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岱安的年末被盖在了大雪里, 雪被还未融化,新一轮的大雪又来了。
室内暖气室外低温,冷热交替中安芜的感冒一直没好, 下课后就像只霜打的茄子躬着小脑袋往胳膊里埋。
江朔忽然又回来参加晚自习了。
他一个人坐在教室后面,也许是觉得无聊偶尔也会做做题,然后拿着卷子去向安芜“请教”。
安芜得了感冒, 鼻息不通畅声音哑哑的, 江朔听着听着会走神去看她的脸。
小姑娘生病时脸色很白,鼻头被擦的红通通,眼皮耷拉无神, 却有一种别样的可爱, 心都被她揉软了。
江朔心里有个冲动。
想要抱她。
抱在怀里揉一揉,亲一亲,捂着疼爱。
思绪飘老远, 等安芜喊他时他才回神, 然后反应到什么, 脸忽然就红了。
他真是个变态。
他仓皇溜走,安芜呆愣在原地, 一脸困惑。
讲题也不认真听。
极寒的冬日, 水冰冷的刺骨, 却是冲了很久才压下少年滚烫的热血。
水珠划过绷紧的下颚线, 少年一点点勾起嘴角,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点羞耻的反应。
但你看啊,身体都没办法撒谎。没办法, 就是喜欢她,
安芜感冒持续了很久, 江朔总是偷偷的给他塞热水袋。中午吃完饭回来, 桌上的水杯已经温好了水,药片都剥好了。
少年偷偷摸摸的行动着,不宣扬邀功。
他长腿敞着,坐在位置上漫不经心听周围人说话。等她回来,眼角却偷偷一撇。
江朔的行动一刻不止,他乐在其中。
安芜阻住不了他,也渐渐的想到了弥补的办法。
听说他有不吃早饭的习惯,于是她每天会早半小时起床多带份早点,然后在无人的教室里掀开他的桌板。会跑去文印室复印冲刺期每天整理的考点和笔记,在没人的时候悄悄塞一份给他。
她悄悄咪咪动作着,秘密泄露在红透的耳骨里。
江朔笑弯了唇,他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便宜货。
只要她对他好一点,他巴不得什么都给她。
课桌上固定的草莓牛奶,校门卫亭准时出现的身影,擦肩时刻意的触碰,口袋沉沉。
深冬雪被藏起烟火人间。
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少年的爱意汹涌滚烫,永无冬眠。
—
上学期的校园生活在走出考场那一刻画上了句号。学校开始放寒假,再过七八天就是新年了。
下学期不换教室,安芜整理了要看的书塞进书包里,同时还有一大叠寒假作业。
周暖姝理好寒假作业重重摔桌子上,抱怨道:“寒假不到一个月,寒假作业就有这么一堆,我心情都不好了。”
程攸宁捂嘴笑说:“我也不想写,但我可以问安芜要答案。”
“那我也要,芜芜你什么时候能写完?”
安芜想了想说:“过年前写完吧。”
她写作业很快,也习惯性把寒假作业一次性提前写完。
周暖姝一下子高兴了。
暑期作业对于后排学生来说纯属浪费纸张,钱铎鑫直接把作业塞桌肚里,斜挎包往身上一挂,什么都没有打算带走。
刘昊跑过来,叉腰问:“过年去哪儿嗨啊,大年夜的局呢?”
钱铎鑫长长叹气:“今年我是参加不了了,小外甥刚出生,我妈硬要拉全家去海南过年。”
他装模作样摇摇头,“哎,真舍不得我的朔啊,不能一起过年了。”
“滚吧你,谁要
和你一起过年。”江朔扯掉他的胳膊,笑骂一声。
几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天,江朔没理东西,桌上还丢着课代表刚发的寒假作业。他漫不经心听着,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前瞥。
在看见那道身影出门后,他刷一下站了起来,把桌上散乱的寒假作业胡乱一收。
“走了。”
丢下一句话,江朔直接冲出了门。
刘昊刚说到激情处,还张着嘴呢,结果被人无视的彻底。
“不是,他去干嘛?”刘昊不爽极了。
钱铎鑫笑:“他去干嘛,他去追妻啊。”
“……”
和程攸宁分开后,安芜站在学校大门外给江朔编辑信息,以往两人都是在大门这集合的。
她刚打下两个字,肩膀上的书本一松。
安芜转身,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江朔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拽着她的书包带提着。
“松一下。”他翘眉笑。
安芜摇摇头,他不理执拗的用上了力,没一会儿那只沉重的米白色书包就挂到了他的肩膀上。
“乌龟壳啊这么重。”
“那你还给我。”
“说错了,轻的不行,我一只手指头就能提起来。”
“……”
江朔见她不说话,继续说:“怎么,不信?”
