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着下了三天,颜柯一行人只得打算等雨停了再走。颜柯站在庭院中看雨,下人端着盘子和碗出来,颜柯好奇问:“往年也有这么大的雨吗?”
下人回答:“往年的都是绵绵细雨,断断续续能下个把月,倒是很少一下子下这么大的雨。”颜柯若有所思,大雨磅礴,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休谟出房间,看见颜柯在看雨,站在她身旁,“这云是之前瞿飞羽召唤过来的?”
颜柯点头。
陆柯然走近问:“这云有什么问题吗?”
葛临均:“这云没问题,这雨问题就大了。”
颜柯忽然心慌,心跳蓦然加速。门外一阵喧嚣,有人惊慌失措的大喊,太过嘈杂了,听不清在喊什么,直到下人喊了一声,“决堤了!大家快上后山!”下人慌不择路,休谟在慌乱的人群中远远瞥了眼颜柯,一行人匆忙爬上后山。客栈位置离水坝较远,给足了他们时间爬山,只是比起他们来,有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比起山上住的人而言,山下住的是一大把。
他们站在坡上,洪水淹没了屋子,有人被冲走了。
一时间,求救声,大雨声,洪水冲破木屋的声音齐发。
有人慌忙中推了颜柯一把,有老人躺在离颜柯不远的地方,嘶声力竭喊:“救人啊!快救人!去救人,我的小孙子。”会水的三人已经前去救人了,不会水的颜柯只好杵在原地。老人拽了拽颜柯裤脚,苦苦哀求,“求你救救他,求你了!”流河中有小孩在挣扎,对岸已经大汉顺着绳子出发救小孩了,但那小孩离她更近些。
“我”颜柯嗫嚅了下,说:“我救,有没有绳子?”
这儿有这儿有!有人热心将布条扯成一段一段,一端栓在树上,一端拴在颜柯腰上,颜柯算准时间看好了从上游漂过来的小孩。
颜柯越往前走,水就越深,冲力越大,水漫过颜柯肩膀,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小孩。但颜柯也因此失去平稳,不断向后漂去,她不断呛水。
众人惊呼,“救小孩!救小孩!”一个拉着一个人,颜柯举过头奋力一扔,大汉们接过。“得救了!”他们往回走到山坡上,他们开始往回拉颜柯,谁知道那么不巧,布条拦住了漂起的木头,在洪水加持下,布条断了,又有杂木撞到了颜柯,颜柯觉得头好重,精神恍惚。
“救人啊!谁来救救她啊!”又是一阵呼喊。
陆柯然听着远方的救命,正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河中漂来的人忽然瞪大了眼睛,颜柯!是颜柯,她朝后面大喊:“救命啊!颜柯掉水里了!你们快救救她!救命!”
下游赶过来的葛临均听见了陆柯然的呼喊声,朝河中看,真是颜柯,好像还受伤了,不会水能不能别添乱他选择了一处水比较缓且浅的地方,跳进水里,一把抱住了她,在他慢慢把颜柯往回拖的时候,休谟也赶来救人了。拖上岸后,葛临均简单的处理了颜柯面上的渣滓,双手往她胸口按,几下后,颜柯噗的朝一旁吐水,悠悠转醒。
他双手握住颜柯肩膀让她坐好,“好了。”便放开了手。
颜柯没了支撑,无力的倒向葛临均怀里,一边瑟瑟发抖,呼吸急促。她不会水,第一次真切的体会那种窒息感,让人害怕。她知道她应该坚强点,应该一个人躲在角落消化那种恐慌感,而不是倒在一个陌生的人身上,算了,反正他会推开的。
葛临均这才注意到颜柯在发抖,大幅度的喘着气在害怕。他皱眉抬起手想把她推开,脑中却浮出现下游救起的百姓,母亲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后背关切说着不怕不怕的话这样温暖的画面。
一时心软,他手从她肩膀的位置移到了她背上,他轻轻拍了几下,似叹息一般安抚道:“不怕,我抓住你了。”
我抓住你了,只是这样一句话,颜柯忽然有些湿了眼眶,有些情绪像洪水般涌了上来,她一下子意识到自己不对劲,眨了一下眼,瞬间恢复了平静。
片刻后,颜柯直起身,离开他怀抱,垂着眼说:“谢谢你。”
往后的许多次危机中,伴随颜柯的也是这一句句我抓住你了。
在几十人努力下堵住了决口,即使是这样,也仍有伤亡。善后的工作用不到他们,一行人骑着马前往无皋,途中经过一个城镇暮雨,做短暂休息。之前从家带来的钱颜柯用的差不多了,加上冢胡洪灾,她私自放走瞿飞羽,他们并没有收村民钱。
颜柯在暮雨镇转了一圈,发现有家店铺上有一类似云纹的符号。颜柯一行人到铺子里,说要找店家。
店家问:“客官需要买点什么?”
颜柯:“咳,你幕后东家来取点钱银。”
店家问:“可有凭证?”
