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江朔什么也没答, 冷眼淡淡的往前。
他那辆轮椅是特制的高级货,人坐在上面什么也不需要做,倒像是开了辆代步车。
钱铎鑫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见他不想说也就不提了。
“对了朔,你这几天去哪了, 我给你发消息也没见回。”
那天从校门口分开后,江朔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 钱铎鑫干着急,就他爹那疯狗,江朔伤了条腿, 两人再闹起来保不准伤成什么样了。
江朔懒洋洋抬眸,笑了下说:“能干什么?忙着收房。”
钱铎鑫顿了下,反映过来骂了句, “艹, 你爸这是脑子又正常了, 想着补偿你?”
江朔漫不经心笑一声,“是啊。”
江鸿文这人阴晴不定, 情绪上头和疯子没有两样。江朔从初中起就和他打, 打的一个比一个狠, 家具都不知道换掉了几批。
他还小时力气比不上他, 而现在, 江鸿文挨他一拳也够呛。
这次是他没注意, 转身时没防备被他踹了一脚,直接从楼上滚下来伤了一条腿。
冷静了几天,江鸿文终究是坐不住了。
两个人再打再闹, 他终究是他唯一的儿子, 要是真残了, 他这辈子都过意不去。
两人打的架数都数不清了,江鸿文这心理被江朔抓的死死的,所以那天江鸿文来接他,他走相当干脆。
一听有补偿,钱铎鑫来劲了。
江朔老爹疯归疯了点,能耐也是真的有,一手把持岱安市赫赫有名的房企鸿盛地产。这几年房地产行业如火如荼,普通人提前买上一套都赚个盆满钵满。然而江朔父亲和母亲两家集团却几乎霸占了整个岱安的房产。
金钱堆砌如山,江朔的家世不是一般人想象的有钱。
钱铎鑫好奇的不行,江朔弯弯唇说,“钱龙观山府。”
“艹!”钱铎鑫直接爆出口,“他妈的,这腿摔的可太值了!”
钱龙观山府是鸿盛地产投资建造的世界级超级豪宅,让鸿盛地产起死回生彻底翻身的伟大作品。占地五万平方米,一共也不过才20幢,每幢别墅价值过亿。可即使天价,依然是一幢难求,他几乎成了各大顶级富豪身份的象征。
江鸿文给江朔一个亿都没那么震惊,关键是他居然舍得直接拿一套房子补偿给他,要知道剩余的房产根本不是钱能买到的,那可是江鸿文商业社交与攀附权贵的筹码。
“你那房子装修好没,艹,老子只在财报和新闻上看过外观,听说姓徐那首富也住钱龙观山府啊,卧槽那阿朔你这他妈和首富当邻居啊。”
钱铎鑫激动的不行,反观江朔那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多高兴的样子。
他缓了缓情绪,想想也是,他是两房企巨头的独子,他爸这边还得他摔条腿才补偿他,他叔早在浅水湾庄园项目落成时就已经送了。
再长远点说,这以后他妈的都得是江朔的,他激动个屁。
钱铎鑫觉得自己鼠目寸光了些。
他打哈哈问,“阿朔,你名下房产这么多,住的过来吗?”
就说他叔送的浅水湾庄园,江朔怕是去都没去过几次,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对面的望岱学府。
望岱学府和岱安八中隔了一条马路,比邻相望,也算是高级小区了,可这和浅水湾庄园还有钱龙观山府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
江朔不去浅水湾庄园,反倒是窝在普通的居民小区里。
江朔弯了下唇,眉眼里带着轻挑的笑,“不住就不能要了?”
“也是,别便宜了其它人。”钱铎鑫觉得很有道理,又问,“不是,你爸送你这么大一份礼,你那小后妈都没
有闹?不给他儿子也讨一套?”