他作势要试,安芜连忙摇头,“我信的。”
江朔喜欢逗她,这姑娘脸皮比纸还薄,特别是在人群面前,逗一下就缩,说什么她都能答应。
安芜当然知道他在吹牛,少年固执的不行,她要是说不信他真的能在现场演示起来。
安芜垂眸,藏起眸子里的笑意。
“我们快点回家吧。”她低声说。
“行,回家。”
江朔得意洋洋的又贫嘴说:“回哪个家,你家还是我家?”
他特爱逗她,越害羞越逗。
逗完以后盯着她的小脸看,就像变戏法一样瞬间红扑扑的。
他乐此不疲。
“你再这样我自己回去了。”安芜瞪他一眼,直接先走了。
她脚步迈的很快,踩在雪花上,身上的长围巾有半截甩在了身后。
江朔躬着脖子笑的不行,书包拉紧追上去。
“等等我啊。”
他脚步快,没几步就追到她身边,并排走着。
两人依然在岔路口分开。
江朔停下脚步,低头看她,“你过年有什么安排?”
再过一周就是新年,江朔有时候也挺讨厌放假的,日子很无聊。
“嗯?”安芜仰头,想了想说:“写寒假作业。”
别人放假都是先玩,但是安芜不一样,她习惯性先苦后乐,会在过年前把作业都写完。
江朔对她这个回答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挠了挠脑袋说:“行。”
把书包递给她,他笑了笑说:“记得给我发一份答案。”
安芜接过书包,没看他转身就走,“不给。”
江朔也不恼,插兜站在原地看她背影,弯弯唇仰声喊,“不给我就亲自来取!”
“……”
安芜跑的更快了。
—
放假后的几天,安芜起的比平时要晚,吃过早饭后就回房间写寒假作业。
二楼的房间没有通暖气,舒秋芸给她搬了一个小火盆。
脚丫子叠在火盆上,她身上盖着厚厚的毛绒外套,拿着笔专注的写作业。
每门功课都有一本作业本,最后的几页答案已经被裴兴仁撕了。她写完一本就用手机拍一个翻书页
的视频,然后发到小群里。
这个群只有三个人,是程攸宁、周暖姝和她的小群。
“菩萨来了!”
“安芜你是我的神!”
周暖姝的马屁拍的响亮,安芜弯弯唇,然后又把视频给江朔发了一份。
然而江朔这次却没有回消息。
安芜等了会儿,把手机关了继续写下一门的。
转眼到了春节。
岱安又下起了鹅毛飞雪。
安芜早早起床,她的房间没有通暖气,晚上睡觉盖了厚厚的两层被褥,早上起来穿衣服前冷的哆嗦。
上午安芜陪着舒秋芸去市场买了年货,回家后在厨房忙碌着搓肉丸子。
安芜洗洗手帮妈妈的忙。
在安芜的记忆里,过年是特别幸福的一天。安才哲会带着他们去集市上购买年货,大包小包的拎回家后一家人围在厨房里搓丸子。
一别经年,昔日的光景早已变样。
厨房很冷清,只有她们母女两人,宋康胜吃过午饭就已经出门了。
他的生活也很有节奏,晚起晚归,整日整夜混迹在棋牌室的街道上,安芜几乎看不到他的人。
舒秋芸也从来不管他,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事。
不过这段时间,安芜发现她好像有些不开心,眉眼间垂耷着惆怅。
刚刚在外面购买年货,安芜发现她的眼睛一直在看一件红色大衣,但是她最后摸都没去摸一下。
在安芜印象里,舒秋芸并不是一个节省的人,但今天她每买一样东西都会仔细看价格,眼神里满是踌躇,不再像以前那般洒脱,
安芜问她,舒秋芸也不说。
隔壁方阿姨家门关着,陆清淮也没回来过。舒秋芸说他们去婆家过年了,要年后才能回来。
安芜见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恍惚,知道妈妈是想外婆了。
