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度假的规划,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坐上小火车从伦敦去了约克郡。
要说英国除伦敦以外,其他地方都戏称为村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少对迹部来说,这种走在路上见不到装修精致的大型商场、基础设施排水比不上家里浴缸的地方都是乡村。
幸村跟他持相反的意见:“我倒觉得这里挺漂亮的, 小巧精致的城市,也更有地方的特色。气候也很合适。”
迹部不屑:“待几年试试,你会后悔的。”
“不排除世界上有人会喜欢这种地方, 觉得能带来心灵的平静诸如此类的”
他单刀直入地评价, “但是对我们来说, 习惯于竞争的人在过于平淡的环境里很快会感到毁天灭地的无聊。”
“嗯”幸村没有说什么, 反而问, “英美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我倒还好。不过十代二十代的人——当然不是说在这个年纪就必须得奋斗,只是这个年龄段大家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有很多美好的期望, 想要通过努力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她皱着脸:“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奋斗?不过适不适合长居也要自己住了才知道, 说不定有的人看上去是奋斗b, 骨子里其实不是呢?”
就像她如果不是被德久妈妈点破, 也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奋斗b一样。
他们在约克郡海边的一家小餐馆坐下。既然来了约克郡,午饭当然是有名的约克郡布丁配夏多布里昂厚切牛排——迹部的最爱。
食材新鲜美味,牛肉外层的炭火风味包裹住内部柔嫩多汁的菲力牛排, 英美里吃得很快乐。
“说实在的, 我觉得英国菜被妖魔化了。”她满足地喝了口水。
“我还是那句话。”迹部死鱼眼,“待几年试试。”
三人说着说着,又谈论起别的话题:“英国体育管理做的还不错,足球网球之类的而且离欧洲也很近。”
迹部看向英美里:“如果要深造,我还是比较建议来这边。”
“不过没有做过选手,要当教练的话很难办啊。”幸村托着下巴, “如果这条路行不通, 英美里打算怎么办呢?”
打算怎么办?几乎是他问题提出的瞬间, 英美里便想到了应付这个问题的十几种方案。
比如大学修双学位,就算体育管理行不通还可以走另一条路。
双学位的选择就更丰富了。可以是她干了六年的金融业,也可以是其他随便什么专业。
又或者她可以退而求其次,学了体育管理之后与金融结合。虽然当不成教练,但还可以做体育产业的投资人,甚至自己组建俱乐部。
这些都是相当不错的办法,但面对幸村笑盈盈的脸庞,英美里忽然有些踌躇。
她不想用这些功利、现实的方案来回答这个问题,来回答曾经跟她在医院小花园辩论【喜欢是否能成为原动力】的幸村。
“这个世界上没有路是行不通的。”她最终说,“在真正走到绝路之前,还是想要先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否则的话不是太浪费了吗?”
“还以为你会说,如果当不上教练就去转行做投资人,换一种方式剥削选手。”迹部品了一口咖啡。
英美里瞪他:“我是这种冷血无情的资本家吗?”
“不是吗?”
“你再说”
幸村优雅地刮了一勺布丁,慢慢放进嘴里品味。旁边英美里跟迹部打作一团,俨然要上演英国版全武行。
他视若无睹,端起红茶眺望大海。
啊,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到第三天,他们终于开始做正事。
事实上这三个人来英国各有各的事要干,英美里奉旨来探望手冢,顺便要跟指导他的网球教练咨询一些相关问题;幸村是来英国采风的,画板和颜料跟他一起横跨大洋;迹部则是有家里企业的事要处理。
“感觉我们好像飞天小女警。”英美里语出惊人,“三人组合,三人三色。那种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的感觉好迷人。”
说着,做了一个wink。
迹部:……
迹部:“你还是快走吧。”
手冢所在的俱乐部在伦敦市区,占地面积并不大,但设备精良,师资优越。是那种小而精的上流网球俱乐部。
英美里被迹部家的车送进去,一路上甚至没见到别的人,从车库直接被迎到了手冢训练的地点。
今天手冢做的是室内训练。对面三台发球机,发球的时机每次错开1-2秒,而他则要把这三个球尽可能地回击到指定的落点。
每个球都有标号,1号球必须打到1号球的落点,而不能混着来。这种训练对判断力和临时反应的要求很高。
每一组发20个球,手冢练了三组,他的教练从旁边的长凳上起身招呼他到面前来。
“你的第二组被认为是最差的,你总是做第一组、第三组比第二组好。”
金发碧眼的教练哈尔挥拍示意,“我想这是因为第一组时,你有足够的能量和激情。”
哈尔知道面前这位母语不是英语,他说得很慢,一字一顿地指导着:“第三组时,你可能会觉得这些坚持会有回报。但中间的第二组是混乱状态,你会犯一些错误,有时你甚至无法及时回球。”
“在我看来,你的下肢不像上肢灵活。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很有可能从双腿开始变成木头人哦。”
哈尔教练开了一个轻快的玩笑,但手冢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没反应,哈尔也不知道这个玩笑他听懂了没有,也不知道刚刚的指导他听懂了没有。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哈尔丧气地摆摆手:“再做三组。”
等做到第5组,哈尔才敢确定手冢应该是听懂了一些,有按照他的话调整自己的步伐和击球落点。
他松了一口气。安娜给他介绍的这个日本学生确实一点就通,天赋卓绝,但跟他在沟通上始终存在很大问题。
这孩子的语言等级考试是高分过的呀……
哈尔还在困惑,忽然,室内训练馆的房门被敲响。
敲门声响起的同时,场上的手冢立刻按下了机器的暂停键。这在哈尔认识他以来是很少见的。
手冢虽然少言寡语,但训练上从来不打折扣。即便哈尔带过那么多网球选手,他也算得上非常勤勉的一个。
“怎么了?你认识的人?”
