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易阳,你在做什么,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手臂上割开那么深的口子,眨眼功夫,谢易阳的右臂满是血红,如果不能及时止血,他必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
宋云熙要是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办法是放血,她一定拼死抓着长刀,不给他的。
谢易阳不说话,在地上打坐,将右臂伸展开来,周身仿佛有气流往他的右臂流去。
他在运功,借助内力,将融合在他骨血的蛊虫从他身体里逼出来。
可是如果他不能将蛊虫逼出来,用不上鲜血流尽,他就会陷入昏厥,然后一点点走向死亡。
“我……我帮你。”
宋云熙内力虽然不高,但也是有内力可用的,她不知道谢易阳是如何运用内力逼出蛊毒的,但她可以将她的内力渡到谢易阳的身体里,帮助他。
“不用,等我逼出蛊虫,身体必然虚弱,还需你照顾我。”
谢易阳说了这句话后继续加紧运功,终于在鲜血流尽之前将身体里的蛊虫全部逼出体内。
接着,谢易阳将他头上的发簪拔出,交到宋云熙手上。
“帮我把里面的红色药丸取出来。”
宋云熙接过发簪,将中空的发簪拧开,取出了里面的红色药丸。
“然后呢?”
宋云熙慌乱过头了,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思考,将红色药丸放在手心里,不知所措。
傻里傻气的样子真是可爱,谢易阳笑了笑,俯下身来,将嘴唇贴到宋云熙的手心儿上,伸出舌头将宋云熙手中的红色药丸舔进了口中。
“谢易阳!”
宋云熙的手心儿沾了谢易阳的口水,这感觉很不好。
可谢易阳为了救她搭进去了半条命,宋云熙心中愧疚,刚刚有了愤怒的苗头,便又马上熄灭了下去。
“你要吃药,我可以将药递到你嘴边,你可以不用……”
舔这个字宋云熙死活没说出口。
“这是止血的药?”
害怕谢易阳多心,宋云熙主动转移了话题。
“嗯。”
谢易阳的声音虚弱了许多,脸色也越发难看。
好在,大概因为药丸的作用,他手臂处的血已经几乎不流了。
宋云熙慷慨地拍了拍她的大腿,朝谢易阳道:“你这样坐着太累了,躺到我腿上吧。”
接着,宋云熙又开始着手去解她的外衣。
秋夜寒凉,谢易阳又刚失了那么多血,如今浑身都如冰块一般冷。宋云熙想能够在他身上披件外衣也是好的。
“你做什么,我现在不是能做那事的状态。”
“谢丞相,你脑袋里面想什么呢!我是怕你冷,想给你添件衣裳。”
谢易阳伸手阻止了宋云熙,随后偏头去看躺在地上的尸体。
“我可以穿那人身上的衣裳,用不着你挨着冻帮我取暖。”
谢易阳想要站起来,刚有了起身的动作,便是一阵晕眩,险些昏了过去。
“你别动,我帮你扒。”
扒死人的衣服,多少有些恐怖了,宋云熙闭上眼,心一横,朝那尸体所在的方向走去。走到临近尸体的位置,宋云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找准了尸体衣领的位置,然后生猛地将衣服向下扒。
“他已经死透了,不会突然醒过来的,云熙不必害怕。”
“我……我才没有害怕。”
就是心里怕得要命,也要死不承认,她可不想让谢易阳看笑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宋云熙总算把尸体身上的外衣扒下来,然后兔子似的两步跳回到谢易阳身边。
“呐,给你披上,我去洞外面找些干柴来。”
“别,别走。”
谢易阳依旧很虚弱,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抓住了宋云熙的衣角。
“你不在我身边,我心里不安。我不冷的,你在这陪着我,我的身体就舒服畅快许多了。”
谢易阳披着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外衣,最终只是靠在了宋云熙的肩膀上,听宋云熙讲话,讲她在大宁时候的经历。
什么小时候调皮捣蛋,上房揭瓦,拽猫尾巴导致猫炸毛拉稀啊,什么装扮成太监宫女禁卫军,偷偷溜出宫,行走江湖偷偷当女侠啊,甚至还有她是如何逃了那么多次婚的。
讲话也是个体力活,宋云熙觉得自己讲了许久,口干舌燥,眼皮打架,竟是稀里糊涂坐着睡着了。
“云熙,云熙……”
宋云熙的耳畔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她的眼前又出现先前出现过的同一个人,是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他的声音缥缈虚无,带着无尽忧伤。
“你是谁,别走!”
宋云熙见那模糊的背影突然消散,忍不住开口呼喊。
“云熙,刚刚怎么了?”
原来是场梦,宋云熙从梦中惊醒,有些发呆地瞧着眼前,恍然意识到她竟是躺在那尸体的衣服上,她的前方燃着火,谢易阳就坐在火堆旁,颇为担忧地瞧着她。
“我……我怎么睡着了?”
“睡着了养足精神是好事。”
说话的功夫,谢易阳又往火堆里添了块柴。
“你……取来的柴,又生的火?”