她抱抱舒秋芸说:“晚上我们给外婆打个电话吧,也和舅舅说声新年快乐。”
舒秋芸笑笑说好。
晚上,菜已备齐,就等着下锅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牛仔裤上依然挂着裤链,安芜瞬间认出人,是宋士勇。
他把那头黄毛又染成黑色的了,长发打成了脏辫,绕着五颜六色的绳子。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皮肤蜡黄眼窝又深又黑,没有一点精神气。
他一进来就盯着安芜,笑眯眯的眼神还落她脸上,手里夹着烟,一边吸一边吐。
“嫂子别忙活了,叔说今晚都去我们家吃年夜饭。”
“什么?”显然舒秋芸也不知道这事。
“我这叔也真是,这事也不和您说,我们历年如此。”
宋康盛是个在棋牌室日日夜夜泡着的老光棍,生活一团乱麻,过年时就随便去亲戚家蹭一顿。
可今年不一样了,明明已经娶妻了却还去别人家吃饭。
舒秋芸倒也不是很在意,她点点头说行。
不在家吃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但是宋士勇却笑了下说:“不是,是我叔说您和安芜妹妹都去。”
“……”
舒秋芸和安芜都不乐意去,他们和宋士勇家人并不熟悉。
安芜特别讨厌宋士勇,她还记得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下流行为,以至于现在看见他的脸都觉得恶心。
宋士勇的眼神不纯粹,色眯眯的带着侵略性的流氓样。
安芜有些害怕他。
宋士勇在舒秋芸面前装的很乖巧,一翻话语信手拈来,最后还给宋康胜打了电话。
也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最后舒秋芸同意了。
安芜回房间换了衣服,她刚刚穿着冬天的保
暖睡衣,宋士勇看她的眼神格外耐人寻味。她故意找了件宽大肥厚的大棉袄,棉袄后面有个毛绒帽子,几乎能将她整个脑袋都罩起来。
宋士勇家也在古弄里巷,但是安芜和舒秋芸之前都没去过。她们跟着他走,穿过一条街,然后在棋牌室的街道停了下来。
“到了。”宋士勇指了指门店说。
安芜看着她指的门店,有些懵。
她渐渐回忆起来,这不就是——
不就是宋康胜赌博的那个地方吗?
舒秋芸脸色也一下子不好了。
她扯了扯唇,犹疑的问宋士勇:“原来这店,是你家的啊。”
“是啊。”宋士勇笑的很畅快。
“放心嫂子,叔白天都在我家店里玩,没出去做坏事呢。”
他说话流气的不行,说完眼神一撇又盯着安芜。
“进去吧,看看我叔结束没。”
安芜脚定在原地,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进去。
棋牌室麻将声稀里哗啦的响,宋士勇推开一扇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大大的麻将桌。
他们仿佛刚刚结束,麻将在桌上散成一堆。
宋康胜的脸色仿佛很不好,眉头皱的死紧。
“叔,嫂子和安芜妹妹来了。”宋士勇说。
几人偏头看过来。
“哎呦,康胜你老婆来了,那我们就撤了。”
坐在他边上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怎么说?”
宋康胜抬起头望过来。
安芜感觉舒秋芸的身体僵了下。
“妈妈?”安芜喊她:“怎么了?”