江朔眉眼淡淡,轻呵一声。
闹,怎么可能不闹。
胡晓灵防他和防什么似的,江鸿文送他这么大一礼 ,她怎么可能没察觉。
江朔有的,她儿子也要有。
闹上天也要给她儿子争。
不过江朔懒得理这些,他在江家没呆多久,很快被江鸿文送去了医院,从头到脚的又复检了一遍,确定只是小骨折,才放他回来。
“关我什么事,那是江鸿文的事。”
钱铎鑫哈哈大笑,不愧是江朔,哪怕再恨他爸,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他服气,跟着江朔这些年,他是实实在在在他身上体验到什么是爽。吃闷亏的事情他可从来不干。
钱铎鑫敢打包票,江朔这丫的以后绝对是个奸商。
—
安芜一路小跑冲出小卖部,直到教学区才停下来。她微微喘着气,脸颊温热的红。
她探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少年胳膊传来的炙热仿佛还残留不息。
想到他直白坏坏的目光,安芜心里气死了。
她边走边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并没有招惹到他啊,相反的她还给他捡了球,帮助他下楼,可他呢?他为难她。
这人真坏,他摆明就是故意的。
安芜很生气她甩甩脑袋,决定以后看见他绕着点走,免得又碰见了被为难。
大课间休息时间比较长,安芜去了趟超市再回到教室也快上课了。
安芜回到自己的座位,程白卉位置上的人也散了,她把刚刚买的草莓牛奶递给她。
程白卉靠在椅子上,微垂着脑袋在玩手机。她手指速度很快,像是在编辑消息。
安芜递给她牛奶的时候,她愣了下。
抬起脑袋,她偏头看去,安芜手还抬在半空中。
“给你。”安芜对她说。
程白卉反应过来,眉眼皱了下,“你送我?”
“嗯。”安芜点了下头,说,“谢谢你上次给我的巧克力。”
程白卉没有说话了,看安芜的表情有些复杂。
因为她家世好,有钱,所以到哪里都被别人追捧,围着她黏着她玩。但是程白卉也知道,无非是跟在她身边会得到一些好处。
她有钱,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买零食从来不看价格,而她也从来不吝啬施舍给这些人一点好处,给她们分享进口零食,不要的发卡、蝴蝶结、包包等等。
可虽如此,也没有谁会反过来回馈她什么。
程白卉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这位新同学。
她手悬在空中,可眼神却坦荡,没有一点谦卑的讨好。
程白卉抿了下唇,从她手里接过牛奶,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安芜笑笑,说完便转身掀开桌子准备下节课的书本。
买这瓶草莓牛奶花了安芜一天的生活费,可对于程白卉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
安芜没有刻意讨好,也不在乎她是否看得上,她只是单纯的回馈和那块巧克力等价值的东西罢了。
程白卉心里很复杂,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是唯一一个知道回馈的人,她的确有触动,可是另一方面,她却是高傲的。
安芜不想做欠她人情的人,她不屑与其他人为伍,她骨子里藏着的傲气却让程白卉难堪。
她从小被追捧,站在金字塔上随意施舍一点甘霖,众人便趋之若鹜。可现在,有个人却理智又平静的把东西用另一种方式还给她。
程白卉忽然觉得手里的牛奶很烫手,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恐惧、气愤还是感动。
她没有喝那瓶牛奶,把它放进了书桌。
下一节是数学课,也是班主任宋冰的课。
新课学习的内容所有人都是同步的,安芜拿着笔认真听她讲解。宋冰穿着一身黑色小西装,她上课时会笑,但是那种笑是偏冷的,整个班的人都怕她,也没有人敢在她的课上开小拆。
宋冰讲课速度很快,剩下大半节课都是练习,她会把题目放在显示屏上,然后抽人回答问题。
这些问题难度很大,有很多人答不出来,教室里便响起了宋冰尖锐的谩骂声。
安芜也被抽了一个,好在她回答出来了。
宋冰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继续骂前面没有回答正确的女孩子,“看你干什么吃的,她都能答出来你怎么就不行?”
