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芷音紧绷的弦一下子松了,有意出去迎青樱,却觉不妥,瞟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这里到底不是丞相府,青樱此举未免莽撞了些。
少女征询的目光投来,谢霁川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也没有再追究她为何饮酒,低沉的嗓音道:“去吧,她该等急了。”
“今日多亏了青樱来报信。”
两人一同走出房间,青樱见到自家姑娘,便几步奔上前来,自责道:“都怪奴婢愚钝,险些酿成大祸。”
“姑娘怎样了?奴婢实在没想到那许姑娘心肠如此歹毒。”青樱义愤填膺,又悔又怕。
“我没事了。”舒芷音搂住她安抚着,转身看了身后男人一眼,“好在王爷来得及时。”
“姑娘没事就好,不然奴婢可怎么跟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交代啊。”
先前意识不大清醒,也不知何时中的套,舒芷音便询问当时情形。
青樱只道她也不知道姑娘是因为何事,一个人闷闷不乐喝起了酒,她发现时已饮下不少,劝也劝不听。
听到这里,舒芷音偷瞄谢霁川一眼,见对方面色毫无波澜,想是没有注意,便催促道:“然后呢?”
青樱瞥了眼旁边一言不发的王爷,才道:“正在这时,许姑娘恰巧走了过来,姑娘醉了未看清来人,便问她要酒……”
“许姑娘便给姑娘倒了杯梨花白,奴婢没能拦住。”
气压低了下来,青樱末尾几个字声音轻到几不可闻。
舒芷音蹙眉,印象中她确实向许如霜要过酒,可对方怎会如此好心呢?都怪自己醉酒,一时疏忽,才失了防备之心。
“之后呢?”问这话的却是谢霁川,他先前看到许如霜便已有了些怒气,如今听青樱复述当时情形,更觉怒火中烧。
“之后许姑娘提议,带姑娘去散步醒酒。”青樱懊恼不已,“也是奴婢大意了,许姑娘当时格外好相与,让奴婢先歇着填肚子,奴婢竟一时被她的面目迷惑了,也不敢跟上前去。”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舒芷音也知晓了。
她原以为许如霜不过是看不惯自己,没想到心思如此恶毒。
也是,在她听到那宦官尖细刺耳的声音时,蔓延至全身的冰冷绝望,已经告诉她,对方是真的想毁了她。
不过,还有一事不明,舒芷音压抑着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线平和:“那你是怎么找到王爷的?”
青樱很难忽视王爷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硬着头皮继续道:“奴婢被许姑娘支走后,便感觉不对劲,想追上去,却已见不到姑娘和她的身影。于是问了好几个宫女姐姐,这才找到王爷所在的方向……”
可她身份低微,又是女子,到底是不能随意闯入宴会寻找谢霁川的。
“奴婢正愁如何将消息传达给王爷时,看到了王爷身边的紫丰正在往这边瞧,于是招手唤他过来,说明了情况。”
因而谢霁川得以及时赶到,救了她。
舒芷音深深看了眼两辈子跟在自己身边的青樱,发自内心道:“多谢你,青樱。”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青樱都是她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
青樱忙道不敢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况且她还很沮丧,没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帮姑娘。不过王爷的安排她也不敢多言。
“你家姑娘没什么大碍。”男人低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谢霁川扫了青樱一眼,接着道,“只是那梨花白里放了些使人发热的药,令你家姑娘暂时中暑了。”
青樱忍不住叫了声姑娘。
谢霁川没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不过本王已经请过大夫问诊了,你家姑娘服了药,现下已无大碍。”
舒芷音也朝她点头,“大夫说我已经没事了。”
出了这事,谢霁川自然要亲自把人好好送回丞相府才放心。
马车上,舒芷音想起之前的一系列对话,忽然觉得,谢霁川考虑得实在周全。
当时那种状况,让青樱看到除了徒生自责以外没有什么益处。再者,若是回去后爹娘出于担心再三追问,恐怕青樱也很难不说出来吧。
而如今当着青樱的面说是酒里下了让人中暑的药,没有什么大碍,也会减轻她的心理负担,更不会让爹娘知晓了真相而担忧。
“王爷,谢谢你。”舒芷音发自肺腑道。
若不是谢霁川,她可能真的如了许如霜的愿,名声尽毁,还可能会牵连丞相府。
谢霁川道不必,“都是应当的。”
回府后,丞相夫人自然拉着舒芷音问了一通,都被她含糊略过。
青樱却说漏了嘴,“姑娘今日还中暑了,需要好好歇息。”
丞相夫人立刻拉住女儿,左瞧瞧右看看,心疼得不得了,“阿音真的中暑了?怎么回事?”
