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留出一个深达五米的巨坑,条条裂痕自巨坑向四周蔓延开来,大地仿佛都被这一声震响所撼动,裂缝分割出来的地块在呼啸的风中颤动,时不时绷落一些小石块。
闻声赶来的人们层层堵在爆炸现场外围,却是都不敢进入爆炸现场,只是站在外围,都能感觉到脚下地面在震动,刚才的爆炸不仅炸毁了地表,连地下土层都被震碎了,爆炸现场周围的土壤层都不稳定,站在地上都有种下一秒地面就要裂开,将自己吞入地裂缝隙的错觉。
而作为爆炸源,位于爆炸现场中心的那栋大楼,第一层已经被完全炸飞,高层楼体整个落下来,砸得地面余震不止,楼体也摇摇晃晃,一些人被从窗户甩出来,更多还留在楼体里的人则是恐慌地惊叫,他们互相抱着不敢动弹,生怕破坏楼体的平衡。
这场爆炸威力之大,波及范围之广,半座城市都能感觉到爆炸的动静,比如位于偏远郊区的星际级酒店,隔着老远的距离,住在顶层豪华套房的住客都能听到爆炸声,星际级酒店这可是以防范七级地震为标准建造的建筑,这都能隔空感觉到爆炸影响,足以见得这颗被引爆的炸弹威力是何等恐怖。
除了在附近被惊动的局面,当地政府也第一时间有了反应,组织起救援队伍,匆匆赶往爆炸现场,但是爆炸发出的特殊磁波也摧毁部分基础设施,阻断了自动运行程序,救援队伍被拦截在了半途。
现在的爆炸现场处于失联状态,虽然很多人都猜测爆炸现场的惨况,但无一人敢深入其中,就连在爆炸现场附近的居民和游客也只敢拉开窗帘,好奇地往外看一眼,并不敢真的到场。
围在周围的人太多了,又缺乏领导者的指挥,他们没能马上展开救援,反而还堵住了路,阻碍了真正想要救援的人。
等西奥多和邢玉堂感到时,远远就看见爆炸现场周围挤满了人,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头,还有那栋摇曳的大楼。
“天哪,刚才我正好在录制视频,在窗户拍摄到了爆炸过程,你们都看到了吗,那层楼直接被炸没了,我估计二层地板也没炸穿了吧。”
“也不知道炸弹是怎么通过门口的安检,被安装到楼里的。”
“今天是我们球一年一度的消博会吧,里头可有不少人,之前我看一楼就有不少人,不知道这样一下死了多少,而且,现在楼里还有人,再不快些进去救人,只怕这栋楼也要倒了。”
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
一层被炸飞,二层估计也毁了一半,这楼体是不连地基的,风一吹都能感觉到它在摇摇晃晃,更别提楼体里还有人,一个平衡没保持好就可能导致楼体坍塌,这栋楼是市区中心最高的建筑,一旦楼体坍塌就会造成二次灾难。
到时候可就不是范围性灾难了,而是半个城市都要被多米诺连锁反应摧毁。
邢玉堂没挤进人群,他爬上路边店铺的招牌架子,从高处眺望,看见楼体在风中被吹落细碎的石块,楼体外遍布裂痕,有一些是最初被摔出来的,也有一些是裂缝扩/张的。
店门被推开,两个客人边走边说话,话题显然也是刚才发生的爆炸案。
“政府的救援队什么时候到?这都过去十分钟了,还没听到动静,政府不应该给个回复吗?平时连人工下雪都要全球通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连个全城广播和短讯通知都没有!”
“你没看系统通知吧,这一片都断网了,连公交车的自动排班都停了,店里那个清洁机器人也程序中断了,我怀疑是网线被炸断了。”说话的人一脸唏嘘,“我本来还想把现场照片发到星网上引一波流量,这下断网了,什么都干不了,没意思。”
邢玉堂皱眉,斜了这人一眼,从招牌架子上跳下来,正好落在说话那人身前。
一个人影忽然落下来,那人吓得惊叫一声,看清眼前的是个人,他瞬间又变了嘴脸,吵吵嚷嚷地指桑骂槐:“有些人真是的,路不好好走,偏走这些歪门邪道,想吓唬谁啊,现在星网整蛊专家都不搞这么低级的手段了。”
“对,你这个人不会在拍摄什么整蛊视频吧,你是不是知道我的星网账户?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想法,你可别想蹭我的热度。”他说着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伸手就要去抓邢玉堂。
他的手在半空被挡住拦下。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骂自己的。”
西奥多拍开那人的手,往前走了一步,那人才发现这个跟在后方沉默的男人生的如此高大,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那人也显然是个欺软怕硬的,见邢玉堂还有个身材高大的同伴,不敢再多纠缠,低声骂骂咧咧地拉着朋友走了,还能隐约听到他和朋友说话的一些字眼:“曝光……粉丝多……”
还是怀恨在心,想着之后在星网上煽动舆论,引导他的粉丝网络暴力。
邢玉堂听他说到要曝光西奥多的肖像,煽动粉丝人肉西奥多的身份,邢玉堂挑挑眉,随手取过一块落在花坛边的小石头,拇指一弹,石头射出,就只听那人痛得“嗷”叫一声,凶狠狠地回头看过来,低声骂了两句,到底没敢再说什么,被朋友劝着灰溜溜跑开了。
西奥多收回视线,“打他干嘛,他也只是嘴上说说,网监部不可能让我的肖像泄露的,他如果真的那么做,网监部不会通过他的动态审核,还会反手给他一个账号永久封禁套餐。”
“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说出口的话负责。”邢玉堂双手插兜,“网监部多是废物,连这种为了热度没有下限的货色都不封,怪不得帝国星网也就这样,有主系统监管,发展得还不如联盟。”
虽然这话是在指名道姓骂网监部,但西奥多莫名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好像无形中又被骂了。
两人有心进爆炸现场,奈何外围挤着的人太多,邢玉堂拨开了两层人,踮脚看看,前方还是看不到尽头的人头,他放弃了继续挤人群,转身又退出来。
“喂?人呢?”