这话落,安芜明显感觉到周围人都撇过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复杂但都不友好。
安芜抿了下唇,继续拿笔做下一题。
宋冰的题目设置越来越难,她会抽成绩偏后的人先试,见大家都没有答出来再请优秀学生来做。
宋棋成答对一题,她点点头夸了一句。他算是宋冰的得意门生。
不过安芜渐渐发现,宋冰好像从来不会抽程白卉回答问题,除非是她主动举手。
程白卉答对后,宋冰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夸赞她,比对宋棋成还要热情。
安芜又被抽起来回答,她抿抿唇说不知道,被宋冰冷眼骂了一顿。
虽然宋冰骂了她,但安芜明显发现周围几道视线没有那么灼热了。
等铃声一响,全班像是抽了神一样趴在桌子上,数学课难熬,他们一点小差都不敢开。
安芜去打水,一转眼发现宋棋成站在她边上。
她向他点点头,等她打完水离开的时候,宋棋成喊住了她。
安芜转身,便见宋棋成欲言又止的样子。
“班长,怎么了?”
宋棋成笑笑,还是问出了口,“安芜,刚刚数学课上那些题,你不会做吗?”
安芜愣了会儿,宋棋成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
是的,那些题她都会做。
可是宋冰说完那句话,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被推向了同学们的对立面。
安芜也不知道怎么说,她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把欠缺的高一内容补完,她不想被其它琐碎的事情干扰。
只是她没想到,宋棋成居然会起疑心。
安芜眉眼弯弯,点点头说,“嗯,有点难,想不到解题思路了。”
宋棋成眯眼,问,“真的?”
虽然撒谎不好,可是安芜不想惹麻烦,她柔声又重复了一遍,“嗯,是不会做。”
宋棋成松了口气。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安芜说不会做时,他会有这种反应。
宋棋成没再多想,他对安芜笑笑说,“没关系,以后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
“好,谢谢班长。”
安芜回到位置,教室里乱糟糟的,大家都在小声抱怨宋冰。
“我真的讨厌死数学课了,魂都吓没了。”
“是啊,上数学课就是渡劫,我刚刚问题没答出来,被骂死了。”
“她骂我猪头,好烦啊,可是我真的没办法这么快反应过来啊。”
“宋老师虽然凶,可我们班成绩是第一哎,挺尽责的。”有学生出来替宋冰辩驳了一句。
“什么尽责啊,她哪里是为了我们,是为了自己的工资绩效吧?”
“是啊,谁不知道,岱安八中班级竞争这么激烈是因为班级排名有奖金啊,我们班去年第一,前十名四个,宋冰起码拿到了六位数奖励,而且今年她就是a等教师了,这工资得是
普通班老师的四五倍吧。”
“我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喜欢成绩好的,对我们稍稍拖后腿的学生深恶痛绝,骂的这么狠,我都不想在这呆了。”
“她要的就是你赶快换班,咱们高一那个程攸宁就是被宋冰逼走的,人抑郁在家吞药,幸亏被发现的及时,现在换了班,成绩依然很好,还进了年纪前20。”
“我也想换班……”
“得了吧,对面那几幢楼乱成这样怎么学,人都是买进来根本就不走高考这路。”
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刚刚因为没答出问题被宋冰喊走的女孩从前门进来,眼睛都哭肿了。她一回位置就趴倒,开始嚎啕大哭。
她进来时还怨恨的看了安芜一眼。
有人指了指安芜,心有余悸的说,“幸亏她后面也没答出来,不然我也惨了。”
“可是你没发现,宋冰好像很不喜欢她,上课说那话不是在给她树敌吗?”
