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也傻眼了:小杨这怎么就突然流鼻血了呢?
这鼻血一来,不是一滴两滴完事的,杨东旭手背上顿时啪嗒啪嗒红了一片,连忙抬手捂着鼻子,半仰起头。
乔楚也马上回过神,连忙翻出手帕,去附近的水龙头打湿后,又跑了回来,把手帕递给杨东旭:“按一下按一下,止血。”
流鼻血的时候,最快速有效的止血方法是压迫止血。杨东旭接过手帕,先擦了擦血迹,然后按在鼻梁上。
他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说话,两人一时无言。
就在这时,白健棠也刚好在去练功房的路上,看见他们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杨东旭还姿势奇特,于是白健棠走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乔楚咳了一声:“小杨流鼻血了。”
白健棠看了一下,看见杨东旭那模样,心想流个鼻血,至于脸这么红吗?
他问:“小杨,没事儿吧?”
杨东旭正捏着鼻子,声音有点瓮:“没事儿,可能是昨天晚上吃了油炸的夜宵,上火了,容易流鼻血。”
他总不能说,自己是看乔楚跳舞看到流鼻血的吧?
乔楚挑了挑眉,但杨东旭这会儿还没敢看她,自然没发现她的眼神。
杨东旭还在压鼻子,又朝白健棠和乔楚说:“你们快去练功房吧,我不耽误你们练舞了。我再坐会儿,很快就能止血。”
白健棠是既要准备《秦王破阵》,又要准备《碧波耀阳》,所以时间也很紧,朝乔楚说:“那我们走吧?”
“等等。”乔楚看向杨东旭,一脸认真地问,“小杨,那刚才那段改编,是它好,还是原版好呢?”
随着她这句话,刚才那些碎片似的片段,一个个像是蒙太奇式的镜头,在杨东旭还没完全平静的脑海中,又刮起了一阵狂风暴雨。
他感觉手上的帕子又被染湿了一点。
杨东旭:“……”
他又用力按了按,声音显得有点闷:“都很好,我觉得还是让严副团来决定。”
他忽然又转头看向白健棠,定定地看着他,不由得陷入了深思:白健棠和乔楚跳了这么多场海盗王和唐姬,下来之后都还能面不改色,白健棠都能做到,为什么他就不能不行呢?
这鼻血真是流得太丢人了!
明明是想要在乔楚跳舞上出一份力的,可他都在干什么?满脑子都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辜负了乔楚的期待。
一时间,杨东旭十分自责。
白健棠不明所以,只觉得小杨的眼神似乎有点复杂,千般变化后,最终归为懊恼。
白健棠心想,也许小杨在后悔昨晚吃了油炸夜宵,今天在喜欢的人面前流鼻血,觉得有点丢脸。
于是他朝小杨说:“快夏天了嘛,流鼻血也是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
杨东旭强自镇定地点点头,但还是希望白健棠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并且赶紧去练功房。
乔楚了白健棠毕竟赶时间,于是没多久就离开了。
杨东旭松了口气,按了好几分钟,终于才把鼻血止住,又去水龙头边,趁着血迹还没干,把手帕洗干净。
杨东旭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过下来的。
前段时间他和江浪涛去了一趟滇省,开了不少翡翠,拿回来给朱家加工。这会儿他给粤省团送完菜之后,就和江浪涛往禅市走了一趟,去取成品。
可一路上,杨东旭虽然睁着眼,但江浪涛总觉得自己这大外甥好像突然失明了一样,老是差点撞上东西。
江浪涛想了想,忽然想起来:这小子今天不是要去过乔楚同志的关吗?
今天事情多,江浪涛都差点忘了,现在一想起来,再看看杨东旭那表情,马上误了。
他一脸怜悯地拍了拍杨东旭的肩膀:“没骗成?那就算了,老老实实认个错,我看乔楚同志心地善良,脾气也好,要是认错一次不行,那就再多认几次!”
杨东旭回过神,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她不是那样的认,要是死缠烂打有用,也就轮不到我了,你忘了宋世瑜了?”
