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平先生带着空碗离开了，清依瞬间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浇水壶，跳到沙发上，眼神空茫的像兔兔一样拿门齿一点点啃饼干。
曲奇做的很酥脆，但清依啃的很有技巧，居然都没多少碎屑掉落。
“没事吧？”
李夜清看着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和自家使魔同款造型的学生，给她调了一杯奶茶递过去。
清依捧着冒热气的马克杯，吞下了曲奇，哈了口气。
“炸毛了。”
小姑娘有气无力地抬头，饼干和奶茶的糖分勉强让她缓过来了。
有点理解伊布每次见他就躲着走的感受了。
对面其实演技不错，态度表面上看起来也很温和，甚至有点跳脱，但就是说不出的变扭。
比之那些甚至没有人形但大多性情直爽可爱的妖怪，或者高高在上但有神器和道标指引的神明，川平身上有更胜一筹的某种让她……讨厌的冰冷非人感。
“那么讨厌他啊？”
“我没有，我不是，我对客户没有意见。”还是个下了大单的客户。
“哈哈，其实讨厌也没关系，挺多人都讨厌他的，我也挺讨厌他的。”
李夜清表示抛开川平的那个装神弄鬼的身份，那家伙日常端着生化武器来污染自己的花园，除了不幸和他店面相邻，他们俩之间连塑料的交情都算不上。
只能怪她自己当初选址定居的时候，单看了房价和地段，现在住的习惯了又不好再搬。
“我姐姐接的第一个任务是找东西，我觉得这两好像不在一个量级。”
清依很委屈地吸吸鼻子，语气嗡嗡的。
“因为你很有天赋嘛，而且刚才可以拒绝呀。”
“老师你明明就是给了我，‘接，这单很赚’的眼神好吗？总觉得不接会后悔。”
“很苦恼？”
李夜清慢条斯理地捧着刚刚清依泡的红茶坐在她身边，小声询问。
“摸不太准他到底要用那东西干什么。”
“想知道吗？”
李夜清悄悄地凑到她身边。
是自己学生想知道的话。
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呀。
自家孩子嘛。
“有点点……”
川平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毕竟只是无法左右最后结果的微小变量。
但是现在说出去，在那堆玩偶裁判看来，算不算作弊呢？
李夜清在心底嗤笑一声，谁管她们，那边也是维持表面公平的钻空子专家。
“不过川平先生明显比我都要了解协会规定……也用不着我来担心会造成很恶劣的影响吧。”
倒是清依犹豫着先拒绝了。
魔女协会关注新人的发展，一些会催生范围事端、挑起纠纷的行为是被严厉禁止的，其中□□和贩卖就在限令中，要求极高。
一般毒剂的流通划线最多就是逃课恶作剧的限度，比如上次清依脱身使用的痒痒粉，同款划线范围下，她还研究出了哈利o特同款的逃课糖。
而像刚刚川平先生提出的要求，看起来要的量并不大，但根据要求是会对被使用人身份做出限定的，类似国家领导人级别的属于绝对红线。
当然医毒同源，研究草药的魔女没几个对毒药一窍不通的，实话说至少八成手上有些危险存货。
她手上防身用的刚好有一种名为【熔炉】的药剂几乎完美切合要求。
及时性的神经麻痹性药剂，一毫升就足够药倒一头成年非洲象，甚至不需要注射入体内，可以直接经由皮肤渗透。
很适合在擂钵街给人教训的时候用。
因为并不想伤人性命，所以她又加强了解药的属性，缓和期很短。
是很矛盾的一种药剂。
川平提出的二十份额加解药，按照清依正常进度也差不多要三周，加上检查的话……一个月刚好在她能力舒适圈。
……
本来已经慢慢平和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qaq，老师老师，救救孩子。
川平先生好可怕！！！
怎么感觉他什么都知道啊？
是不是不应该怼他啊？
但是她真的不想天天吃拉面啊。
呜呜呜呜呜。
咖喱，卤肉，火锅，叉烧，小丸子，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三鲜丸子，一品肉，蛋挞，千层蛋糕，慕斯杯……
小姑娘表面毫无波澜，实则内心已经开始报菜名了，想想这些美食，干饭人绝不认输！
“噗——”