“我听说进咱们班有一个月考察期,宋冰应该是不想她进来,故意敌对了,就像当年赶那谁一样。”
“好惨,不过我倒是觉得,不进这个班更好……”
安芜低垂着脑袋,手上按着错题本。
上课没答的数学题被抄在了本子上,她拿着铅笔很快解完,然后又用橡皮擦掉了。
下节课是英语,她把数学书收起来,然后从抽屉里拿出英语课本。程白卉的位置一直空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很久她才回来。
她刚坐下,突然拍了拍安芜的胳膊。
安芜歪过脑袋看她。
程白卉抿了下唇,忽然对她说,“我和英语老师说了,把课代表职位让给你。”
她掀起眼皮,“以后,你就是英语课代表了。”
—
安芜懵懵懂懂的还有点茫然,她看着程白卉,温声说,“我没有想要做英语课代表。”
程白卉请假了几天,安芜给她代了一段时间的英语课代表。回来后程白卉对这事不满,虽然她没有说,可是安芜感觉的出来。
安芜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东西,赌气才这样做的。
“当课代表不好吗”程白卉不信她不想当,漫不经心的说:“你不是想加入我们班吗?当课代表可以和老师多接触,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安芜抿了下唇,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做了?”
“不想做了呗。”程白卉撑着下巴,颇为散漫的翻了翻杂志,“你英语挺好,代岗时做的不也挺好,我已经和老师说了,没问题的话就这样吧。”
可是,她也没有说自己想啊。
安芜明白过来,程白卉好像并不是赌气,她是真的不想做了。
当课代表的确可以和老师多接触,她没有说谎,这对安芜进班是有好处的。
可是安芜不喜欢这种感觉。
程白卉仰着下巴,她也没有来询问安芜的意愿,好像这是一种施舍。
她以为自己肯定是愿意的,或许还会感恩她的让位和提携。
而她“提携”自己,或许是因为那瓶草莓牛奶。
没有人和她商量,老师直接在课堂上宣布了这个消息。
同学们都很震惊。
程白卉怎么可能卸任英语课代表这个职位呢?她就算不当副班长也不会不当英语课代表啊。
“你说会不会是上次考试?”
“不会吧,安芜只考了一次第一,程白卉都考了多少次第一了?”
“可是英语老师好像挺喜欢安芜的,表扬她好多次了呢。”
“对哦,你说会不会是她代岗的那几天……”
“那她收买人心的本事也太厉害了吧?”
“不过,对我来说交作业给安芜倒是挺好的,程白卉催的太急了,我改都来不及。”
“因为她赶着去看那谁啊,但她居然真的这么让位了?会甘心吗?”
老师宣布完消息就继续上课了,安芜好像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虽然她不抗拒做课代表,可是这样的形式她不喜欢。
英语课上到后半节是课堂小测,同学们把小本子拿出来,等着报听写。只是这次英语老师一反常态,念中文翻译让学生们默句子。
句子可比单词难多了,直到下课,依然有学生在奋笔疾书。
程白卉卸了课代表的职位,下课她就不需要收作业了,她从桌子里掏出手机,优哉游哉的出了教室。
安芜在位置上等小组长们交作业。
也许是今天的内容太难了,又或者是其它,小组长们收作业特别慢。
好在这节课课间时间长,安芜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朱灵才把作业交给她。
朱灵有些愧疚,弱弱的和她道歉说,“对不起啊安芜,那个今天的内容太难了,所以收的慢了些。”
安芜笑笑说没事。
不过朱灵收作业好像一直很慢,特别是她代替程白卉做课代表那段时间。
安芜刚刚观察过,发现她满脸焦急的站在男生的位置前面。
她想去抢他的本子,可奈何力气小,抢不过。
那个男生叫周俊。
安芜认得他,因为他时不时会给程白卉带吃的,也任由她呼来换取。
他应该是喜欢程白卉。
“嗯,那下次就不要收好啦。”
她没有直接说,可是朱灵知道她意思。
她摇摇头,愁恼的说,“不行,我不敢惹他。”
安芜对班里的事了解少,她也不认识周俊更没有和他说过话。
朱灵看她懵懵的困惑,掩着嘴巴小声告诉她,“周俊有个亲戚,是一幢楼的,叫周毅。”
一幢楼的学生根本就不学习,老师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他们成绩差到不能看,逃课、打架、谈恋爱,什么都做,混的不行。实验班的人看见他们就跑,根本不敢惹。
安芜懵懵懂懂的点了下头说,“我知道的,是校霸吗”
她在屏安上初中时也见过学校校霸,他们一点都不学习,也不穿校服,裤腿上挂着叮叮当当的链条,经常在校园角落里蹲人,打架、抢钱,什么都做。
安芜一直都离这些人远远的。
“校霸,你是说学校最混、谁都不敢惹的人吗?”
