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没过半个小时,明家司机便打通讯给明桐说自己已经到达她的住址。
这位司机是明桐父亲去世后明家新招的,是前几年刚从部队退役的女特种兵,名字叫金柯,她有着很优越的肌肉型身材,比明桐还要高出两个头。
明桐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只穿了清清爽爽的一身便直接下楼,上了明家的悬浮车。
待明桐坐定,金柯例行询问:“还是先去买礼物?”
明桐可能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明家老宅,每次去都会给明母带礼物,金柯已经把这当成了惯例。
“母亲最近喜欢什么?”明桐转头问她。
“夫人最近常去一家陶艺店。”金柯回道。
明桐便直接说:“那就去那家陶艺店。”
金柯便不免有些纳闷,因为明桐每次回明家时所带的礼物都非常昂贵,金银珠宝首饰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东西,与之前的礼物比起来,陶艺作品还是显得廉价了。
果然金柯还是想错了,明桐来这里根本不是要买陶艺作品的,她用极简短的时间与陶艺店老板完成了投资事宜的交涉并签订了合同,被老板笑容满面地招待了好一会儿——因为合同上写明了明桐只负责投资,并不会干涉陶艺店的经营事宜,送财童子又有谁不爱呢。
店老板也有过疑虑,但当明桐说明是送母亲的礼物时,她也就理解了。
是的,明桐把这家陶艺店作为礼物送给了自己的母亲。
从店里出来,金柯便好奇问明桐:“夫人来玩陶艺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你为什么……”
她挠头努力找了个词来形容:“这么‘霸总’吗?”
金柯觉得明桐实在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一出手都是平民百姓不可能有的消费,而与之相比,她平时的生活简直简朴到让人无法理解。
金柯觉得她的生活跟刚毕业的大学生比也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说还要更窘迫一些,她有进过明桐的小公寓,就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还有书桌上一个游戏头盔算是比较贵的家具。
明桐在玩《庙堂之下》,金柯是知道的,毕竟现在市面上最为流行的全息游戏就是《庙堂之下》。金柯也在玩,头盔与明桐是同款,但奇怪处也在这里,《庙堂之下》的游戏头盔虽然不算便宜,但也说不上昂贵,但凡手头有盈余的游戏爱好者都会选择游戏舱,而不是游戏头盔,两者的游戏体验真的可以说是差了非常多。
明桐在外表现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手头很紧的普通工作党,而不是手中继承了亿万资产的集团千金。
太奇怪了,金柯在明家供职以来也算是见过很多富二代,却从没见过哪个是像明桐这样的,除去偶尔地回明家老宅,金柯几乎从没有在其他的场合见过她。不同于其他富二代乐于交游,明桐在富豪圈子里几乎是可以用查无此人来形容,其他人家基本也都知道明家有一位千金,但是如果真去问一问,一个个的都说不出明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明桐简直像是明家捡来的孩子,但从明夫人对她的黏糊劲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对于金柯的疑问,明桐只简单解释道:“母亲喜欢,就帮她买了。”
悬浮车平稳行进中,明桐低头检查了一个端脑内刚签好的文件,然后望着车窗外发呆。
气候极端异常所造成的不良后果直接影响到了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就比如明桐手中的这一份合同,现在纸质合同、纸质契约书都已经非常少见,都替换成了电子版,无纸化办公已经成为了人们习以为常的事。
纸是很珍贵的。
但明桐还是怀念在纸上写字的感觉,停云庵从前是屯了很多书写用纸的,二师父还教会了她写大字。而明桐现在囊中羞涩,也就只能在游戏里过一过写大字的瘾,毕竟在游戏里写字又不用花钱。
明桐是认真地认为《庙堂之下》有切实地提高她的生活水平。
“你喜欢城市吗?”明桐突兀出声问道。
金柯意外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说:“我还行。”
明桐却幽幽叹道:“其实我更愿意做峨嵋的一只野猴。”
金柯咳了一声,一时间了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说:“我们当年训练的时候,和野猴也差不了多少。”
明桐摇了摇头:“我想做的是没有经过训练的猴子。”
金柯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于是只能沉默。
