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梨滋被雇佣在果林帮别人摘果子。

    一干老大妈和她一起在雇主家躲雨,她一个人站一边,老大妈们站另外一旁喝着茶水聊着天。半个时辰了,雨还在下,雇主看雨停不了,便给她们结了工钱,送了她们一些被虫咬过的桃子。

    雨还是很大,大妈的子女或另一半们拿着纸伞来接她们。陆陆续续,天黑了,雨还是大,电闪雷鸣,檐下躲雨的梨滋衣服被沾湿了些,她看雨不见停不打算等了,跑起来,她今年二十四了,是各位大娘口中自视有点姿容却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有家,没有丈夫,四处卖力为生。她在坚持什么呢?有没有人爱重要吗?即使不爱,起码房屋漏水,不用她搭着梯子上去,缸里没有水了,不用她去山上挑水,不用一个人劈柴,不用一个人吃饭要不,就这样吧,等明天以后,她不再拒绝媒人的说亲,像刘大娘说的那样,赶紧找一个人嫁了砰

    低着头走路的梨滋撞到了一个人,向后仰去,男子抓住她的手把她往怀里带,说:“对不起,一连走了几天,还没有打招呼,回来晚了。”

    伞挡住落下的雨,雨打在油纸上,叭嗒叭嗒。梨滋垂下的手犹豫,再犹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身躯,有温度,不似外面冰冷的雨。说:“谢谢你愿意接我。”

    两人一同撑着伞到家,梨滋走进去屋内拿布擦头发,等了半晌,不见飞白进屋,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梨滋瞪大眼睛,问:“你在干嘛?”

    飞白把伞立在墙角后,站着摇头抖水。飞白答:“抖水啊。”

    她当然知道他在抖水,那他为什么要抖水?啊不是,正常人落雨了会抖水吗!!!梨滋觉得有点不对,怎么跟她之前养的鸟一样,淋雨就靠抖,说:“我看得见,不是你为什么要抖水?”

    飞白乖巧回答:“淋雨了。”

    啊这,梨滋迷茫拉着他进屋,站他身后怒搓他脑袋,没好气的说:“你是哪家少爷?淋雨了就抖,能抖的干吗?”

    飞白乖巧坐在椅子上,被她□□,犹豫说:“干不了吗?”

    伺候人就伺候人吧,梨滋擦了擦他后背说:“站起来。”

    飞白绕开椅子站到她面前,歪头问:“是这样吗?”

    怪可爱的,太像那只缺心眼的鸟了。梨滋才到他胸膛,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忽然心动,他眉目过于专注,眼里有她的倒影,他和她离得很近,所以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气,之前也是这个怀抱,揽她入怀。

    嗯?是错觉么?刚刚他眼睛好像亮了一下?梨滋疑惑:“你眼睛好像亮了下?”

    飞白慌张,低头说:“你你看错了。”

    梨滋看他紧张的样子,质问:“我不信,你坐下,我仔细看看。”

    飞白往后退,言词拒绝,“不可以。”

    梨滋不乐意,双手揪着他领口,迫使他低头,诶!飞白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她那么直接

    梨滋抬头,二人对视,她更凑近些,借着微弱烛光,两人鼻息相仰,以前没有发现,他的瞳色和我的不一样,介于红色和黄色的一种她说:“你的瞳色,带着一点红。”

    飞白脸色大变,收起旖旎心思推开她,慌乱整理了下衣服,拨了被梨滋搞乱的头发,说:“往西有个地方叫楼兰,那里的人金发碧眼,所以我红眼不足为奇,是你见识少了。”

    梨滋不太信,问:“蓝眼?真的?我读书少,别骗我。”

    飞白恢复了平静,笑:“当然。”

    两人面对面站着,梨滋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目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突然就会离去,我只知道这几月,我习惯了你的存在,如果哪一天你要走,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再漫无目的等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飞白看着她乞求的目光,坚定的点头,说:“好。”

    梨滋得到了承诺,挥挥手,说:“你该走了。”飞白拱手告辞。

    自此以后,飞白还是傍晚离去,早上来门口,不一样的是,他被准许进屋一起吃午饭和晚饭。

    立秋了,梨滋和飞白去帮别人收稻谷小赚了一笔,梨滋很开心,拉着飞白到镇上买了几尺布做簪花,之前那个旧的留着,可以换新的了。花做好了,一朵大的,用剩余的边角料做了几朵小的,花白里透粉,她做完的时候已经晚上了,飞白在此期间出去了一趟,因为天色很晚了,梨滋以为他不回来了,这时飞白抱着一个包袱回来,说:“正是时候,这个给你。”

    包袱放在桌子上,梨滋好奇,问:“这是什么呢?”她打开一看是一套全新的衣服,她上手一摸,哇,这料子好光滑,问:“送我?”飞白点头。

    梨滋有些不舍的收回手,说:“不要,我凭什么收?”