“嗯。”差不多吧,混混头子。
“最不敢惹?”朱灵想了想说,“好像也不是,周毅不敢惹江朔的。”
听到这个名字,安芜蹙了蹙眉。
江朔?
所以这个江朔是学校的校霸吗?她想起那面被他名字占满的表白墙。
混混头子也会有人喜欢吗?
安芜没有再想,她把本子理好,送到英语老师下一节课的班级。
她不需要去其它班,因为英语老师只教了十二班和八班,而且八班的英语课都在十二班后面,所以安芜要在每节英语课后把作业送去八班。
收作业晚了很久,安芜仰头看教室前面的钟表,距离上课还有差不多八分钟了。
她抱着本子从连廊穿过去,步子迈的快了些。
二幢楼依然喧闹,只是临近上课,走廊边上那群人墙已经不见了,安芜稍稍松了口气,可下一秒她脚步就顿住了。
八班教室乌泱泱坐满了人,讲台上站了几个男同学,瓶子粉笔飞来飞去。
这个班,怎么乱成这样啊。
“汪俊力你
五分了,刘昊你怎么回事儿,还能不能行?”
“钱铎鑫你别吵,你行你上啊!”
“菜鸡能不能中一个啊?”
钱铎鑫半个身子靠讲台上,身子往前仰,粉笔划着抛物线呼的丢到了男生肩膀上。
刘昊骂了声,手里的纸球调转方向照着钱铎鑫丢过去,“钱铎鑫你欠不欠,别捣乱。”
教室后门门框上贴了个临时球框,两拨人你一下我一下往里丢纸球。
八班这帮人都是篮球精,不做几个甩手动作都痒。刘昊投篮准度差的一逼,下课就拿纸球练。
钱铎鑫直接不计数了,颠着纸球嘚嘚瑟瑟的说,“刘昊你要真不行就算了,阿朔用脚都比你投的准。”
话落,他把纸球顺着教室最后面的角落丢过去,“阿朔,给刘昊秀一个。”
白色的纸球从空中划了个弧线,准确的落向教室右下角。
江朔横着手机在打游戏,他几乎头也没抬的抓住纸球,用力回丢过去。
和钱铎鑫不一样,江朔明显不耐烦,他用了些力气,纸球笔直的穿过教室。
钱铎鑫骂了声我去,哪里敢接他的球,下意识就往地上蹲。
他一躲,球砸在了黑板上迅速折弹。
朝着旁边飞去。
“啊——”
片刻安静的教室响起了一道轻呼,细细软软的,是女孩子的声音。
钱铎鑫还蹲在地上,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正前方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
视线顺着往上,看到了抱着作业进门的安芜。
教室太闹了,安芜在八班教室外稍停,等闹声轻了点她才迈腿进去。
可她才刚刚踏到门槛边上呢,一个球碰到黑板折身就冲她飞来。
啪的砸了下她的脑袋。
因为是个纸球,而且力度在黑板上缓了下,所以并不是很疼。
可是安芜被吓坏了。
她捂着额头,轻呼出声。
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懵懵的。
教室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向她看了过去。
钱铎鑫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小姑娘捂着额头呆呆的,他一时间手足无措。
“那个,你没事吧?”
