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广交会开幕式那天,广交会的负责人陈天明就已经跟谢畅提过这件事。
这支纪录片入选标准严格,选取时间已经超过半年,全国各地那么多作品,能被选中的,那绝对是万中挑一。
谢畅知道粤省团的任务压力大,之前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在犹豫。但如果能入选纪录片,对于舞蹈演员和出品单位来说,都是很大的荣誉。
尤其是舞蹈演员,一生之中,也不一定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乔楚这姑娘为集体贡献了这么多,她也应该有一次选择机会。
乔楚下意识地看向严焕,见他也是有点惊讶,心里奇怪:难道师父也不知道这件事?
谢畅果然说:“不用看严副团长,你自己决定。”
乔楚犹豫了一下,说:“我不去了。”
谢畅皱了皱眉:“是怕你师父心里不乐意?”
乔楚一愣,心里马上反应过来,隐约猜到了什么。
文工团不归谢厅长管,她师父上次自作主张让文工团加入,现在构成就有点复杂,也不知道谢厅长对她师父是不是有想法了。
她连忙解释道:“是我自己的考虑,谢厅长。我师父很好,对我们都很负责,为我们考虑很多,也根据个人情况做安排,前段时间还特意给我放假去准备毕业考呢。”
谢畅见她都有点着急了,笑着安抚道:“小乔同志,年纪轻轻,想得倒不少。”
“别担心,跟你师父没关系,他从前的‘光荣事迹’多了去了,要不然你们团长的头发至于掉得这么厉害吗?”
言下之意,是说这次都是小儿科了。
严焕没什么表示,仿佛别人说的不是他一样。
乔楚这才放下心来,又朝谢畅认真解释道:“谢厅长,这真的是我自己的个人考虑。”
严焕忽然说:“去吧。”
乔楚:“没关系的老师,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去电影厂拍花的时间太长了,一来一回路程也远,去到那边说不定还有时间调整,那么多的舞蹈,要是调整起来没完没了怎么办呢?”
《香风丽影》是群舞,当初她挑演员的时候,自然就是冲着最好的挑的,所以这批演员也全部都有参演新舞剧,如果都去沪市,对相关幕场的演员排练影响太大了,整体进度都会受影响。
严焕说:“既然是这样,不如缩短路程时间和拍摄时间。”
他看向谢畅:“由朱江电影制片厂拍摄,拍好之后,胶片送到沪市那边。”
“这主意不错,”谢畅点点头,又朝舒月兰说,“小舒,你去跟沪市那边沟通一下,争取他们的同意。”
舒月兰:“是。”
随后谢畅又去看了其他演员。
主要演员们平时偶尔要去文化厅开会,已经眼熟谢畅了,但很多非主要演员却没怎么跟他接触过,在排练中被慰问一番,精神上受到极大的鼓舞,感到肌肉上的酸痛一下子都被清空了。
《香风丽影》的其他演员,得知要拍摄成影片之后,都非常高兴,在新舞剧的排练任务之外,重新练习短舞。
她们知道,这意味着一旦影片播出之后,她们的舞蹈就能被全国人民百姓看到了!
这个舞蹈只在广交会开幕式上跳了一次,也算是一战而红,但其他地方更多的是因为它带来的经济效益,讨论的是它在经济上的创新方法,而这些人大多都是经济领域相关的学者,它本身的舞蹈技巧反倒是被忽略了。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声音,那就是希望更多的百姓看到她们——不是经济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就是最普通的百姓,他们也许文化水平不高,但却能用最纯粹的目光去看待舞蹈。
两天后,舒月兰通知严焕:沪市那边同意在本地拍摄,但是为了保持拍摄风格一致,他们会派一名导演助理过来协助。
确定拍摄之后,省团这边开始做准备。
演员们开始排练,道具组将衣服、首饰等用具全都修整了一次,上次领舞首饰被摔坏了,道具组这次特意重新做了一套更牢固的。
朱江电影厂在1957年开始筹建,1959年正式建成,主要是拍摄故事片为主。
虽然它的名气比不上北边的大厂,至今平均每年产量低于五部,但它追求质量至上,所以严焕推荐了它。
它位置就在羊城内,对乔楚等人来说也非常方便。
几天后,沪影的导演助理吴至抵达羊城,直接先来省团。相关对接的事情,由周毅军亲自沟通,严焕等人仍旧安心排练。
吴至从团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去看了一下《香风丽影》的排练,等休息的时候,跟众人互相认识了一下。
随后,他从行李袋中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乔楚,又在众人好奇的眼光中解释:“这是我替贺嫣同志转交给乔楚同志的。”
“贺嫣同志的反弹琵琶也入选了,现在在沪市那边拍摄,本来还在等着乔楚同志过去时亲手送的,但现在只好是让我转交了。”
乔楚把包裹拆开,众人发出一阵惊叹。
里面是一座巴掌大的木雕,正是乔楚当初散花飞天的造型。比起陶瓷,木雕可以用刀精雕细刻,在细节上可以比陶瓷更好,栩栩如生。
吴至解释,之前陇省团受邀至香江表演,东道主给每位演员都做了角色木雕,作为纪念,感谢演员们的付出,给香江人民带来这么精彩的表演。
而这座木雕,是贺嫣请求东道主那边雕刻的,因为怕在运送路上损坏,所以没有邮寄给乔楚,打算找个机会亲自送出去,或找人转交。
乔楚很快就打电话联系了贺嫣,向她表示感谢,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约定等大家都忙完之后,一定好好聚聚。
六月中旬,朱江电影厂做好相关准备工作,通知演员们可以先过来彩排。
这年头拍摄用的都是胶卷,成本高,导演组让演员们先现场跳一下,他们先全面观察,看看要从哪些角度拍摄,机位摆在哪里合适。
演员们在后台换好装扮,等出来的时候,导演拿起手边的报纸,看了看乔楚,又低头看了看报纸,最后朝乔楚说:“乔楚同志,你这个头饰,怎么跟广交会开幕式的不一样呢?”