    飞白笑的温柔:“这几月的饭钱,收下吧,我也不是吃人白食的人。”

    梨滋:“啊?就算这样,那我得找你钱啊。”她有些不好意思。

    飞白建议:“嗯,不如,先欠着。我先出去,你试一下?”

    梨滋犹豫了下,亮着眸子,点头。房间内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梨滋咳了一下,说:“可以进来了。”

    飞白应声进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梨滋盘了一半的头发,批了一半。发上插了一朵大花,几朵小花装饰两旁,穿着粉白色上衣,其实是红梅色窄袖交领深衣,最后是对襟粉色纱衣,缘边和袖口都是白色,她抬袖转了一个圈,裙角旋转,宽松的袖口往下滑,露出里面粉色窄袖。她伸展手臂,做了一个翻身,头发和衣服上下飞扬,站稳后,顾盼神飞,她问:“好看吗?”

    没有回话,她疑惑,摸了摸鼻子,打了个响指,说,“诶,回神回神。”

    飞白不自在的点头,然后尽量若无其事的坐回凳子上,桌子上有蜡烛,梨滋转身也坐回了凳子,两人隔着小小的方桌相互望着,飞白欲言又止,半天,才郑重其事,说:“很好看。”

    梨滋以为他要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好看,她看见他脸和耳朵红了,“噗哈哈!”她抱着肚子大笑,怪纯情的。

    被嘲笑的飞白脸更红了,说:“不许不许笑!”

    梨滋快笑出眼泪来了,飞白突然噌一下站起来,弯腰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梨滋,嗫嚅了下,喉结上下滑动,说:“在笑,我就亲你了。”

    梨滋傻掉,抬头看他,“啊?”

    看着她懵掉,飞白伸手捧着她的脸,紧张且小心翼翼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才放下。

    梨滋看着他,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笑,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飞白傻眼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梨滋哭着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轻浮的姑娘,所以可以随意捉弄我?!”

    飞白见她哭的伤心,连忙说:“不是不是,我就是看你太好看了。绝对没有半分玩弄的意思。”

    梨滋看着他掉眼泪,问:“那你喜欢我吗?”

    飞白红着脸给她擦眼泪,说:“我会因为你笑,因为你心跳加快,手心冒汗,不想看你难过,想一直陪着你,这是我从未有的感觉,这是喜欢吗?”

    梨滋眼睛往下瞟了眼,然后鼓起勇气,心砰砰直跳,问:“那你会娶我吗?”

    瞬间,飞白脸上潮红退去,煞白着脸,说:“我不能。”

    梨滋心好像停了一下,眼泪大朵大朵往下掉,问:“你成亲了?”

    飞白快速回答:“没有。”

    梨滋伤心:“那是你父母瞧不上我的出身?”

    飞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只是澄清,“也没有。”

    他一直找理由拒绝她,梨滋伤心欲绝,“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飞白深深只是看着她:“对不起,不能说。”他的难言之隐啊。

    梨滋闭眼仰头,叹了一口气,他不会知道外界是怎么造谣她的,他不会娶她,他只想和她这样不清不楚,梨滋绝望,指着门:“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滚啊!”

    飞白不动,想说话,梨滋很愤怒,绕过去拽着他胳膊把他拉出去,然后拴上门。

    飞白站在门口许久,说:“对不起。”就走了。

    白露了,山下大娘们叽叽喳喳,“听说她被人甩了!”

    “活该,一大把年纪了还花枝招展的。”

    “就是,天天勾搭人。”

    “什么人就有什么命,还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什么都很可怕,流言蜚语更为伤人,但是她现在好饿啊嫁不嫁也无所谓了,大不了当个老姑婆她躺在床上晃着脚看着她捡来当种子的大米,不行不行,不能打它们注意,要不,把那件衣服买了吧,人都走了,留着衣服干什么,睹物思人吗?

    林中腹地的飞白,掀开袖子一看,一层绒毛,不能,起码现在不能变身,他答应过她的不管去了哪里,一定要告诉她,可是她已经不想见他了。他跌跌撞撞走出林子,他要去找她,快没有时间了,起码要见最后一面。

    梨滋从林子捡完柴抱着回屋子,看见了熟人,她有些意外,喜上眉梢,又想他不会娶她,他和她没有结果的,她假装冷着脸,问:“你来干什么?”

    白着脸的飞白扶着墙说:“我是来辞行的。”

    梨滋难过的捏紧柴,是要回家了吗?往后都见不到了吧?长痛不如短痛,她答:“好。”

    飞白看着她冷漠的样子,很伤心,说:“你记不记得你额角有伤?你曾经救过一只白鹳鸟?它腿上有伤,我腿上也有。”

    梨滋紧张。“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

    飞白唔了一声,他痛苦的捂紧脖子,急忙跑走,只留下一句:“来年三月再见。”

    梨滋以为他受伤了,一路小跑跟着他,但他很快就没有了踪迹,她伤心,尘土迷了她的眼睛,她哭着大喊:“混蛋!”一月不见,就来了这么一句,他凭什么!什么都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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