舒秋芸回神,笑了下说:“没事,你先和士勇进去,我和他们打个招呼。”
宋士勇吹了声口哨,“走吧安芜妹妹。”
安芜看了眼舒秋芸,最后点点头跟在宋士勇身后进去了。
老弄堂的房子不大,是老旧的木梁,前厅的桌子上摆着 大鱼大肉。
安芜一进屋,宋士勇就转身了,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看。
“安芜妹妹,好久不见怎么又变好看了。”
他说的话总让人发毛,安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开着暖气呢,安芜妹妹怎么穿这么多?外套脱了吧。”
宋士勇作势就要给她拉链子,安芜吓一跳急忙后退几步。
“不用了。”
她捂住拉链,又往上面拉了拉,把脖子都遮的严严实实的,“我怕冷。”
见她一脸防备,宋士勇更来劲了。
他笑眯眯的凑近说:“装呢是吧,要不要去我房间坐坐?床垫坐着软。”
安芜不想和他呆一起,直接在客厅坐下。
“不用。”她把脸蛋藏在帽子里面,任他说什么话都不钻出来。
后来听见几个大人说笑着进屋,宋士勇才作罢。
因为不熟悉,安芜一直都不怎么说话。她端着小碗,小口小口的吃饭。
岱安的方言她起初听不懂,待久了也能听清楚一些。
她发现,宋康胜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又或者说是个很好忽悠的人,宋士勇父亲三言两语就把他骗的团团转。
他们聊着聊着,视线忽然落在了安芜身上。
“嫂子,这个就是芜芜吧,怎么吃饭还带着个大帽子呢,都看不见菜了吧。”
舒秋芸点了点头说:“是,我女儿安芜。”
她拍拍安芜让她喊人。
安芜抬起脑袋,把帽子摘了。
一张水嫩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
室内开着暖气,因为害怕宋士勇她一直都没有脱衣服。脸蛋被热气闷的通红,刘海也
有些濡湿。
宋士勇盯着看,眼神更深了。
“妈,我说了安芜妹妹好看吧。”
宋士勇母亲深深看了安芜一眼,和他爸对视了下,点头。
“真漂亮,模样也乖巧。”
“秋芸啊,安芜现在是几岁了?”
舒秋芸有些愣,看看安芜说:“哦,十七。”
“那明年就18岁成年了,听说在八中上学啊?”
舒秋芸应声,“哦,是。”
“你看看,康盛对你们多好啊,这八中得花大钱才能进啊。”
她突然说:“八中的学费真贵,我当时也想给士勇买进去,但他自己不去读反而要去职校,你看这孩子。”
“妈我都说了,等这房子拆了咱这辈子都不用愁,读什么破书出来不还是个打工人。”宋士勇说,“职校有什么不好,学的技术能当饭吃,你看安芜妹妹学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能换饭吃吗?”
“我说女孩子也可以去学职校,学个厨师什么的,在家做饭也好吃。”
“我看是你想吃吧。”他妈妈笑出声,“你这算盘哦,喜欢的心思也太明显了。”
他们一唱一喝的,宋士勇的父亲和宋康胜碰杯。
安芜垂着脑袋不说话,舒秋芸的脸几乎没了血色,她忍着,敷衍的笑了笑。
“秋芸啊,你家安芜以后是什么打算啊?”宋士勇妈妈直接问道。
“打算?”舒秋芸反问。
“是啊,你和康胜得要个自己的孩子吧,到时候你也得给你女儿找个靠谱的人家不是。”
“我们士勇今年21,相差4岁,两个孩子还挺接近的,士勇也喜欢她。咱们亲上加亲,知根知底的多好。”
“至于未来你也不用担心,我有朋友打听过了,古弄里巷三年内是肯定拆迁的,到时候要什么没有,这钱花几辈子都花不完,花那心思打工又苦又累,这种机会都遇不着的。”
“我不急这些。”舒秋芸的面色已经难看极了,直接打断她,“我女儿成绩很好以后会上大学,她的人生在她手里,我哪里能决定。”
他们肆无忌惮的在安芜面前直接摆明心思。
“孩子嘛哪里有大人看的远,我看这样要不我们先订个婚,就让孩子先去上学,我们都支持的。”
“不用了阿姨。”安芜已经忍不住了,她仰头出声。
“我不喜欢他,对他也没有意思,我是不会和他订婚的。”
“哎呦,怪不得说是孩子,居然还谈什么喜欢不喜欢,阿姨们都是过来人,感情这种东西慢慢培养都会有的,钱和家庭背景才是最重要的。”
安芜气的手抖,压抑着情绪说:“不用了,我和他培养不出感情,现在不会以后都不会。”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宋康胜忽然大力丢了筷子。
他被灌了好几杯白酒,现在脸已经通红,大眼凶狠瞪着安芜。
他指着安芜,骂道:“你算个几把玩意儿,死拖油瓶,吃老子喝老子的睡老子的,老子养着你有你说话的份!”