乔楚:“广交会上那个不是原配的,当时是因为弄妆发的时候,不小心把头饰摔坏了,所以用了个绿石头代替。这次我们重新做了新的,所以换回来了。”
导演:“那换回绿石头吧,这个造型本身也是个亮点,喏,报纸上都有专门的笔墨夸赞。”
“可我今天没带过来。”乔楚一愣,又补充道,“那是条项链。”
事实上,虽然广交会开幕式那天,杨东旭就把它送给她,可她回到家后就摘下来了,并且没有戴过。
不是她不喜欢,或者不想戴,而是因为舞蹈演员在进入练功房时,是被禁止戴任何私人首饰进去的,这是为了防止练舞时首饰脱落,掉在地上。
舞蹈中有很多需要接触地面的动作,一旦地上有杂质,尤其是有锋利裂面的碎石,那很容易会被舞蹈演员踩中,导致他们受伤。
如果舞蹈演员戴首饰进场,被老师发现,是要扣分的。如果有其他演员因此受伤,那更严重了,有可能会被踢出队伍。
乔楚每天都要去练功房,所以也就没戴上它。
导演助理吴至说:“没事,今天也是先彩排的,你明天带过来就好。”
于是乔楚点点头:“好的。”
当日,演员们认真地走彩排。
六月已经进入夏天,拍摄棚里热得跟蒸炉一样,演员们的服饰虽然薄,但前段舞蹈是长披裹身,跳完前半段,里面的襦裙后背都汗湿了,紧紧贴在皮肤上。
这样来回几遍之后,所有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好好的妆容也都成了花脸猫。
因为还不是正式拍摄,所以也没有补妆,这年头的粉底还不防油防汗,姑娘们用手纸一按,全是粉底的颜色。
“各位同志,辛苦了辛苦了!明天顺利的话,应该半天就可以拍摄完成。”
众人也不是没有在夏天演舞剧的经验,加上第一次拍影片心里也兴奋,所以大家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非常积极。
卸完妆发之后,乔楚和众人回去的路上,还跑去甜丝丝糖水店买绿豆沙消暑。
赵小星看着这群狼吞虎咽的姑娘们,坐在收银台后托着腮问:“乔楚同志,你们这也太辛苦了,明天我让小杨同志给你们送绿豆汤呗,冰镇的。”
乔楚咽了咽,说:“不用了,这多麻烦他。”
哪里麻烦啦,他不知道多想要这个机会呢!赵小星一边想着,一边又说:“不麻烦,顺路的,他明天也要给我送糖水去其他单位呢!”
“而且哦,我想把生意打入制片厂很久啦!这样,我明天多放几份杨枝甘露进去,让小杨同志一起送到制片厂,然后麻烦乔楚同志,你到时候就说是你请导演他们吃的,他们吃了之后,肯定会是回头客!”
这位糖水店老板上次还做了一整天亏本生意,为的就是让人夸她,乔楚一直都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对方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于她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于是她点点头:“好。”
赵小星高兴地说了声谢谢,心想她又可以去跟表哥邀功要奖励了!
第二天一早,趁着温度还没升起来,演员们、拍摄组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已经到位了。
乔楚按照约定,把小杨同志送的绿石头带了过来,交给化妆师。
化妆师顾宝钰接过来一看,满脸震惊,手都有点抖:“我的妈呀,你还真拿翡翠来做头饰呀?!”
其他演员一听,都哈哈大笑,冯蔓青说:“假的啦,不过是真漂亮!”
大家当时还说,小杨同志不做朱义盛生意真的可惜了,这么漂亮的项链,就算是假的,大家肯定也会抢着买。
乔楚也笑着说:“做工像,我爸爸也说像呢!”
顾宝钰半信半疑,看看那绿得通透的玉石,又看看这些演员们,最后把玉石小心翼翼地放近眼前,使劲地瞪着。
碧绿、通透,色泽、质地匀称,没有半点杂质,像果冻一样。
顾宝钰半晌后肯定地说:“不可能,这就是翡翠,而且是档次很高的翡翠!”
仿佛是怕大家不信,她又说:“我家祖上就是玩玉石的,我确实是半桶水,但我爷爷可懂行了,前段时间才帮人家鉴定过龙石种翡翠。你们要是不信,去我家让我爷爷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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