的。但他从来没有红过脸,每一次都用热情的言语同爱玛告别。
在第二天的魔药课堂上,爱玛会看到自己昨晚处理过的叶子、豆子、根茎、鼻涕虫、动物器官等等,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了在场每一位的课桌上。那时,她的良心会有一点痛,她几乎能想象到院长每一次送走她、都将苦涩咽到肚子里的心路历程……
“没错……哦不,等等。我先给你演示一遍,虽然这应该属于一年级必修课的内容……但是显然你空空如也的大脑已经完全抛弃它了,为了防止你……糟蹋我的魔药材料,好好看着。”
斯内普警惕地看了眼爱玛手中的动作。她还没开始……这让他松了口气。他迅速放下手中厚厚的典籍,不由分说地抢过爱玛手中的工具,演示起来——“看好了,爱玛。”
他冲不在状态的爱玛挑了挑眉。制作魔药时,分心怎么能行?严厉的斯内普并不会因为与眼前的人有几分交情而选择在材料处理的标准上降低要求,他甚至还强迫自己的助手将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到心里去,在她处理不当、毁灭魔药材料的时候,还会毫不留情地敲她的手……
爱玛感到自己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乱跳了几下,想到了魔药论文指导要仰仗眼前的人、考前指导要依赖眼前的人,甚至是课堂笔记……她也要哄着眼前的人把笔记要过来。
既然受制于人,那么就不得不低头。于是,她从牙缝里面吐出来了一个词——“fine!”,然后虚心地站在他旁边,垂下头来观察他手中的动作。
此时,如果她能拨开“魔药大师”垂在脸颊的几绺头发,就会清楚地发现,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角。
与斯内普在城堡一楼告别之后,她转身朝地窖的方向走去。前者同莉莉约好了要去图书馆写变形学论文,而她和塔米尔、艾米丽约好了一起去洗衣房送脏衣服和脏鞋子。
在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抵达洗衣房之后,艾米丽提醒其他两个人检查一下袍子、带口袋的毛衣、裤子里面有没有什么贵重物品,因为这是有前车之鉴的。
她之前不慎将自己妈妈送的生日礼物——一条珍贵的手链一并放入了脏衣篮,洗好了以后她才发现,那条手链已经被刮花了!善良的艾米丽并没有让家养小精灵们知晓这件事,不然她想象不到这些小家伙会用什么残忍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塔米尔有些不耐烦,她家里既有金矿,也有银矿,所以并不在意一些小小的损失。但为了不辜负艾米丽的好意,她还是学习身边的爱玛,将袍子倒置,大力地抖动其中的每一件。
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张崭新的照片从她手里那件昂贵的丝绸外袍中溜了出来,落在了艾米丽的脚边。塔米尔很诧异,她并没有将照片随身携带的习惯……不好的预感从塔米尔心里产生了。
艾米丽弯腰将照片捡起后,脸色一变。她不敢置信,塔米尔随身携带的照片,居然是自己的心上人的——为什么会这样?她看看照片,又抬头盯着塔米尔的面部变化——而后者终究是年纪太小,道行太浅。
她支支吾吾地想编造出一个谎言应付艾米丽,但是无奈于脑子里的内容十分有限——最终,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是知道的吧……我喜欢他。”因为愤怒与委屈的交织,艾米丽的声音十分颤抖。她鼓起勇气与最好的朋友——塔米尔对峙,将照片怼到了她眼前。
“我知道。对不起,艾米丽,但我可以解释……”塔米尔的语言十分单薄与苍白,她想继续争辩的态度让艾米丽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你解释什么?你还能解释?你怎么敢……(‘艾米丽·罗齐尔!’——爱玛抓住了艾米丽的右手臂,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爱玛刀锋般的眼神在两个剑拔弩张的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她冷静、严厉的语气暂时熄灭了艾米丽与塔米尔的怒火。
她们都看着爱玛,等待她发话——“听着!有什么事情,先回宿舍解决,不要弄得人尽皆知。”
洗衣房是除了女盥洗室之外,人流量最大的地方。许多不明真相的人驻足在这三个斯莱特林女生旁边看热闹,其中不乏一些活泼的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她们还招来了许多自己学院的人来一同观赏这出好戏。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趁着艾米丽与塔米尔吵起来之前,爱玛喝止了两个人即将丧失理智、扯头发互殴、互爆猛料的行为,一手一个钳制住她们的臂膀,将她们带离了包围圈。
在回到地窖的途中,爱玛能感受到艾米丽的情绪已经失控了,她的身体在不停颤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手里的帕子已经沾满了鼻涕与泪水。
反观塔米尔,她很冷静。在远离纷纷嚷嚷的围观者之后,她就挣脱了爱玛的钳制,一言不发地跟在她旁边,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就像一个捕食者……