一整个上午,杨东旭脑海里都是乔楚早上跳舞时的样子。
准确地说,是乔楚深情又娇媚地看着他的样子。
这样的感觉一直绕缠着他,也许因为这是他一直求之不得的,也许是因为那样的乔楚让认着迷了,总之他现在根本没法想其他事情。
就连走路,眼前都是乔楚的样子。
两人正走在路上,杨东旭也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干脆走到路边,招了辆拉车,和江浪涛一起坐了上去。
这会儿大家的出行代步工具,大多是公交、马车、人力车。这年头还没多少个人能买到小车的,价钱高是一回事,买入渠道又是另一回事,并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吃穿用度这些小事还没什么,现在很多人条件好了都会吃得好一点,但轿车这种太惹眼了,他们现在生意做得大,不想树大招风,还是要低调一点。
两人去了一趟朱家,又从禅市回到羊城时,已经是下午了。
杨东旭没什么心思做其他事,有点想再去找一趟赵小星,但又感觉没法说出口——不然要怎么说呢?难道要对着小表妹说,他看着乔楚跳舞的时候,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
虽然是表兄妹,但杨东旭觉得要说出来也太困难了,于是直接打道回府。
杨东旭赌石成功率高,这次拿到的翡翠品质也很漂亮,加上朱家的手工,江浪涛一想到把消息放到圈子里后,肯定马上就被预定,大赚一笔,想想就让人兴奋高兴。
为此,江浪涛去德心斋烧腊买了一堆叉烧、水晶肘子等等回来,就是为了庆祝。
可结果,杨东旭吃是吃了,但显然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吃完饭后,他很快就洗洗回了房间,关灯躺到床上,陷入了黑暗中。
杨东旭其实并不困,但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好好平复一下今天混乱的心情。
他心想,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他控着呼吸,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乔楚,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境。
然后,他梦见了乔楚。
四周一片雾蒙蒙。
“小杨……”
杨东旭循声看去,然后看到乔楚穿着一身轻透的纱裙,提着裙角,笑盈盈地冲他跑过来,玲珑沟壑呼之欲出,几乎要晃花了他的眼。
纱衣轻盈,随着她的动作飘动,连纱衣之下的轮廓都隐隐可见,正是这种朦朦胧胧、半遮半掩,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却又已经让人极尽想象。
在烟雾中,她像仙女,却又通着世俗之情。他想要转过头,但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目光紧紧追着她,绞在她身上。
“小杨!”
少女扑进他懐里,踮着脚尖,抬起手环着他的脖子,把脸靠在他身前,一脸依赖又甜蜜的样子。
杨东旭的喉结动了动,缓缓地抬起手,环在她的腰后。她抬起脸,他低下头,两人四目相对,眼里都只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他觉得喉咙很干,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喉结,乔楚凑上去,花瓣般的双唇点在他的嘴角。
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他感到血液里有什么呼啸着奔腾,搂着她的双手猛地收紧,她低低地惊呼一声,他抬手按着她后脑,鼻尖微微错开,堵住了她的声音。
一星半点的娇息,都是点在烈火上的油星。
两人倒在烟雾中,他支起手肘,将她整个人笼在下边,她脸颊飞红,整张脸都是潮润的:波光粼粼的瞳仁,眼角微红,就连唇瓣都泛着水光,透着艳色。
“小杨……”
乔楚勾着他的衣角往上拉,抬起膝盖,抵在那要命的地方,一下一下地轻磨,像是在催促一样,一声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杨东旭听到脑海里那根理智的弦绷断的声音,俯下去贴着她颈边,听着她且痛且快的娇息,撕扯着那碍事的纱衣:“乔楚……”
……
杨东旭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四周仍在黑暗中,只有他又粗又重的呼吸声,可耳边又仿佛还听到乔楚那又娇又媚的声音,他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回过神,下边早就醒了,疼得厉害。
他捂着额头,暗骂了自己一声:萧朗,你真不是人!
