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在顶层,宽阔的走廊里铺着古典的红色地毯,两侧摆有成人高的青花瓷、高大的盆栽,以及两边的墙上挂有各种各样的风景画。阳光透过斜窗打在墙壁上,形成一个硕大的暖黄色光影。
许是正处于下班的时间,整个楼层寂寂无声,也没有一个人影。
弥封跟在阿大后面,怀里牢牢抱着那个浅绿色的饭盒,白嫩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眼见着办公室越来越近,弥封开心地弯起了双眼。
很快就会见到姐姐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她,亲亲她,或许会撒撒娇,问她为什么不回消息,不接电话。
本该是这样的。弥封想,真的很可惜。
办公室门没关严,中间开了一条缝,弥封制止住想要敲门的阿大,独自贴近那道门缝,眯着眼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也听到了那不合时宜的交谈。
她的姐姐坐在办公椅上,对面坐着另一个女人。模样并不陌生,她昨天刚刚见过的,是祁染。姐姐的发小,同时也是喜欢姐姐的人,或许也是姐姐喜欢的人。
办公室里温暖,繁秋荼只穿了件衬衣,衣领上是那个蓝色的领夹,而祁染穿着一身休闲装,胸前别着一枚胸针,形状与颜色和繁秋荼的领夹几乎一样。
办公桌上的文件堆在一边,两人中间摆放着精致的午饭。
“她啊,就是我养的一个小金丝雀,用来观赏解闷的,你以为是什么。”
“我这不是担心你陷进去吗,繁大总裁。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就算湿鞋,我也不可能折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你。”
祁染轻轻笑了声,拿起一旁的纸巾给繁秋荼擦嘴,而这个姿势在弥封眼中就是两个人在接吻。
她瞳孔骤然一缩,心口窒息,呼吸发颤。经昨晚一事,她还以为姐姐对她抱有同样的心思,是她想错了,姐姐还是以前那个温柔又不近人情的姐姐,姐姐从来不喜欢她,是她想太多了。
弥封苦笑着连连后退,仿佛那扇门是炸弹似的,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接下来的话语她不敢再听下去,狼狈地转身离开。来时心里有多高兴,走时心头就有多苦涩。
她看看怀里的饭盒,真想把这碍眼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她踉跄着走近电梯,迎面对上吃午饭归来的大秘书。身为繁秋荼身边最为信赖的助手,大秘自然知道弥封的身份。
“弥小姐,你这是……”
她恍然想起总裁之前无意间脱口的那句话,了然道:“你是来给总裁送饭的?这是已经……”送完了?
最后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弥封匆匆打断。
“我……突然想起来有急事。”她把饭盒往大秘怀里一塞,歉意道:“就麻烦你帮我送过去吧,谢谢。”许是心里难堪又慌张,弥封甚至朝对方鞠了一躬。
不给秘书拒绝的机会,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步子快的连阿大阿三都难以跟上。
大秘提着饭盒敲开总裁办的门,而此时桌子上的饭菜已经见底了。
“繁总,这是弥小姐给您送来的午餐。”她不经意地看了眼办公桌上的残羹,手指往上推了推眼镜:“您看该怎么处理?”
“她人呢?”