感觉到小姑娘已经明显分神的李夜清没忍住笑了一声，上手揉了揉清依银白的发顶，因为苦恼，那里有无意识魔力炸开翘起的一缕呆毛。
真的像只猫猫。
不过教这猫猫倒真的是一点都不用费心。
能力和天赋自不必多说，心态上她有较强的自我管理和调节能力，抗压能力很强。
“老师——”
小姑娘仰头拖长音调撒娇。
“饼干很好吃哦～”
李夜清夸赞了一声，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有时候动手能力太强，也是一件挺让人苦恼的事情，还有那个诡异的红色，真的不是你故意设计的？”
想到那足以以假乱真的干枯红色指节，即使知道是饼干还是会被震惊到的程度。
“因为糖粉不够啦，红糖磨粉之后的口感应该更有风味的，吓到你了吗？”
猫猫的耳朵都竖了起来，瞬间机敏又欢快地睁大眼。一点没有自己这表情有些许欺师灭祖嫌疑的自觉。
所以，她偶尔也会感慨一下清依自我调节能力强过头了。
“你打算把剩下那些送给你的小男朋友？那孩子……会被吓到吧。”
基本确定那位就是基石看中的下一任“贝”持有者，李夜清其实还挺惊奇那孩子腼腆内向的逃避型性格。
能被看中的话，潜力自然不用多说。
但现在……能力也的确有待提高。
那绵软的性子甚至会被自家猫猫压着欺负。
“谁让他不理我。”
就看到她家小可爱气鼓鼓地转头。
“已经整整……五天了！”
“我昨天晚上有想找他和好的，结果今天早上他居然看到我就跑！”
超委屈！
“唔，还有老师，我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解释过了，纲君不是我男朋友啊。”
“啊……啦？”
第一次开玩笑时候不是，现在还不是吗？
那你在气什么来着？
…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少年人之间的奇奇怪怪的情谊。
“我从小还没有和好朋友冷战过呢，我一般都是局部热战的。”
猫猫的思考回路和委屈的关注点显然和李夜清想的不一样。
“这样吗？”
所以你考虑过现在你和他还没打起来的究极原因是什么吗。
请在你做错事和你喜欢之间选择，按经验可以多选。
“我有在认真反思了，真的。”
少女垂着头，看起来真诚又可怜。银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耷拉在她身后，晒蔫掉的叶片一样。
“……你做什么了吗？”
本着孩子没开窍也不用特地提醒她开窍，中学生果然还是学业为重的种花家家长想法，李夜清默默吞下了嘴边的提示。
“假扮情侣贴贴拍照去蹭甜点半价……是不是有点过分啊？”
虽然这么说，但水汪汪的蓝眼睛满是无辜。
立本中学生谈恋爱很正常，自家猫猫这种为了折扣演演戏的态度……
也没什么地方值得指摘吧。
很多人都很会薅这波羊毛的，毕竟那可是半价。
“不同性格的人，对于这种事情的态度也不同，我个人觉得好像没有那么过分，但那孩子看起来是比较内向较真的性格吧，你可以试着问问看他的看法。”
贴心的长辈又一次揉了揉清依的发顶，那缕呆毛已经柔顺的压了下去。
“和朋友闹变扭的时候，冷战是最伤感情的。”
“可能是因为我太过于习惯这种情况发生了吧，我会好好反思的。”
清依点点头，把脸埋进膝盖中间。
“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李夜清转身往内室走，给小姑娘一点思考的时间。
当她捧出了一身完整的魔女套装，清依还是缩在沙发上撑着下巴，但精神了不少。
尖顶宽帽坠着粉白的雨宿山茶，黑色的和服领口绣着不同的月相变化，雾蓝的外衫上新月星辰闪闪发光，工艺像是混着金银线的苏绣，总之很符合李夜清一贯混搭又和谐的风格，而且看起来价格不菲。
“这身送你啦。”
“今天的月相很棒，会有好运的。”
“谢谢老师～”
清依疑惑地抬头，接过衣服，摩挲着衣领上的满月标记。
“那今天我可以先回家吗？老师，其实我觉得吧……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要躲着我。”
纲君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他喜欢我”又被称为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万一不是闹了乌龙，就算是她也会尴尬的。
