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s
路边全是遮天蔽日的榕树,澄澈的阳光从绿荫中穿梭洒下,浓阴的边缘被裹了一层柔和的光。
烈日当空,热浪炙人。
江寒脱掉了遮在身上的外套,搭在臂弯处,他站在人群中,肤色就显得更加白皙。
这个季节卖遮阳伞的摊铺不少,江寒撑着柄黑伞,在东桥找到了宇瑕。
东桥距离马戏团出演的地点不远,摊贩很有商业头脑,早就占了位置出来卖餐点,油烟味揉杂在空气中,又被吹过来的风给撕碎。
江寒走到一家小摊前,这里过于哄闹,他拿出手机给宇瑕发了条消息。
微信备注:宇瑕。
江寒把语音摁着,将扬声器送入嘴边,他嘴中嚼着糖葫芦,唇齿含糊不清地说:“你转头看看。”
-【语音】已送达。
-[啥啊?]已读。
宇瑕面带疑惑的扭过头,他看见江寒坐在一张矮椅上,嘴中叼着一根糖葫芦,正捆着手中的遮阳伞。
额角的发丝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一小片浅橘色的光投射在他的脸上。
江寒的眸色更近浅棕,眸底映着一抹光。
宇瑕迈着步子一路小跑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衬着血色的皮肤,他道:“你到的居然这么快?我们来的时候转来转去都找了好久。”
“有路牌,你们没看吗?”江寒抬起眼皮,在他周围扫视了一圈。
东桥人少,围聚着的只有寥寥几个,但四处却不见周昕的身影,他问,“周昕人呢?”
“她跟姜郜轩去占位置了,我看了一下现场的照片,早在三个小时前就有人去占点了。”宇瑕在地图中找了找图片,转过手机给他看屏幕。
照片中拍摄下来的是三排塑料椅,接着就是挂在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红色帘布。
江寒往旁边一划,是一个时长十秒的录像,他点开录像一看,室内喧哗的声音直接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在秒数到达七秒的时候,摄像头录到了一个瘦薄的身形,他穿着休闲宽松的七分袖,将略长的衣摆扎进阔腿裤中,他的锁骨处是一颗棕红的痣,被人上传的视频到此结束。
江寒懵了半秒,那人入影的只有半张脸,并且一晃而过。
他心想不会这么巧吧,况且他现在不是应该在蛋糕店打暑假工么。
宇瑕见江寒木然在那,纳闷地转过手机,他看了眼视频,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才问:“怎么啦?”
江寒舔了一下嘴角,他说,“被拍到的那人挺熟悉的,好像是夏言。”
宇瑕拧着眉,他凑近屏幕仔细看了两眼,确认后说道:“是他,我刚还在湖畔桥那边看见了他。”
“怎么了?”宇瑕盯着他的脸,问。
江寒抓了抓后脖,瞥开视线,“没事,”他耷下眼皮,看着被烈阳晒得焦黄的土壤,“晒。”
宇瑕没去多想,他随声赞成道:“的确,”他看了眼姜郜轩发过来的定位,说,“这里离那地方不远,走十分钟就能到。”
江寒睨了一眼桥边的林间,两侧的槐树异常茂盛,树叶层次繁多,浓荫遮日,林道中是石砌的鹅卵石,幽深冷清。
宇瑕点开定位,手指划着屏幕,抬步就要往那走,他走到一半,又扭过身对江寒说道:“寒哥,咱们走这边,我看了定位地图,这条林道还能抄近路。”
江寒将伞裹在衣服里,只用一只手拿着,他撩开眼皮,发现宇瑕已经走开了三米之远,他嘴中应付着,“来了。”
七月份的光线带着一份强势,江寒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少年的肩膀尚显羸弱,金灿的光将他的身形倾了一圈。
江寒走在宇瑕后方,这条路蜿蜒曲折,宇瑕说的不假,从这条林路走过去,确实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姜郜轩转发过来的地点。
橘园洲内有所大型体育室,场面面积的三分之一被用来搭建表演台,其余的全都是一排排座椅。
室内座无虚席,观者如堵。
周昕占了中间的四个位置,他们并排坐着,周昕长的高挑,她踩在塑料板上,一直注意着体育馆门口。
江寒走进体育馆,宇瑕的眼睛尖,进场时就看到了周昕,他伸长胳膊在空气中晃了晃,又拉着江寒走上了楼梯。
江寒踩在阶梯上,这个楼梯连接着整个观众席,显然不是临时搭建的。
四排观众席之间相隔着半米,场内不算拥挤,音响摆放在表演台下方,电线连接在舞台深处。
江寒走到姜郜轩旁边,他坐在了塑料椅上,转头问道:“你们也碰见了夏言?”
姜郜轩点了几下头,“对啊,本来周昕还想邀请他的,但他说只是来逛一逛就回去了。”
被接连拒绝两次的周昕有些垂头丧气,她坐在椅子上,说道:“大概待会儿就开场了,我看过他们的现场版录制舞台,开头会有点儿吵,你们不要紧吧?”