秘书道:“弥小姐似乎有急事,在电梯口将东西交给我,急匆匆离开了。”
繁秋荼皱起了眉头。
祁染嗤笑道:“一个小玩物能有什么急事。看来她是不想见你。”
她继续道:“既然说起她来了,那我也不妨告诉繁大总裁一件事,你的小金丝雀可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单纯。昨天我在大街上看到她和林氏的公子举止亲密,便忍不住告诫一番。”她声音讽刺:“没想到她竟然祈求我带她离开。”
祁染单手支着下巴,掀着眼皮冷笑道:“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放在身边就是定时炸、弹,你还留着她干什么。”
繁秋荼神色冰冷,眼中仿佛淬了一层寒霜。
祁染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起身开始收拾满桌的垃圾:“你呀,以后小心点,别到最后被人骗了钱又骗了心。”
繁秋荼从沉思中回神,提起桌子上的绿色饭盒扔到祁染手边,声音冷漠:“我知道了。麻烦你把这个也扔了吧。”
弥封自然不知道两人在办公室的交谈,她出了公司,站在阳光下,微微抬着头茫然地看着天空。
姐姐说的没错,她就是对方养的一只金丝雀,说的更难听些,就是一个用来解闷的玩物。是她分不清自己的定位,在姐姐亲近上来时,还妄图能得到对方的爱意。
这是天方夜谭,是痴人说梦。
姐姐那番话将她点醒,死死压抑在心底的念头再一次破土而出。
【宿主,新的随机任务发布了。】
“说。”
【五天内逃离女主繁秋荼身边,独自在外生存半月。】系统顿了顿,继续道:【这半个月你不能让她抓到你,否则任务失败。】
【任务成功可得积分2000,失败则扣除相应积分。】
“有意思。”弥封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那就趁这段时间调查原身公司破产的事吧。”
【那宿主你为什么笑得这么恐怖?】
弥封敛了笑容,故作无辜道:“有吗,你肯定是看错了。”
系统: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
弥封沿着路慢慢走,阿大寸步不离,阿三开着车缓缓跟在后面,他们并不特别清楚老板和弥小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会多问,身为保镖只需要监视弥小姐的行踪、保护弥小姐的安全就行了。
于是没人去提醒她,也没人去打扰她。
弥封失魂落魄,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直到身侧传来一声痛呼,她疑惑望去。
阿大正单手钳制着一个年轻男性,那男性看起来有些面熟。
“小蜜蜂,小蜜蜂,是我啊,林泽北。”
【是林氏公子,原身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层出不穷的意外,原身极有可能会和他联姻。】
弥封翻找了下记忆,发现这人在他爹的棍棒教育下养成了十分懦弱的性子,且没有担当。不然原身也不会为了保全自身,沦落到给繁秋荼做金丝雀的地步。
这种她向来是不屑一顾的,但如今为了维持人设,也为了……
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笑容苦涩:“阿大,你放开他吧,他是我的朋友。”
阿大依言松开。
旁边就是一家咖啡厅,林、弥二人去了这里。两个保镖守在外面。
“小蜜蜂,对不起。”
林泽北心里不好受,谁能想到弥家父母和兄长突遇车祸,林氏一夜破产,为了保护弥封,他苦苦哀求父亲让他们成婚,可父亲向来以利息为先,两家之间不再门当户对,他自然不会再同意这桩婚事。
他忤逆不过父亲,眼睁睁看着昔日像个小太阳的青梅被逼得山穷水尽,绝望之下做了繁秋荼的情人。
这是他的小青梅啊,小时候像亲妹妹一样疼爱,长大后当做未婚妻子一般照顾。
他落下泪来,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弥封却没有太过难过,她自小把林泽北当做哥哥,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如今她喜欢上繁秋荼,对于林泽北就更加没有丝毫想法。
搅动着咖啡,她淡笑道:“泽北,你见我一次哭一次,我就这么可怕?”
“你在胡说什么,我还不是心里难受。如果不是我父亲,我——”
“好了,别说了。”弥封打断他:“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对我家破产是怎么看的?”
林泽北道:“有些奇怪,像是被人故意针对了一样。你家情况我也有些了解,哪怕你是个草包,凭借伯父手中的人,公司规模可能会缩小,但远远到不了破产的地步。”
他又笑:“怎么,以前我跟你说这些你还嫌我多想,今天怎么主动问起来了?”
弥封睨了他一眼:“因为我不是草包。”
两人调笑一番,林泽北又问:“是不是伯父得罪了什么人?”