她没有恋爱的经验，自然缺少了可供比对的参照。
但是，她并不缺被告白递情书的经历。
众所周知，人是视觉系生物，长了一张比较好看的脸，就总不会缺关注的。
只是一方面，和基本上不了解的只在“江湖传闻”中认识自己的男生谈恋爱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
另一方面，她第一次见纲君，对方就是那种内向又容易脸红的性格，十年如一日，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往那方面想。
最后她跟太宰做这件事情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带着一些主观性质的熟能生巧……
得出结论：上次拜托他假扮情侣对沢田纲吉来说真的很欺负人！
完蛋，她无意间当了渣女。
那可不行，要抓紧说清楚才好。
清依有些苦恼的抓着头发，发出一声懊恼的长叹。
……
可是要怎么开口呢？
又往哪方面开始说呢？
毕竟纲君自己根本没有说什么。
qaq
像当初的那些男生。
她答复基本都不用花心思考虑的。
甚至连拒绝的话术都已经熟能生巧到可以分类套模板了。
但是，纲君……
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路数啊。
纲君，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她的幼驯染超级符合她的个人审美啊！（震声）
又可爱又有趣，会吐槽超有梗，温柔体贴，有责任心，笑起来好看，逗弄起来也不会生气。（以下省略800字夸夸）
糟糕。
这不是完美对上了昨天自己提的要求。
清依突然想起小花昨天欲言又止的表情。
迟钝渣女竟是我自己？！
……
这样想通之后，她前段时间的出格行为都显得那么有理有据。
她对其他异性朋友从来没有那么快就无缝切进到欺负恶作剧（咳咳）的作风。
就跟小学男生看到喜欢的女孩子就会拉她辫子在本质上相似。
属于严重的小二病啊。
不行，哪怕中二一点，至少要做符合自己年纪的事情呀。
清依低头沉吟片刻，左手轻轻地敲击了右手的手心，得出结论。
总之先去告个白试试吧。
反正如果被拒绝了。
就紧接着对前几次的恶作剧道歉，纲君看在她刚刚告白被拒绝的份上，绝对不会和她计较的对吧。
拆屋效应get。
再怎么样都不至于太丢脸了！
“走吧走吧，不用着急，慢慢想，理清思路。”
李夜清哑然失笑，拍了拍清依的肩膀。
“嗯？不行，不说清楚的话，今天会睡不着的。”
清依坚定地摇了摇头，要趁自己现在到达了勇气的巅峰值，赶紧把事情发展下去，这种事情要是多想几次，说不定真的会被自己疑神疑鬼吓到咸鱼瘫平。
“哦，你终于察觉到那孩子喜欢你了？”
看着清依从冥思苦想，满脸疑惑，茫然无辜到恍然大悟，纠结皱眉，坚定信念大概只有十数秒的功夫。
李夜清有点无奈地长叹了一声。自家的萝卜留不住啊，还是连蹦带跳地往别人地里钻的这种。
这孩子的行动力真是不容小觑。
“啊，终于？纲君喜欢我很久了？所以果然不是我的错觉是吗？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冷不丁被完全点醒的少女抱着东西就往家里跑。
“路上小心，别那么着急啊……”
只感觉一阵风从面前划过的李夜清捏了捏单片眼镜，心里微酸。
“着急的着急的，我赶着回家告白的！”
小姑娘一溜烟跑到门口，才发现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啊！伊布！”
又急匆匆的从门口折回来，轻轻地抱起了堵住耳朵已经睡得摊在沙发上的猫咪。
“老师再见！”
所以一开始我是不是不想点醒她的？
李夜清开始反思起来，又苦笑了一声。
算了算了，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多正常啊。
“真是，好像慢一步，男朋友就会被抢跑一样。明天是不是应该备点红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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