江寒正琢磨着周昕口中的“有点儿吵”是多吵,一首极其狂野的摇滚乐就从音响中闯了出来。
轰得江寒大脑皮层都快要被掀开了。
宇瑕死死捂着耳朵,他紧锁着眉头,叫道:“我靠?!这叫有点儿!?”
“我也不知道啊!现场版消过音!”周昕缩在椅背中,她睁开眼睛,看向舞台。
幕布垂抵在地板,这阵音乐播放出的时候,全场几乎都在尖叫呐喊。
摇滚乐大约播放了十秒,帷幕才被人缓缓拉开。
流光溢彩的光束打在舞台中央,那里空无一人。
只是顷刻间,一名穿着滑稽的小丑,就随着干冰烟雾的散去出现在了舞台上,他的脸上抹着胭脂水粉,鼻尖戴了一颗正红色的假鼻头。
那名小丑在一连惊呼声中动作夸张地摆弄了一下四肢,一只被驯养过的猕猴拖拉地从帷幕后走到他的身边。
它歪着脑袋,抓了抓后背。
江寒首次见到这样的登场方式,他叹为观止。
马戏团表演的无非就是两种,杂技以及魔术。
一名身着奇装异服的助理推上一个铁箱,铁箱的缝隙被钉上了钢钉,四处焊接的严严实实,不露半点缝隙。
小丑踩在铁箱上方,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在一声巨响中陷落了下去,失重感是恐怖的,但他的表情却兴奋又癫狂。
铁箱的盖子自动合闭,猕猴将那个铁箱推到,被关在里面的小丑发出惊叫。
观众席瞬时发出一阵哗然声。
宇瑕目瞪口呆,他怔怔地拉着江寒的手臂,“我靠,这是怎么回事?大变活人?”
江寒从铁箱被推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处于震惊状态,他还没来得及消化完小丑掉进铁箱的那一幕。
姜郜轩瞪大眼睛,他说:“我还以为是那名小丑把猴子给弄消失,结果他自己掉下去了。”
这场马戏团的反转让人惊叹不已,宇瑕更是拍案叫绝。
这只猕猴模仿着人类的动作,在铁箱旁边绕了一圈,又凑过去嗅了嗅,转过身就趴在了地上,吐着猩红的舌尖。
镭射彩片被投射在空中,又像是烟花一样与惊人的爆炸声向地面落下。
小丑拿着一根拐杖,从帷幕后面走了出来。
观众席上的人都傻了眼,小丑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过后,他走到了铁箱旁,从里面揪着一只猕猴的尾巴。
那只猕猴挣扎着四肢,小丑在半空中放开了手,它立即慌忙地向帷幕后逃窜,离开了舞台。
马戏团表演结束是在下午四点,这时候的烈阳位处西南边,霓虹的城市后面是深蓝色的群山,它轻轻触在山峦上,像是伫立在了山顶。
江寒走出体育馆,他在即将散去的人群中目捉到了一个人。
江寒的目光追随在那个人的身上,他从拥挤的人群中挤了过去,抓着那人的肩膀,说道:“夏言?”
夏言闻声回头,四目相对的那刻,夏言先移开了视线。
“做什么?”他不解地看着江寒。
江寒的指尖动了两下,又松开了他,他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来追夏言。
江寒找了个托词,用大拇指指着身后还在跟宇瑕聊天的周昕,他问,“你是避着周昕还是别的什么?不是说不来吗?”
夏言沉思片晌,他抬起头,说道:“我中途进来的,闲着无聊。”
江寒:“你坐的哪?”
“你后面一排。”
“左边还是右边?第几排?”
夏言:“……”
他大概是被这一连串问住了,思索后才说,“你身后。”
得到答案后,江寒更加疑惑,他问:“你为什么都不叫我们?”
“因为你们看的很专心。”
江寒:“……”
如果打人不犯法…
算了,是他异想天开。
江寒刮了刮指肚,“噢,周昕还以为你讨厌她。”
“没有。”
江寒朝身后看了一眼,他们几个都还没看过来,他的坏心思油然而生,江寒想借着周昕这件事从夏言的口中问出点话来,他问:“你喜欢她?”
夏言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他反问江寒,“你喜欢她?”
“我不喜欢女…”话到嘴边,江寒愣了一下,他抿着唇辩解道:“我不喜欢她。”
“而且,是我问你呢。”他很快翻过了刚才的小插曲,重新问。
夏言摇头,“不喜欢,不想谈。”
他说的简洁明了。
江寒听到夏言说的后面那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中有些落寞。
不过这点落寞很快就消逝了过去,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是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不想谈,结果真遇到了喜欢的人,哪个不是紧赶着凑上去讨ta开心。
何况,他现在对夏言的感情也只不过是停留在“好感”这一阶段。
还不算喜欢。
江寒心想。
他的确不是喜欢夏言。
江寒忽然有点唾弃自己的这种颜狗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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