弥封摇头:“我父亲从来不跟我说公司的事,所以我也不清楚。”
“如果真是这样,可能车祸也是人为。”
“我偷偷查过,很奇怪,查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像是特意被人抹去一样。”
弥封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不用麻烦你,我自有办法。”
“找繁总?”
“是啊。”弥封苦笑道:“我都是她的情人了,求她帮帮忙也没什么吧。”
繁氏集团总裁办。
临近上班时间,繁秋荼在整理文件。
手机响起,有人给她发来信息。繁秋荼拿起来一看,神情骤然冰冷。
上面是一条简短文字和一张图片,发信人是阿大。
“怎么了?”祁染看了眼她的手机,问道:“怎么这幅表情。”
繁秋荼敛了神色,攥着手机的手指指骨泛白:“没什么,就是有人不听话,想挨揍了。”
祁染收回探究的视线,意味深长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今晚的聚会别忘了去。我走了。”
“知道了。”繁秋荼摆摆手:“路上小心,顺便带上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黑得透彻,弥封看着桌子上的菜,轻轻叹了一口气,又给繁秋荼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电话被挂断了。
低垂的眼睫轻颤,鼻尖发酸。她自认为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父母兄长去世后,她几次落泪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弥小姐,这么晚了,你就先吃吧,等老板回来我再给她热一热。”刘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劝道:“也可能老板今晚不回来了呢。你就这样饿着,老板知道了多心疼。”
“她会心疼我吗?”弥封低声喃喃,眼中的光黯淡下去:“她又不喜欢我,怎么会心疼我。”
“刘妈,这饭你先拿去保温,我再等会。姐姐没说今晚不回来,那就一定会回来。可能、可能有事耽误了呢。”
她刚被包养时,有次繁秋荼回来的晚,事先又没告知她,等对方回来她已经吃完了饭。那人好一通发火,告诫她晚上一定要等她回来吃饭,她被骂哭,女人又好声好气地安慰,甚至还送她一样礼物。
繁秋荼的怒颜被她渐渐淡忘,反而温柔的一面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自那后,她牢记对方的要求,不管多晚都会等着那人,一起吃完饭后,又披着月色目送对方离开。
刘妈见劝不动她,也就不再多说,端了饭菜去厨房。
弥封独自在客厅,等到月上中天,等到钟表的时针渐渐指上十点。她蜷着身体缩在沙发上,忍着饥饿,昏昏欲睡。
四周寂静,又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响起动静,她倏然睁眼,轻轻眨了眨,欢喜地赤着脚跑去玄关开灯。
然后守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渐渐走近的身影。
两道依偎的人影逐渐进入可视区域,弥封脸上的欣喜消散,酸楚中带着抹担忧。
祁染扶着人站在她身前,锋利的五官隐隐透着丝不屑和得意。
“弥小姐。”
弥封回神,手忙脚乱地想从对方怀里接过女人,却被祁染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双手尴尬地落在半空,只听对方淡淡道:“繁繁喝醉了,就不劳烦你了,我扶她进去。”
弥封刚说一个“好”字,侧身给两人让路,却见刚才还无声靠在祁染怀里的女人剧烈挣扎,垂下的头颅抬起,乱糟糟的头发耷拉在两侧,脸蛋殷红,双眼迷蒙,磕磕巴巴地吐字:“小尔,小尔,过来,抱姐姐。”
祁染脸色倏然沉下来,揽在女人腰际的手掌不由自主收力。
“阿染,你先、呃,你先放开我。”
祁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眸色沉沉看着对面无措的少女,不甘不愿松了右手的力道。
“麻烦弥小姐好好照顾繁繁,如果有什么事,请及时通知我。”
弥封点点头,双手小心揽住跌跌撞撞朝她扑来的女人,她被撞得一个踉跄,后背猛地磕在了关着的半扇门上。
“嘶。”
她疼得直抽气,可下一秒整个人被牢牢禁锢住,不等反应过来,粉白的嘴唇就被女人死死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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