安芜揉了揉额头,手放下摇了摇脑袋。
“没事。”
也不是很疼。
周围的视线太浓烈,安芜有些不安,她抱着本子轻声说,“我放英语作业。”
“啊……啊哦。”
钱铎鑫凑她有些近,看到女孩的水瞳,有点不太好意思,无措的揉了揉后颈。
哇,这姑娘有毒。
江朔这暴脾气,差点砸到人小姑娘。
钱铎鑫抬脸,正想调侃他,谁知右下角位置已经空了。
他一愣,江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讲台下。
安芜绕过他,把作业本放在桌子上,她一转身,出门的路被黑灰色的轮椅堵了。
她皱了皱眉,垂眸。
少年人窝坐在轮椅上,身子半靠椅背,脑袋仰着,他穿着件黑t,光线穿透蓬松的黑发。他胳膊懒散搭着扶手,长腿抵住台阶蹬了一下,轮椅翻转归来正对着她。
他掀起眼皮,唇抿成直线,视线直白的落在她脸上。
眸色漆黑,极强的存在感让安芜心口轻颤。
她收回视线,小手捏住裙摆。
“你……”
“碰到哪儿了?”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安芜抬起垂下的眼眸,懵懵的嗯了一声。
他的脸色不太好,声音也很凶,“球砸到哪儿了?”
又重复了一遍。
见她没答,江朔耐不住了,身子前倾想去碰她。
安芜意识到什么,心一慌,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江朔的手顿在半空中,他眉又蹙了蹙。
安芜咬了下唇,柔声说,“没事,很轻,不疼的。”
又怕他不信,于是扒开额前的刘海,像是给他看。
“你看,没有伤口。”
江朔被她这动作可爱到了,他偏过脑袋,弯了弯唇,“嗯。”
安芜松开手,抚了抚刘海,颤声问,“我可以走了吗?”
江朔没动,身体懒洋洋的往后靠,笑问,“你怎么来了?”
钱铎鑫眨了眨眼,也反应过来,插嘴问,“对啊,程白卉呢?她又请假了?”
江朔好不容易回来了,程白卉不会不知道这事,钱铎鑫刚还猜她会来送温暖呢,结果来的居然是这姑娘。
“不是。”安芜摇摇头说,“她不做课代表了。”
钱铎鑫惊讶,“啊?她被卸了?”
“不是。”
安芜解释说,“是她自己不想做了。”
“……”
钱铎鑫懵了会儿,程白卉自己不想做了?
他下意识看江朔。
发现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姿态疏懒。
他盯着安芜,忽然弯唇,“那你想做?”
“我也不想。”
安芜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谁想当课代表啊?她也不想当,可这事莫名就板上钉钉了。
江朔笑出了声。
嗯,看的很清楚,的确不想当。
满脸的苦闷,好委屈的样子。
“不想当也不行。”
“课代表,上节课听写了什么内容啊,透露一下呗。”他扬了扬下巴,语气桀骜不正经。
安芜蹙眉,“要上课了,我要走了。”
“不告诉就不给走。”
“你流氓吗?”
“你才知道?”
“……”
江朔勾着唇,不正经的撑着下巴,看她的视线都是笑。
安芜脸涨的很红,不想来了,气死了。
她抿了下唇,妥协说,“没有听写单词,听写的句子。”
江朔顺手拿了旁边男同学的英语书,“给勾一下呗。”
安芜叹了口气,拿着笔快速把那几个句子勾完。
他倒是也没再为难她,挪开轮椅,安芜很快跑出教室。
八班的教室安静极了。
他们几乎是眼睁睁的看完了全程,钱铎鑫咽了咽喉,脏话终于骂出来了。
“艹,江朔你干嘛?你耍流氓啊。”
“流氓有他无耻嘛?人姑娘都快哭了。”
“我去,你很反常啊兄弟,不会看上了吧?”