颜柯略家思索,说:“咳咳咳,有一块玉,质地洁白,长宽约15寸,看起来像小蛇衔尾绕成了一个圆,其实图案是眼睛。”她咳的小脸通红。
老头摸着胡子说:“姑娘说的不错,只是我接头十几年,能说出玉佩形状的人也有七八个。姑娘,玉呢?”
颜柯忽然沉默,陆柯然见颜柯不说话,问:“颜柯你总还有其它证明身份的信物吧?”
颜柯深思,倒不是没有,凡为颜家子女,在脊柱下约6寸与胸齐平的背部处有眼睛简化图案的纹身。颜柯朝店主说:“打扰了,这次出门匆忙,忘记带了。”说完和三人一起回客栈了。
傍晚,颜柯敲响葛临均的房间门,葛临均开门看见是颜柯后也不惊讶,两人一起一前一后到桌子前坐下。颜柯思量着怎么开口,就听见葛临均说:“玉佩我没有带在身边。”
颜柯静静看了他几秒,咳嗽着给自己倒了杯水,边想,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是三年后在十术大会的比赛上吗?也是总不可能觉得蒙了半张脸觉得能瞒天过海了。“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颜家人的?”
葛临均抬头像看智障一样看她,“三年前就知道了。”
颜柯拿手帕抹着鼻涕,有点意外知道的有点早,而且他知道她是颜氏还能袖手旁观,真不愧是葛氏。“从何得知?”那时她身旁只有一个朱曼,还是第一次到外面游玩,认识她的人应该没有,更别说透露她的身份了。
葛临均:“我之前曾经在一本不入流的捉妖大家注记上看见过颜家的信息,本来是不信的,但是你毫无遮掩的穿着绣着族徽的衣服在我面前闲逛,后来又把证明身份的信物给我,图案都与注记上吻合。”
不入流?内涵谁?颜柯瞪他,鼻子下辣辣的。失策,居然是自己暴露了。不过谁那么闲,她家又不是皇亲贵胄,为什么还会有起居注记这种东西?
颜柯挠挠眼尾,鼻音略重,“能先寄信差人把玉佩还给我吗?当然我颜柯说到做的,凡是需要的地方,我在所不辞。”
葛临均听着她这一番口号式的话,觉得好笑,“连信物都不在了,我凭什么相信你的承诺?”
颜柯皱眉,那你还想我怎样?玉佩他留着又用不了,颜家人的每块玉佩上都是有差距的,就算他拿着玉佩去铺子对钱,接头人一看玉佩与所持人信息不符,是会被乱棍打死的。不过话说回来,三年前,玉佩只是作为他陪同去郊区的谢礼,但是他把她从野外捡回来还请大夫包扎,还没有找她要谢礼了,不坐地起价,一点也不像这奸商。颜柯喝着茶默默想,忽然笑,不过他没有提起,她为什么要自找不快了?
颜柯整理下思绪猛揩鼻涕,“那葛公子你想如何?”反正这会儿葛家比颜家强太多,葛临均也比颜柯强上太多,一时半会是没什么要求需要她帮的。
这给葛临均难住了,这会儿他确实不需要颜柯做什么,玉佩留在他这里没什么用,只是玉佩一旦还回去,日后,让颜柯做点什么就难了,毕竟承诺这东西太缥缈了。
颜柯知道他的难处,他不信她,这没什么,她也不信他。颜柯笑了笑,“你知道的,捉妖界,古老的咒语都是需要语言去驱动的,比如《大荒经》中的咒语:‘所欲逐之者,令日:神北行!’或者《礼辞》的咒语:‘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咒语是术法的核心,原始术法要通过语言来发动。所以,”颜柯顿了下,看着葛临均继续说,“我们捉妖师是相信语言的力量的,我们从不乱说话,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应验了。葛临均,你不必相信我,相信反噬就好。”颜柯没有说的是这两本流传于世的咒语书是颜家老祖写的。
葛临均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颜柯,颜柯这话意思就是,爱信不信。只不过一点说在葛临均心上了,不过他信不信,反正捉妖界是普通秉承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原则,更何况颜家还是术法始祖呢?既然颜柯都扯到语言是有魔力上了,他还能说什么了?
葛临均:“你起誓。”
颜柯眉眼弯弯说:“这有何难。”
“天地为证,星辰为鉴,今日一诺,来日必践。颜柯誓言,至死不渝。”
葛临均双手环抱,手一下一下拍着自己胳膊,略带轻松说:“希望不会看到你被雷劈的那一天。”
颜柯朝他眨了下眼,肯定道:“放心好了,我肯定长命百岁。那接下来的信就拜托葛公子了!”颜柯站起来拜了一礼,正打算出门。
葛临均继续拍打着胳膊,朝她一笑,“信已经寄回去了。”
颜柯:假笑着出了门,刚刚那一大圈是逗我玩了?有病。气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她擦着眼泪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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