安芜眼睛顿时就湿了,她气得浑身发抖。
“宋康胜!”舒秋芸直接站了起来。
宋士勇连忙去拉宋康胜,“宋叔消消气,消消气。”
“安芜妹妹也是现在才知情,给她点时间消化,让我来处理。”
安芜一点都不想和这些脑残再呆在一起了,她丢了筷子直接冲出了门。
“安芜妹妹。”
宋士勇也追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一时有些尴尬。
舒秋芸算是理清楚了,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她看着宋康胜,笑出
了声。
“你这是又欠了多少钱,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了。”
宋康胜已经喝醉了,满脸通红。
他大男子性格最看重的就是面子,被自己的老婆当着别人的面怼,他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起身一巴掌甩了过去,“臭□□。”
舒秋芸被他打的摔在了地上。
“哎呀康盛啊,你这是干嘛呢!”
女人连忙把舒秋芸拉起来,她的嘴角都是血,耳朵嗡嗡鸣响,眼前都是晕的。
“秋芸有话慢慢说嘛,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慢慢商量嘛。”
舒秋芸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她按着桌子,冷声又问了一遍:“他欠你们多少钱?”
两人相视一看,都没有说话。
安芜仓皇逃跑,直接冲出了门。
短短几分钟的对话打破了她的认知,他们居然能心安理得的说出那样一番话。
她气的不行,脚步越来越快,整个人陷在情绪里漫无目的的往前跑着。
大年夜的古弄里巷没有往常热闹,大部分商店都关了门。雪下的很大,鹅毛状的飞雪掉进她裸露的脖子里,雪花化开凉的不行。
可安芜却没有一点感觉。
宋士勇从后面跟了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安芜被她拉的踉跄。
她抬头看见宋士勇的脸,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起。
安芜用力甩开他,“你放开我。”
宋士勇用上狠劲儿拽她的手腕,把人揪到身边,再也不装了。
“不懂事啊,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呸!”
安芜冷着脸笑,“宋士勇你别做梦了。”
“拆迁落定了吗?钱款到账了吗,你有钱了吗?”她一连质问。
“你说家庭背景,那我告诉你,我朝夕相处的班级同学随便拉一个出来都家财万贯,他们有学识有眼界懂礼貌,才不是你这样的普信男。”
宋士勇的脸越来越黑。
安芜继续仰着头冷笑:“嫁给你?我是不是还得裹小脚啊。”
“你他妈别惹我。”
宋士勇怒极了,他大手用上了力,直接把安芜往墙上按。
后背磕在墙面突出的石块上生疼。
安芜眼圈转着泪,倔强的瞪着他:“宋士勇,我是不会喜欢你这样鼠目寸光自大妄为的臭男人的。”
“想娶我,下辈子吧,呸!”
她朝他吐了一口,宋士勇脸一偏。
他闭上眼,仰起的手却是没有打下去。
渐渐的,他忽然笑了起来。
那蜡黄和满脸痘印的脸往她身边凑,气息喷在女孩子雪白的脖颈上,越来越近。
“你干什么?”
安芜疯狂挣扎,被他死死按在墙上。
“你说干什么?”宋士勇浪笑着,声音放慢一句一句道:“不可能?你说如果我把你肚子搞大,事情是不是就简单很了呢?”
“哥哥不是说了教你点不一样的,很爽的,要不要提前学?”
他一边笑着一边掐住她的下巴,眼里是无处躲藏的欲念,像是一头留着口水的野兽,盯着安芜的嘴唇,一点点靠近。
“滚开!”她疯狂挣扎。
想死,想要杀死他。
这个变态、流氓,安芜拼了命的挣扎。
宋士勇手上的力道发狠,几乎要捏碎她的下巴。
他凑下来,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即将相碰的瞬间,安芜闭上了眼睛。
她心死的松开了力道,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没有人能救她了。
如
果被宋士勇亲了,她不如就死了吧。
死之前去杀了他。
一起下地狱吧!
下地狱吧!
她紧紧闭着眼,心死前的瞬间,梦魇一样的吻却并没有落下来。
掐住她下巴的力道被拽着一松。
他听见了宋士勇一声悲惨的哀嚎。
“你他妈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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