西奥多回头没看到邢玉堂,心中一惊,向后伸着手想逆人流挤出去,却被后来的人挤着只能顺着人流往前走,因为他长得高,看起来就不好惹,别人被挤到也只敢瞪一眼,西奥多便被一路往前挤。
看着前面的人看了自己一眼,就自主往旁边挤了挤,给自己让出一条窄路,西奥多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到底没说什么,被身后的人推着挤到了人群最前列。
身旁的人惊道:“有东西掉下来了!小心!”
前排人群一阵骚乱,推嚷着往后退开,在西奥多身边空出一片空地,接着一块石头从空中落下来,在西奥多面前掉落,再滚到他脚边。
随之是上方传来的遥远惊呼声。
相比自身的安危,西奥多更在意的是还滞留在楼体里的幸存者的安全。
这个楼体应该撑不了多久,裂痕从下方逐渐向上蔓延,崩塌是从内部开始的,现在它就像一块豆腐,稍微施加一点力气都能掉点渣。
想来房地产商在选购外设材料时,也没想到,这栋大楼是由内部崩塌的。
那一块掉落的石头似乎触发了什么开关,楼体里的人崩溃地哭嚎,还隐约传来了争执声,然后是一道坠落的人影。
地面溅开一朵血花,骨骼错位的尸体栽在地上,歪斜的脑袋没有闭眼,正直勾勾地看着人群。
心理崩溃,死不瞑目。
人群寂静了,人们看着那具尸体,片刻后爆/发/骚/乱。
死于灾难的死者,和亲眼目睹死亡过程,看到这么一具脊椎从脖子后面戳出来的尸体,心理精神所受到的冲击是不同的。
而后,楼体破碎的窗户前,又出现了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倒下从窗口坠落。
坠落是个很快的过程,但这在西奥多眼中被放慢了数倍。
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短裙沾染血迹,手臂还有一片擦伤,额头被撞破伤口,血液模糊了她半张脸。
这些都不是致命伤,真正致命的,是她已经崩溃的心理和精神世界。
只要有一个人承受不住,选择自杀,其余人就很容易被带动情绪,这种负面影响会一直在人们之间传播萦绕,恶性循环,直到悲剧终了。
西奥多恍神,他感受到了绝望,被逼至绝路,看不到任何生存可能的绝望。
绝望像一张大网将他笼住,令他眼前一黑,呼吸停止了一瞬。
这不是他的情绪,这是那个跳楼女人的情绪。
临死前精神崩溃散发出的强烈情绪波动,引发了精神共鸣,精神力场瞬间扩/张,笼罩了爆炸现场。
西奥多接受到了这些强烈的情绪波动,通过精神力接入了女人的精神世界,他看到了母亲把女儿抱在怀中,看到了新娘抛出花球,看到了大楼在爆炸中陷落……走马灯,精神世界共享的赠品,西奥多看到了女人短暂的一生。
他以为时间过了很久,实则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间。
西奥多回过神,他迈出一步,踏上裂缝间晃动的地面,朝着大楼冲去,向前伸手试图去接住那个女人。
他来不及了,就算他能在三秒内冲刺百米,也会被女人砸成肉泥。
明明就在眼前却救不了,这对于西奥多才是绝望。
但有一个人速度比他更快。
“哐!”
隔壁街区发出一声巨响,屋顶被掀飞,一架机甲从敞开的屋顶里飞出来,直直冲向大楼,伸手捞住了女人。
因为地面的不稳定性,机甲没有直接降落,背后推动器喷出火焰,机甲停在半空,轻轻将女人放下。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各个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西奥多连忙上前,扶住了还在惊吓中没缓过来的女人,他抬头看向那架机甲。
邢玉堂的声音从机甲里传出来:“一批一批来,都别急。”
机甲伸出手,靠在窗口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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