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归首都星,迎接仪式和采访会办得火火热热,让帝国民众都在虚拟空间中亲眼见证了皇帝的霸气风采,媒体的镜头追踪着皇宫专用车拍了一路,最后镜头里是皇帝步入皇宫大门,而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掩住了皇帝的背影,只在镜头里留下镀金勾勒出来的雕刻花纹。
绮丽诡谲的花纹交汇,看久了仿佛它们都在盘旋,牢牢抓住了观者的心智。
如同一只眼睛在注视着自己,带着暴怒和警告。
此地禁行——皇帝的领域岂是能容忍他人窥探觊觎的。
但是皇帝回到皇宫后并没有展开什么扭转政局的惊天壮举,宫廷工作者们对于皇帝回归的态度很平静,只是从短暂的休息期,重新切换回了正常的工作状态,迎回主人的皇宫再次有了人声。
就像回了家一样,平平淡淡。
西奥多一顿,心想,哦,这确实是我家。
办公桌前方的内务府侍从仿佛没有看到皇帝明显走神的神情。
“陛下,这是您离开期间,维持皇宫运作的开支。另外,这是本月的辞职名单,目前宫内部分职位还空缺,是否需要再招聘员工,填补这些空缺岗位?”
“得知您的返回日期后,贵族们送来了邀请函,这些都是邀请函,他们希望为您举办私下接风宴。”
“您在w-2星购置的房产所在地本月被纳入拆迁区,将是第一批被拆迁的建筑,拆迁补偿款项已经转入您的账户。”
西奥多回过神,抬眼给了侍从一个眼神,问道:“我的账户?还是,皇帝的账户?”
是西奥多的个人账户,还是皇帝西奥多·赫尔曼的账户,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私人财产可以自由调动,可皇帝小金库的财产是属于“皇帝”这个职位就业者的,是皇室的财产,由内务府负责代理,皇帝财产的每一笔支出都需要走内务府的官方渠道进行登记,保证皇帝的财产用于“皇帝”本人,而在皇帝退位后,太上皇就再无权使用小金库,皇帝账户里的财产也顺位移交给上任的新帝。
所以西奥多·赫尔曼富有帝国,坐拥半个帝国财产,是帝国最有钱的地产商,但西奥多只是一个小有积蓄的帝国普通青年,他的个人财产比首都星以外其他星球的青年公民要多,在偏远的乡下星球能当个土财主,放在首都星却连皇宫周边三环的卫生间都买不起,还属于首都星漂的行列。
也亏得主系统之前早有计划,担心西奥多走丢,提前借用西奥多的名义在股市小赚了一笔,靠着股息红利积攒了一点小积蓄,不然在众多势力的监视下,西奥多也很难瞒着他们,充实自己的小金库。
侍从没有直接回答,“您的账户。”
说得委婉,懂了,是皇帝账户,不是他的个人账户。
西奥多兴致缺缺地随手翻起了放在手边的邀请函,他看着印在信封上的徽章,辨清是哪一个家族发来的邀请函,并在脑中绘制了表格,将这些家族按照所属势力和立场,一一把它们填入表格。
保皇派、共和革新派、旧贵族派、新贵族派、亲联盟派、主战派……这些党派的领头人和为首家族在他的脑海里略过,最后他的手指定在了被压在最下面的一张邀请函上。
这张邀请函的信封外印着简单的图纹,相比其他家族的邀请函,上面恨不得扭出花,令人看不明白又看得眼花的复杂花纹,这张只有一个抽象剑型,上面缠绕着藤蔓的图案,堪称简陋,放在设计网站上都会被嘲笑没有设计感,但是在追求奢华繁复的贵族圈子,却没有人敢嘲笑这个徽章的设计。
它并不属于任何一个老派家族,也不是新抽象派大师作品,它出自八岁的威廉·伊莱之手,是威廉大公设计的族徽,代表威廉·伊莱的伊莱家族,而不是段皇后那位暴发户前夫的姓氏伊莱。
西奥多将这张印着伊莱家族徽章的邀请函抽了出来,指尖轻轻地在剑首点了两下。
侍从马上会意,“这是威廉大公送来的邀请函,他希望您能到伊莱府上做客,为您接风。”
想来,在威廉大公遣人送来邀请函之前,就猜到了皇帝不会乐意收到他的邀请,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应对皇帝询问的回答。
西奥多两指夹着邀请函,脸上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表情。
他拿着邀请函都能想到威廉大公边挑眉边冷着脸亲笔写下邀请函的模样。
威廉大公不是会在社交上浪费时间精力的人,西奥多也不是喜欢社交的人,他们这对叔侄可没有关系好到互相走动,也没有联络感情的必要。
“那就……”西奥多放下邀请函。
侍从低头,已经在心中预设了几个礼貌回拒的话术。
以往这类情况,威廉大公都会顺着社交风向,在其他贵族的信件里跟着夹一张邀请函送入宫,但皇帝从来没有应过邀请,威廉大公也没在哪个家族的宴会上出席,首都星的贵族社交圈子都默认了,这两位是聊天群常年潜水用户,以至于给他们两人送邀请函就成了一种礼节,倒不是真的希望他们应邀。