舒芷音很是无奈,知道娘亲是担心她,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如实相告。
“今日宫宴日头大,阿音不小心中暑了。”谢霁川替她回答,“是本王疏忽了,没考虑到位。”
说完又补充已请大夫看过了。
丞相夫人无比满意,忙夸晋王心细稳妥。
舒芷音朝他看过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男人炙热的视线,令她落了下风,不得不先移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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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舒芷音由青樱装扮妥当,准备听娘亲的去山上的普沅寺祈福。
才吩咐下人备了马车,便有门房通传,晋王来了。
王爷来做什么?舒芷音疑惑地看向青樱,青樱同样摇了摇头。
莫不是有急事,舒芷音忙提着裙子朝门口跑去,犹似花间蹁跹的蝴蝶。
正巧被打着呵欠出门的舒云湛遇上了,打趣道:“女大不中留哇,阿音愈发不着家了。”
“哥哥,你说什么呢。”舒芷音跺脚,想起什么笑道,“哥哥还是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吧,听说娘亲又物色了几位家世上乘的贵女,画像也早早命人备好,正要给哥哥过目呢。”
“缘分这事强求不得。”舒云湛头疼道。
待回过神来,哪里还有自家妹妹的身影。
“王爷今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舒芷音看向停留在马车旁边的男人,“快些进府吧,爹爹今日休沐。”
她记得自从皇上赐婚后,谢霁川时常很忙碌。上次和蝉衣一同去百花阁,不就被撞了个正着。
想来这次来丞相府,应当是有要事与爹爹相商。
因而说话间,往一旁侧了侧,体贴地为谢霁川让道。
“无事就不能来了么?”谢霁川不觉失笑,小娘子一心想的都是些什么,遂摸了摸她柔软乌黑的发,“好容易得了闲,特来接你去街上转转。”
“王爷你真好!”
少女眸子清亮,眼里的欢喜取代了疑惑,梨涡浅笑,明媚张扬。
随即又困惑道:“那我要不要去换身衣裳呢?”
在家比不得入宫,无需繁琐庄重的服饰,可到底要出门,舒芷音又为难起来。
“不必,现在这身就挺好。”谢霁川明白女子都是这般在意自身形象,只不过,“我原本就是想陪你好好玩一天,街上人多,着装低调为妙。”
舒芷音思忖着也是,索性不去纠结,身上这身浅绿色纱质衣裙,穿着清爽又不打眼,行动又方便。
而且王爷也未着华服,旁人哪里想得到他身份不一般呢。
还未到闹市,两人就下了马车,令车夫守在原处。
“看看有什么想要的?”谢霁川始终在旁边护着小娘子,生怕来来往往的行人冲撞了她。
上一次来街上,还是和余蝉衣一起,自从后者订婚后,她已经许久未上街了。原因无他,娘亲担心她的安危,便把她拘在家里。
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舒芷音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到处看个不停,却难以抉择。
“我看上的都可以嘛?”舒芷音侧身试探地问道。
之前哥哥曾陪她和蝉衣上街,充当两人的伙夫,却是没过多久就嚷着累,不准她买这买那了。而且此后不论如何撒娇,哥哥都再也不答应陪她上街了。
谢霁川道:“当然了,阿音看上的都可以。”
虽然他很少与姑娘家打交道,但是想着,她一个小娘子能买多少东西呢?而且他又不是没钱。便爽快应下了。
得了应允,舒芷音不再顾忌,把看上的小玩意儿都买了下来,扇面、手链、面具……很快塞了满手,不过随即被身边的男人默默接下。
“王爷,那个珠子好好看,我也想买!”
舒芷音指着前面摊子摆出的一串串或五彩斑斓,或明亮剔透的珠子雀跃道。
她也是刚刚发现,谢霁川手里全是买的小玩意儿,有点过意不去了,所以还是不好意思地问一下他的意见。
“你喜欢就买吧。”谢霁川朝暗中打了个手势,很快来了个穿着布衣的人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他的暗卫。
舒芷音听了这话,脸上的喜悦遮都遮不住,像小孩子一般,开心地挑起了珠子。
“是买这个呢?”少女拎起一串珠子端详,随后又挑出一串,“还是这个呢?”
两个都很好看,她很难抉择。
“两串都要。”男人付了钱。
那摊主喜笑颜开,包好两串珠子递给舒芷音,“好嘞,两位走好。”
“二位请留步!”
两人才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叫他们,于是止了步看向声源处。
还是那个摊主。
“是这样的,公子。”摊主向谢霁川赔笑,“老夫忽然想起,还有几支发簪非常适合这位姑娘,二位要不要赏脸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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