江朔随他们说,他垂着脑袋,低头看她塞过来的英语书。
他唇弯着,怎么打个勾都要对称。
这么可爱。
这兄弟的书和他有的一拼,崭新的发光。
江朔任由他们讲,把书本一和,漫不经心的和那位兄弟说,“书归我了,和你换。”
钱铎鑫:“……”
八班这事发酵的很快,老师在前面讲课,钱铎鑫在论坛上刷的飞起。
几个帖子除了提到新同学,还提到了程白卉。大家都不理解程白卉怎么会让了英语课代表的职位。
关于这事有匿名同学发帖说是安芜在程白卉请假的时候讨好了英语老师。还有人说程白卉从办公室回来很不高兴。又有人说安芜很茶,两个人关系一直不好。
茶不茶的钱铎鑫没有看出来,那姑娘胆子挺小的,再
说英语老师他又不是不认识,哪里是随便能讨好的,她可是只喜欢成绩好的学生。
钱铎鑫深思了会儿,忽然想到了那天程白卉问她的问题。
他追问江朔是不是残疾了,钱铎鑫本来打算告诉她实话的,可他忽然就改了主意,想看看程白卉在知道他残废以后,还会不会不离不弃。
可这一试倒好,爆雷了。
他艹了一声,都有些同情江朔了。
程白卉撤了是因为她家世本来就还行,所以知道江朔“残疾”以后,综合权衡她还是不能接受。但对于家世不好的人来说,江朔依然是香馍馍。
可这爱的到底是钱啊还是这个人。
妈的,家财万贯也苦恼,谁知道这漫天扑来的飞蝶看中的是他的啥呀。
“江朔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怎么会,大概是帮程白卉为难她吧。”
“哈哈,我猜也是这个原因。”
“可是我不这么想哎,追江朔的女生那么多,他一向都很冷淡的,没见他主动过啊。”
“也是,他犯不着为难小姑娘啊。”
“你们就没有想过,江朔会喜欢人家吗,安芜这么好看。”
“终于有人说出来了,呜呜,这个新同学真的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我也是我也是,我觉得她比程公主好看。”
“?认真的吗?low不low啊?”
“程公主的狗腿出来了?有钱就是贵命,没钱就是low,所以你们实验楼的人都是low货?自己看不起自己,还想别人看得起你?”
“哇哦,灰姑娘厉害啊,这就有狗腿了?”
钱铎鑫叹了口气,看来这姑娘在十二班日子过的并不如意啊。
他继续翻论坛,等退出来,已经有一个帖爆了,里面正在对比两人的颜值,热闹的不行,两方人开始互甩照片。
程白卉的照片都是她空间下载的,安芜的照片大部分是偷拍。
两人是不同的风格,钱铎鑫还真的比对起来。
他乐滋滋的看着看着,眼里散漫的笑意忽然一点点流失。
困惑、怀疑、呆滞……
然后忽然惊恐。
下课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与铃声一道响起的还有钱铎鑫惊恐的惊叫。
“卧槽!!!”
他整个人弹跳起来,根本顾不得老师走没走,直接飞到了江朔身边。
江朔偏过脑袋,眼皮淡淡一掀,极其不耐烦。
钱铎鑫把手机举到他面前,声音都颤的。
“艹艹艹!”
“她……她……”
江朔垂眸,手机界面上是女孩的照片。
这显然是一张偷拍照,少女低垂着脑袋,薄薄的刘海贴着额头,脸蛋曲线流畅,有一点点婴儿肥。她拿着笔在写作业,一条胳膊压着本子,模样很乖,纯的不行。
江朔弯弯唇,还不待他问,钱铎鑫咽咽喉咙,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这,这姑娘就是那小嫩草啊。”
江朔冷然看他。
“陆清淮家的小嫩草,这他妈是嫂子啊!!!”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