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回到家的时候,公寓的门没有锁。七夜握着门把呆了几秒,推门而入。
母亲是咒术师,但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控制自己的咒力,不让它外流,努力将全身的咒力集中到眼睛上才能看见诅咒。也就是说,七夜是个普通人。
大门半开,七夜随时准备跑出去。房间里很安静,窗帘紧闭。她开了灯,她抽出面包刀,要往里走去,却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晚上好,小姐。”
七夜方要回头,就有什么顶在了她的后背左侧,靠近心脏的位置。
“先生,你这是擅闯民宅。”七夜壮着胆子,紧握着面包刀。
她遇到过几次小偷,假装大街上卖花的要抢走她的包,不知怎么挖了个洞通到房间里她一脚踩下去才发现,还有住在一楼时深更半夜翻进房间的。
“请把冰箱里的面包拿走吧。”当时她对那小偷道:“我是个穷到只剩食物的人。”
结局是她第二天的早餐被拿走了,晚上睡觉总要开着地灯,睡前必须确认一遍锁好了全部的门窗,还要在阳台门处放门挡。
“听说你在找禅院甚尔。”男人的声音低沉。
“你是谁?怎么知道?”
“我们这行最讲究消息灵通,你找他有什么事?”
“他在哪里?”
“回答我的问题。”
“他……”怎么说才能知道更多,七夜开口,“他欠我钱,我要他还钱。”
“……多少?”
这人还真问了!看来真是认识的,而且不太像是敌人。
“五千万。”
“别说谎啊小姐,”男人的声音浑厚低沉,显然不信。
“你如果认识他的话,问问他。”七夜说道:“问他七年前是不是有个人给了他五千万,全装在手提箱里,我要他亲自出现还我钱。”
七夜并非说谎高手,但对方看不到她神情,听上去倒有几分真。
“……确有此事,你就当这钱打了水漂。”男人说道:“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渊源,还让五条家的人来打听。听我一句,这不是你能踏进来的世界。”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七夜浑身发软,一下坐到了地上。面包刀掉在地板上,她轻喘着气,看着自己颤着的手,在长久的沉默后,她仰头看向天花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撑着地面站起了身。
七夜扶着鞋柜,取下了挂在几件衣服后的小熊背包。小熊的眼睛漆黑,这是她为了安全放在这里的摄像头,也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数据线接到电脑里,视频倍速播放着。
在她回来前一个小时,男人进了她家,不到十分钟后就离开了。寸头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穿着黑西装,是个陌生人。
他在这附近等了七夜一个小时,她没有丝毫察觉。他拿出来威吓她的是黑匣子,分辨率并不清晰,看不出真假。
七夜截下了他的正脸,发给了在网络上认识的朋友。
【哇,像是混组的~】对方评价。
【拜托你了。】七夜回复。
【和禅院甚尔有关?】
【……】
【可能会很危险哦,毕竟“禅院甚尔”这个名字我也一无所获。说到这个,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
【你今天的语气还真阴沉。着急吗?我明天早晨有其他事,二十四小时内给你消息。】
【tks】
这一晚,七夜没有睡好,干脆早早去到店铺,为今日的营业做好准备。今天是阴天,清晨的街头,走在路上的不是上班族就是宿醉未醒的人,她在诺大的后厨独自一人搅拌着巧克力,颇有些昏昏沉沉。
老师说制作过程也是一门艺术,要将它展示给路过的客人,因此店铺的后厨有一面是透明的,正对着马路,来往行人都能看到里面。五条悟就是在这儿看到七夜,此时此刻,七夜抬起头看向窗外,也望见了一个人。
对面小巷的阴影处,站着一个人,若不是那条醒目的白色抽腿裤,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七夜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他在看这边,两人或许对上了视线。她握紧了硅胶铲,下意识迈步往门外走去。
“花火?”早来的同事刚推开门,被匆匆跑出去的七夜吓了一跳。
她来时通常走后门,今日显然前门更近。七夜匆匆走出店门外,没看车辆直接冲过马路,路过的车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轮胎与地面撞击,在清晨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七夜跑进了巷子里,人却已不在了,没留下丝毫气息,就像她方才看到的身影不过是一个幻觉。
第几次了?三次,四次,五次?在这里是第二次,每次都隔着一条马路,和咨询师说起过,对方说或许是她心里影子的投射。
“你有病吗?!”年轻的车主“哐”地关上门,朝七夜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身。
七夜看了过去,车主的神色一时缓和,说了些什么七夜全然没听进去,神情一片空白,大脑也是。
回到店里,她才发现硅胶铲上的巧克力滴了一路,同事担忧地看着她:“你还好吗?”
七夜看了过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随即露出笑容:“我没事,就是,昨晚有些没睡好。”
同事松了口气,但这件事还是在大洋彼岸的早晨来临时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
“试营业第二天就心不在焉,回到故乡太激动了?”老师在电话里说道,听上去还是没睡醒的样子:“东京的第一家店,所有人都在看,好好干。”
放了电话,七夜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臂压在了额头上。
是啊,为什么,明明准备了这么久,漫长的时光,不眠的努力,她终于被认可,终于走到了这里。当让她来负责这家店的时候,不是做好了要把一切奉献出去的准备吗,但不知怎么的,除了最初的喜悦外,她甚至说不上快乐。
从什么时候?一个月前去到京都禅院家的时候吧。
啊,明明她一直将对方视作重要的人,对方却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始终是没有血缘的野猫,再亲近也成不了家养,是……这样吗?
手机响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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