谢易阳笑了笑,面色虽苍白憔悴,但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怕你夜里着凉,谢某还指着公主带着谢某走出这山林呢。”
宋云熙突然觉得好愧疚,让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做了所有的活计,而她自己却在这里睡大觉。
“觉得愧疚?”谢易阳问。
按照以往,宋云熙可能会嘴硬,但现在她实在嘴硬不起来。
“嗯。”
宋云熙点了点头,愧疚的神色更重了。
“既然心中如此感激我,不如想法子回报我。”
谢易阳靠近宋云熙,用灵活的左臂搂住宋云熙的肩膀,继续道:“不要再犹豫了,如果你最终选择嫁给他人,我会伤心,很可能会杀了你的夫君的。”
“可是……你真的不在意吗?”
这段时日,宋云熙了解到谢易阳的父亲是前周的太子,而前周正是被大宁所灭,从这个角度讲,她家是谢易阳的仇人。
“我是不肖子孙,当初潜伏大宁就是为了推翻大宁,甚至是要取而代之,可惜意志不坚,最终选了条辅佐君王的道路。事已至此,我总不能既当不肖子孙,又亏待了自己的心意不是!”
谢易阳轻轻拍着宋云熙的肩膀,思考许久,再开口道:“如果你执意想嫁他人,或者想要回大宁,我也许拦不住你。到时候我便还回到福宁寺去,让慧明主持为我剃度。”
“不要。”
宋云熙靠在谢易阳的肩膀,拒绝着。
“不要什么?”
“我不要你出家,年纪轻轻的一个人怎的满脑子想的都是念经诵佛,和佛像共度一生呢,佛像有我好看,它会说话给你解闷,它会帮你施法让天下百姓都富庶起来?不过就是块儿破铜烂铁,也就是你,把它当成个活神仙!”
谢易阳的眼神越发妩媚,鼻尖贴着宋云熙的额头,渐渐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些。
“云熙,你刚刚说的都是真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谢易阳竟还要她再承认一番,宋云熙可不愿继续这样磨蹭下去,直接昂头,轻吻了下谢易阳的脸颊。
“这下你可信了?”
谢易阳摇了摇头,道:“还不够。”
“那你……”
后面的话宋云熙还来不及说出口,谢易阳便及时堵住了她的口,便是他右手伤得厉害,他还是用左手娴熟地解开宋云熙的衣衫。
跳跃着的金红色的火焰旁,宋云熙躺在被衣裳包裹着的地面上,谢易阳就躺在她身边,身体紧紧靠着她,受到她肌肤的沾染,冰凉的躯体渐渐变得有温度起来。
“你不是说你不行嘛!”
宋云熙脸颊泛着红晕,一副闹着小脾气的样子,轻轻敲打谢易阳的大腿。
“听了云熙刚刚那番话,突然又行了,伤口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你说奇不奇怪?”
谢易阳洋洋得意的样子确实很欠揍,宋云熙重哼一声,然后张开嘴巴咬住了谢易阳的鼻尖。
“啊。”
谢易阳吃痛,惊叫一声。
“云熙,疼。啊!”
谢易阳瞪大了眼睛,面容都因为疼痛扭曲在了一起,身体也不自觉蜷缩起来。
“知道疼了,下次就温柔些。”
宋云熙将身子远离了谢易阳些,总算不再做让谢易阳忍痛的事。谢易阳却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又往宋云熙身边靠了靠,贴着宋云熙的耳边呢喃:“我马上就能再温柔些,如果做不到你可以继续咬我,打我,将我打残了都行。”
漫长的夜总算过去,折腾了将近一个晚上的谢易阳终于在天将亮的时候睡去,宋云熙却被谢易阳折腾得睡不着觉,心中想着真正优秀的男人他在哪个方面都是优秀的。
身体都虚弱成那个样子了,还是精力充沛得很,给宋云熙搞得骨头都散架了。
火堆的火还燃着,原本冰冷的山洞此时温暖如春,难得谢易阳消停地睡下,宋云熙可舍不得将他吵醒。
宋云熙侧着身子,静静观察着谢易阳睡觉,安安静静的,就像他这个人初次给人的印象一样。
宋云熙想,如果谢易阳不是这个出身,不是北柔的丞相。他应该是个脾气极好的邻家哥哥,帮着乡里乡亲的孩子们读书认字,会做些小买卖,让家人过得都很滋润。
谢易阳还是没能睡到自然醒,他是被林中不知名的鸟儿胡乱的叫声吵醒的,醒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宋云熙正一丝不苟看着他。
“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怕影响你,连衣服都不敢穿。你呢,感觉如何,头晕吗,手臂的伤口疼吗?能起来走路吗?”
谢易阳尝试坐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眉头微蹙,显然身子骨还并不是怎么爽利的。
“头不晕,手臂的伤口也不疼,走路应该也能走的,就是……”
“就是什么?”
宋云熙很担忧。
“就是有点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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