但今天贵族们要惊掉下巴了。
西奥多食指划过封口,拆开信封,取出里面还带着淡淡香水味的邀请函,展开信纸阅过上面的信息,“让威廉·伊莱做好准备,我会在邀请函上指定的时间前往伊莱府,我给他这个殊荣,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
新帝上任以来第一次接受邀请,出宫到贵族府上赴约,这怎么看都算是殊荣和皇恩。
“是,我会叫人将回拒……啊?”宫廷礼仪满分的侍从难得失态,他抬头对上西奥多冰冷的蓝眸,猛地心神一震,略显慌张地低头,不敢与西奥多对视,“我会派人给伊莱府送去回信,并告知江先生,调整您几日后的行程安排。”
“手写信,多有诚意。”西奥多放下邀请函,从笔筒里抽出一支购买至今还未吸过墨水的笔,在空白信纸上写下回信,“告诉威廉大公,我也有些话要跟他说。”
威廉大公主动向内阁提出归还执政权,这本是一件好事,省得再用上后手,毕竟威廉大公是帝国政坛的领袖,一直以皇室代言人的身份面对民众,联盟正因联姻问题在旁虎视眈眈,西奥多也不希望在这种时候跟威廉大公翻脸,搅乱帝国本就不稳的局势。
侍从没从皇帝的话中听出多少诚意,但陛下和威廉大公这对叔侄就是这样的,在正常人看来不正常的关系。
在先皇还在世的时候,威廉大公常常入宫,皇室允许媒体放出了“叔侄和睦”的消息,还曾有一张照片,是威廉大公抱着西奥多,与克里琴斯并肩站着面对镜头,留下的皇室男丁合照,即使威廉大公并未被允许冠以赫尔曼的姓氏,但在克里琴斯看来,威廉·伊莱就是家中的一份子。
然而在先皇后相继过世后,曾经表示威廉大公与皇室是为一家人的证据都被销毁,那篇报道了“克里琴斯携带皇太子,与威廉伯爵议事”的新闻也被撤去,威廉·伊莱在因先皇遗嘱被升任为大公后,虽保留了皇宫内的居住权,和之前先皇特许的房间,但威廉大公没有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出入皇宫,而是选择搬出皇宫,在一环内购置了房产。
他只留下先皇时期就服侍左后的老侍从,偶尔听侍从说说先皇后的病情,皇太子深夜又被噩梦魇住惊哭了,后来先皇后也随先皇而去,老侍从被他调回自己的府上,便不再经常能听到新帝的情况,只是做皇权的幕后监理人。
这一举动,仿佛预示着威廉·伊莱与皇室割裂。
直到西奥多·赫尔曼代表帝国,出席了停战协会,与联盟签订了停战协议,威廉大公作为皇帝之下的最高权位者,陪同出席了协会,威廉大公才逐渐增加了出现频率,又在前皇后去世后,西奥多势力最弱的时候,威廉大公没有趁机抢夺权力,反而退了一步,隐在幕后,放弃了这个绝佳的时机。
他不是贪权者,也不是王座下的忠犬,从他的身上看不出对皇位、对皇室的敬意,可他从未再向前一步,停在了王座的最后一级台阶前,挡下了无数向王座投来觊觎目光的鬣狗,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没有人知道威廉大公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贵族们看不清楚,西奥多同样不明白。
西奥多在他眼中看不到对权力和王座的欲望,他的行为和态度令他看起来十分割裂,毫无敬意却又恪守自制。
有些话要说,想和威廉大公谈谈,并非西奥多随便找的借口,他只是好奇,威廉大公有什么看不透的目的。
皇帝的亲笔信交给侍从官,由侍从官亲自跑了一趟,送去威廉大公的伊莱府。
执政权的交接还要过渡,现在移交给西奥多的只是部分,剩下的事务还在办理移交中,西奥多的工作还并不多,他很快就借助段玥提供的资料,熟悉了这部分政务。
他很快处理完后台挤压的工作,点了下班卡,问过侍从后,得知邢玉堂正在花园,他一边好奇邢玉堂为什么会去花园,邢玉堂那样符合刻板形象的硬汉可不是有赏花情趣的,一边脚下步伐速度不减,仗着身高腿长,把一众侍从都甩在身后。
“陛下,请您等等!”
当西奥多赶到花园时,一眼望过去并没有看到邢玉堂,他刚要叫来花园的侍从,就听到树叶磨蹭的沙沙声。
一个人头从前方灌木丛后冒出来。
邢玉堂头发里夹着树叶,手上掐着蛇七寸,循着杂乱人声看过去,刚巧和仪表堂堂的西奥多对上眼。
邢玉堂:“……”
西奥多:“……”
在看到皇帝身影的第一时间就急得满头大汗的园丁连忙上前,“请陛下饶恕!我今天割了草,运送去百兽园时,没关紧门,让一条蛇跑了出来,这才麻烦邢先生帮我一起抓蛇。”
邢玉堂抿着唇,觉得园丁还不如不解释,被这么多人撞见这一幕,他可太尴尬了。
幸运又不幸的蛇白眼一翻,吐吐舌头,甩甩尾巴,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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