自从进入四月之后,所有广交会的参展单位都忙碌了起来。
有了之前《香风丽影》的成功例子,这次石湾陶瓷厂提前从粤省团那边看了《秦王破阵》的短舞,回去后设计了一套对应的石湾公仔,依然也是少量样品参展,到时候根据订单生产。
之前的开幕式是三支短舞,这次如果只有一支,稍显单薄,加上考虑到《秦王破阵》与《香风丽影》的关系,于是最终调整为《秦王破阵》先上,《香风丽影》跟在后面。
粤省团的排练就从只穿练功房打拍子,也进入到全装全妆排练。
尽管排练紧张,但乔楚每天依旧早起,跟杨东旭一起练英语,最近更是教他交谊舞。
古典舞需要从基础学起,而且打基础是一个枯燥而漫长的过程,还考验天赋和技巧,而交谊舞的适用对象却很广,说得上是全龄段,更适合成年人学。
自从样板戏年代结束后,风气渐开,西方文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受排斥,甚至出现反弹性需求,喇叭裤、迪斯科等就是这种需求的表现,交谊舞也一样,不管是大学生还是职工,都流行起跳交谊舞。
如果一个单位里的领导喜欢跳舞,那单位里肯定会有室被改造成舞厅,一两毛钱的舞票,就可以在周末的时候来过一下舞瘾。
甚至,很多职工还会趁着午休跳上几支。
而在男女舞者里面,能跳好男舞步的少之又少,所以如果一个单位里,如果有哪个小伙子跳舞跳得好的,就会出现全单位的女职工想要被他邀请跳舞的情况——这不分年龄,男舞者还要平均分配,不然会被没选上的女职工在背后骂。
乔楚打算先教慢四步,这是入门舞步,容易学,也百搭。
杨东旭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面对乔楚时,总是心虚,除了必要的时候,他都要找理由往别处看。
他甚至有点想找个理由,先停止一下英语学习,但是又舍不得——万一停止了,后面续不上了可怎么办?
而且他想见乔楚。
“小杨,我脸上是脏了吗?”
听到乔楚的声音,杨东旭回过神,看到乔楚满脸疑惑的表情。
乔楚脸上很干净,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柔和阳光给她脸上镀上一层薄光,泛着温润的光泽,像珍珠,又像刚剥壳的鸡蛋。
其实是像牛奶果冻。
杨东旭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那梦境里她的一切就都是甜美细滑的。
乔楚的眼神愈发疑惑,心想小杨这几天走神的情况,是越来越厉害了。
杨东旭咳了一声:“没有脏,你的脸很干净。”
乔楚笑了笑,说:“你一直不看我,我还以为我脸脏了,你又不好意思说呢。”
杨东旭:“……”
乔楚说:“交谊舞要双方和谐统一,眼神接触是不可避免的。”
她顿了顿,又一脸关心地问:“小杨,你最近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杨东旭一愣:“没有。”
乔楚:“我看你最近走神走得厉害,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话,一定要和我说,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
她的眼神真挚又关心,杨东旭直接就羞愧了:她在关心他,而他却满脑子都在想她的身体。
杨东旭下意识地又想避开她的目光了,但想到她刚才的话,又硬生生地忍住,点点头:“我会的,你不要担心,我没事。”
乔楚过几天就要上广交会表演了,他不能让她分心。
乔楚笑着说:“嗯,那就好。那我们再练一遍?”
杨东旭点点头,握着她的右手,轻轻扶着她腰侧。乔楚搭着他的肩膀,慢慢地开始数着节拍:“一,二……”
一进一退,杨东旭这回终于不再避着乔楚的目光,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神,惊奇地发现,虽然他仍是心跳得快,但脑海中那些艳丽碎片的龙卷风却渐渐消散。
短暂而美妙的“晨间教学”结束后,乔楚和杨东旭告别,然后就往练功房的方向走。
她走到尽头,转入拐角处,又特意绕到另一边,往刚才他们的那个位置看去——
远处,那男人高大的身影仍站在树下,像石雕一样,定定看着她刚才离开的方向。
乔楚托着腮,远远地看着他,轻轻地舒了口气:小杨啊小杨,不,应该说是萧先生,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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