在即将进入最后一个走廊时,爱玛碰到了莉莉与斯内普——斯内普的个子高出了莉莉不少,因而他总是低下头来轻声同莉莉交谈,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莉莉黄鹂鸟一般的笑声钻进了爱玛的耳朵里。
他们不是要去图书馆吗?为什么莉莉的头发上还有一片花瓣……爱玛正想着,眼尖的斯内普就发现了莉莉的红发里面有几朵白色的花瓣。他竟然停了下来,轻柔地拨弄莉莉的长发,小心地取下来……莉莉站在走廊中间,笑着享受着斯内普贴心的“服务”。
他们靠的很近,近到西弗勒斯都可以闻到莉莉新换的柠檬味洗发水的味道了吧——爱玛的脸色变得很阴沉,不止因为先前的闹剧影响了她的情绪,也是因为对莉莉的嫉妒、对斯内普的埋怨达到了顶峰。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还会有这么私人的情绪呢。
艾米丽困惑地看着停止不前的爱玛,她能感受到手臂上,爱玛的力气在加重,但是看到眼前的景象,她就理解了——“爱玛,你应该打个招呼。”
她在提醒爱玛,你已经失态了。
“爱玛!”莉莉发现了走廊尽头的好友,第一反应是大声喊她的名字,让爱玛更容易发现自己,这是因为单独行动的爱玛总会边走路边神游思考问题,因此,总会错过别人的问好。
“你这是要回宿舍吗?”斯内普察觉到这一个寝室中的三个人不太对劲,尤其是满脸泪痕的艾米丽,她虚弱到要依靠爱玛的支撑才能行走了。
“回宿舍处理一些事情。”爱玛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塔米尔不耐烦地清了清嗓子,她向来讨厌麻种巫师与混血巫师,于是出声提醒爱玛速战速决。而她自己则是率先大步、快速向前走开了。
爱玛双手握拳,在莉莉与斯内普的视线范围内、在艾米丽的背后偷偷做了一个对抗的手势——莉莉迅速接收到了信号的内容,她扯了扯斯内普的手臂,然后开朗地说道,“好吧,晚上在图书馆等你。我们先走了!”
在斯内普与爱玛错身而过的瞬间,爱玛感受到斯内普捏了捏她的手。他是觉得自己会因为宿舍里小小的纠纷、这种小小的挫折而伤心难过吗?这能比察觉到他对莉莉的偏爱而更加难过吗?
她这么想着,紧接着有一股泪意从眼底涌了出来,让她的鼻头发酸。可她迅速压制了感性对自己的控制,重新拉着艾米丽的手,向地窖走去。
艾米丽不再哭泣了,她神情复杂地瞧了一眼爱玛的侧脸,用力回握着她。
寝室里,塔米尔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自己的床上。她在等待一场“审判”,虽然她认为,没有人能够审判她,她本就无罪。
“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的?”艾米丽率先发问。她走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勇敢地与背叛自己的朋友当面对质。
“尼克·霍普的订婚宴上。”塔米尔冷静回答。爱玛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她没想到的,这对男女居然这么疯狂。
“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而且,我没记错的话,格林格拉斯……假期的时候你还在信里面告诉我,你明年夏天就要和莱斯特兰奇家的次子订婚了!”
艾米丽的情绪再次激动,她的声音拔高了,说出来的内容也更加接近隐私的程度了。她再也不会顾及塔米尔的叮嘱,保护她的小秘密了——她算是看清楚了,塔米尔就是个没有道德底线、一意孤行的骗子,她有两幅面孔。
她之前还说爱玛·格林是“纯血叛徒”,与混血、麻种为伍,警惕艾米丽远离她——幸亏艾米丽没有照做,不然她今日可真是孤立无援啊!
“我不管你信不信……他只是和我心爱的人很像,一样的黑头发、黑眼睛、高鼻梁,一样的成绩优异,同样也是男级长……(沉浸在幻想中的她突然意识到说的太多了,于是终止了对爱人的描述)”
艾米丽看着塔米尔留下的两行热泪,愤怒值达到了顶峰——她有什么可哭泣的,得不到心爱的人就去抢夺别人的心上人吗?虽然她得知霍普有了未婚妻后,早就选择放弃了他,偷偷喜欢他,但是塔米尔的行为不仅辱没了自己的友谊、也践踏了霍普未婚妻的尊严。
“鳄鱼的眼泪……你是个贱人!塔米尔,和恶龙一起下地狱吧!”艾米丽使用了巫师界中最严厉的诅咒,同时也宣告了两人友谊的破裂。
爱玛对着塔米尔的注视摇了摇头,她坚定地拉住艾米丽的手,表明了她的态度。
塔米尔发出了一声轻嘲,她在两个人的注视(其中一个是瞪视)下默默地开始收拾行李——床头柜上的《女巫周刊》、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
衣物、鞋子、珠宝再一次从热带雨林一样的衣柜中排队飘了出来,随后进入了施展了无痕伸展咒的行李箱中。
随着最后的“咔哒’一声落锁,塔米尔的行李就如同开学时那样整齐地摆放在自己的床上,而她本人礼貌地同爱玛、艾米丽告别,转身去往另一间寝室了。
寝室的大门关闭后,艾米丽强撑着的身躯才松软了下来。她默默地在爱玛的怀中哭泣,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了那段无望的爱情、为了一段破碎的友谊哭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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