明桐本人是跟野猴完全搭不上边的,是野猴喜欢吃的那个蜜桃还差不多。单看脸的话,明桐与明母长得相像,明母是很典型的“小女人”模样,小脸柔眉,大眼琼鼻,近五十的人了还跟少女一样。而明桐长相与其肖似,粉雕玉琢的脸蛋上嵌一双黑玛瑙一样的眼睛,只是明桐要比明母高一些,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
如果把明母比作温室内被呵护得当地保养盛开的娇花,那明桐就更像是路边肆意生长,随意等风等太阳的小野花。两类花都可以用美丽可爱来形容,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存在。
从陶艺店到明宅也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转眼便到。
明宅说是宅,但其实是一圈的金属城堡,以银灰色为主,黑色为辅,打眼看过去就是已经过世的明父的风格,是非常冷硬的现代建筑,与明宅现在的女主人完全不搭,但明母也从来没有表示过要换地方住,或者重新装修的意思。
金柯把明桐送到大门就没有再跟进去。
司机看着明桐的背影,普通的白色t恤牛仔短裤,简单扎起的马尾,怎么看都好像与自己面前的这座豪宅格格不入。
而进入明宅的明桐也因为自己的这身打扮而受到了母亲的抱怨。
“你是刚刚起床没换衣服吗?”温静雅盯着她问道。
她正在做私人保养,不能做太大的面部动作,只是毫无威慑力地瞪了明桐一眼,然后拉她过来一起做。
“做完去换衣服……不,现在就去。”她说。
明桐向来是不会拒绝女人的,尤其这个女人还是生了自己的女人,因此就算明母并不是太强势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娇软,明桐也向来尽量让她如意。
只是明母所说的衣服……
明桐只思考了半秒,说:“我做完再去。”
在温静雅的概念里,明桐似乎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女孩,所以给她准备的向来都是粉粉黄黄的公主裙,并没有问过明桐喜不喜欢,并理所当然地把这当作明桐的审美。
但明母十分不愿意看见“不可爱”的明桐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
明桐说完,马上把陶艺店的合同和从陶艺店买的花插展示在她面前:“这个送给妈妈。”
温静雅马上不顾自己在做保养而喜笑颜开:“你过生日做什么送妈妈礼物啦。”
可她边这么说着,边期待地看着明桐,似乎是在期待着明桐继续说些什么。
“您毕竟是生我的人。”明桐说完,见母亲好像还是不满意的样子,便又补充,“妈妈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桐桐也会给您摘。”
温静雅是个很矛盾的人,她一方面希望女儿像自己一样柔软甜美,因为这是她能依附于人的资本;而另一方面又希望她能像丈夫一样宠自己,能被自己依附。
明桐看得明白,但一个被娇养了半辈子的女人,似乎也没办法改了。
明桐僵着身体陪母亲做了半小时的全身保养,便立刻被她拉进了二层的衣帽间。
二层的衣帽间总共有五间,分别放着温静雅收集的包、鞋、衣、帽和各类首饰,化妆间也是单辟了一间,反正整个明宅现在都是她的,再怎么折腾都不过分。
明桐便杵在衣帽间里任由母亲给她打扮。
“桐桐怎么胖了一些。”温静雅边给明桐试衣服边不满道,“胳膊也好硬。”
明桐没有给她解释这是自己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小肌肉,因为在温静雅的概念和审美里这种东西是不应该存在于女孩子身上的。
温静雅最终给明桐挑中的一套绸缎与蕾丝拼接的蓬蓬裙,姜黄色上半身加浅粉色裙摆,u型领,若隐若现的层叠薄纱掩在胸口处,中线处缀着繁复的金银绣线花结直到尾端。
明桐多少松了口气:还好母亲没让自己在大热天里去穿那种复杂浮夸的长裙。
选好了衣服,明桐就被母亲赶去做造型,明家的化妆师是长期跟在温静雅身边的,因她可能一天就能换三四套造型。
只是明桐今天见到的这个化妆师又是新的面孔,她也已经习惯,似乎并没有什么化妆师能够在母亲身边待满一个月。
化妆的时间里明桐便低着头补眠,再睁眼时自己脸上就已经带上了甜美的妆容,黑直的长发被精心吹出弧度,脑后高高的单马尾也变成了低矮的双马尾,温静雅走过来,亲自在她的马尾根部别上嵌珍珠的蔷薇发饰。
明桐全身终于变成了温静雅想要的风格,她才满意地收手:“我们桐桐真好看,这才像个女孩子。”
明桐长长的眼睫垂下,掩饰住眼中闪过的无奈,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后抬眼问温静雅:“妈妈今天想要去哪家餐厅,还是在家?”
温静雅满意地摸着明桐的头,温柔道:“午饭在家里吃。晚饭,你去相亲。”
明桐瞬间瞪大了眼,盯着她的眼睛,问:“为什么?”自己怎么突然就要去相亲了?
温静雅惆怅地说道:“这么大的家业,总得有人给守着呀。我们孤女寡母,怎么能守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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