他本来以为自己又得不到答复,但手冢却点点头。
他几乎没什么口音,吐字学习了英国人的特色,连贯又克制:“i\&a;039;nbsp; afraid yes”
手冢打开门,哈尔探头看了一眼,立刻叫了一声:“哦,白头发的女孩!”
事实上手冢的发色在英国不算很显眼,但之前看到他和别人的合照,里面红的蓝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
哈尔还在感慨日本色彩斑斓的染发风潮,没想到今天就亲眼见到一个。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他合照里的──”
手冢的声音却比他更快:“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周一到的吗?”
今天都周三了。
后半句手冢咽了下去,没说出来。
英美里自知理亏,一通道歉后,又给他端茶倒水递毛巾,乖乖坐在一边等他训练结束。
旁边哈尔跟她搭话:“你是他的初中同学?”
他说的很慢,怕英美里跟手冢一样听不懂。
但少女的英语听上去比他的学生还要流利一些:“对,我是他的初中同学,也是他的邻居。”
哈尔点点头,他记吃不记打地旧事重提:“我认得你的长相,手冢有一个合照……”
场上还在一人痛扁三颗网球的手冢忽然朝教练席射来死亡目光,哈尔立刻住嘴。
但也不妨碍英美里听到合照这个词。
喜欢倒装真是好文明,至少不会出现那种藏头露尾让人听不懂的尴尬场面,她想。
不过合照?
青学网球部倒是照了不少,光那天送手冢去德国治疗之前的欢送会就至少有那么20来张。
不过没想到手冢居然毕业了都还一副有责任有担当的好爸爸形象,合照也随身带到英国。
那歌怎么唱的来着?洋装虽然穿在身,但你心依然是青学心是吗?
刚刚6组落点训练已经做完,现在已经变成了新的内容。依然是三个发球机,但球与球之间的时间间隔变得更长。
这组训练要求调动全场救球的能力,比如第1个球落在网前,第2个球就擦肩而过打在底线。
选手要立刻从网前跑向底线,当然很困难。
英美里旁观他训练,感想连篇。
还好这个世界观里没有全国大赛,要不然让比嘉中的缩地法来打一打这种训练,那真是小菜一碟。
不过也正因为没有全国大赛,所有人的能力基本也就是普通人中的天才水平。手冢虽然实力突出,但也没到让人直呼这个妖怪怎么还没被抓走的地步。
二十次三连发为一组,做到第三组时,他就开始出现明显的漏接了。
哈尔叫了暂停,手冢走到他身边听训。
“刚才这里,你的身体没有在一个平衡的状态。”
哈尔努力阐释着自己的指导思想,“它是关于左右的一种关系。如果你不平衡,那么你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好吗?那么你不能得到应得的分数,你就失去了分数。”
他虽然解释地很努力,但英语语系的说话方式和日语本身不同。何况他越是说得七零八落,对手冢这种哑巴英语尖子生来讲就越难理解。
说实在的,手冢不是第一次感觉哈尔的指导难懂。
原本他在网球上领悟力上佳,还能应付一下,但随着训练的加深加强,应付也变得更难了。
哈尔此人略有一些要面子——新来的陌生女孩还在旁边看着呢,手冢还是一副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的表情,这让他有些急躁。
他喘了口气,正想重新组织语言再说一次,一直在旁听的英美里开口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你在跑动的时候,右手臂也要发力。因为你是左撇子,所以有时候忽略了右边的重要性。但人的身体本身是平衡的,如果想要拥有最佳速度和反应力,那就最好要把右手的手感也练起来。”
她用日语跟手冢说完,又简单用英语翻译了一遍,最后偏头问哈尔:“is that right?”
表情平静得就好像只是站在门口吹了阵风。
哈尔无语凝噎:……
我的上帝,现在是随便蹦出来一个日本人都比他更会打网球了是吗?
甚至还比他更会说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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