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下楼, 下楼吗?
安芜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
而就在她愣神的片刻里,手机在掌心重重的震了震, 江朔的消息又发来了。
js:【多穿点再下来。】
看完这句话, 安芜匆忙丢了手机跑回卧室换衣服。脱掉薄薄的睡衣, 换上白色的毛绒外套,帽子、围巾雪地靴。
她速度很快,举着小手边绕围巾边往下跑。
从四楼沿着楼梯小跑下来, 安芜喘着气,天气冷,呼出的气息变成了白白的一团雾。
外面真的比室内冷好多, 她身体不受控的哆嗦了两下, 搓着小手往外面走。
小区不是很大, 繁茂树木却是隔开了几片空旷的小广场, 远处传来小孩嘻嘻哈哈的打闹声。凭借着直觉, 安芜不由的往有嬉闹声的小广场走去。
老松树的树干很粗, 那人影就藏在树干背后, 随着她走动终于露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见人安芜眼睛立刻就亮了, 搓着手跑过去。
“江朔。”
少年就坐在那,闻声站起来。
看见小姑娘兴匆匆跑过来,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惊喜和欢跃。
江朔勾着唇, 心底被她的笑容填满,是无法描述的满足感。好像舟车劳顿、连夜的辗转都是为了这一刻, 为了她眼底溢满出框的惊喜笑容。
“跑慢点,地滑。”
他插兜往前走了几步, 看着少女一点点走近。
安芜跑到他身边, 还在一喘一喘的呼气, 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什么时候到的?”
“凌晨。”
“几点到我们小区的?”
“八点。”
江朔好笑的看着她,问什么都答。
安芜忽然就嘟了下嘴巴,好像还有点不高兴的说:“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江朔抬起手勾了勾她耳朵边的碎发,弯弯唇说:“给你个惊喜啊。”
“什么惊喜,现在都两点了,也不打电话给我。”安芜忽然就开始了兴师问罪。
江朔:“给你发消息,但觉得你应该在睡觉。”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啊?”安芜眨眨眼。
不能再往下扯了,都是他的错。
江朔嗯了声,表情挺自责的说:“忘记了,我的错,下次记得。”
安芜没有说话了。
江朔也不说话。
两人互相站着,望着彼此。
安芜没有忍住,忽然上前一步贴近,伸出小手就抱住了他。
小脸靠在他胸膛前面蹭了蹭,闷闷的什么也不说。
江朔心里软软的,他在室外坐了好久,雪花落在肩头,手和身上都凉。
他身上穿的是黑色的羽绒服外套,外面涂着一层防水的材料,不是暖和的毛绒摸上去冰冰的。怕冷到她,他轻轻的往后挪。
安芜还有些茫然的仰头,脸红红的。
她好像有些太不矜持了。
刚想往后退,江朔拉开了外套的拉链,胳膊探过来把她捞进了怀里。
脸蛋碰上薄薄的毛衣,来自少年身上滚烫的体温和气息将她裹挟,江朔敞了敞外套,将她牢牢抱住。
江朔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眉眼柔柔的,声音也柔柔的:“想我了没有?嗯?”
他抱得紧,外套也大,她整个人都好像和她融在一起了。
声音闷在怀里,羞羞的应:“嗯。”
“嗯是什么?”江朔笑着继续问。
“想。”
“想谁啊?”
“你。”
“你是谁?”
“江朔。”
像逗小孩一样,他勾着唇,不厌其烦的问:“连起来说。”
“……”
这人真的坏,安芜用下巴碰碰他的胸膛,显示自己的不满。结果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反倒把她碰疼了。
反正看不清脸,她嗡声嗡气的顺着他心意:“我想江朔了。”
小姑娘真的太好骗了,软软的触感碰在身前,小小一只抱着软乎乎的。
还乖得不行,她说想他。
哪个男人扛得住?
江朔手腕蹭蹭她的耳朵,她果然就仰起了脑袋,眨眨眼睛,不解的嗯了一声。
两人视线纠缠着,江朔没忍住,捧着她的脑袋躬下脖子堵住她的唇。
他在外面坐了很久,唇的温度都是冰冷的,在外缘磨了会儿,悄悄的探进去。
一温一凉相触,然后交融。
她的唇温温甜甜的,这次倒是一点都不反抗,环他的手抱得更紧,任由他亲着。
吻到深处还不自觉悄悄的动了动舌尖。
她只动了一下,本以为他不会发现的。
但江朔亲的专注,她动那一下他就愣了。
恍了会儿神后,气息变得紊乱,他笑喘着,吻她更凶,“就那样……再动动。”
“嗯?”
安芜羞得不行,他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哄骗着。
探出舌尖去勾她。
没办法她又主动了一下,结果换来了少年更凶横的亲吻。
“他们在干什么啊?”
“他们在亲啊!”
“哇哦!在亲亲!”
耳边忽然就传来了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是一把小锤砸在心口,安芜猛然一怔,慌忙推开他。
两人扭头,便见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又站了四五个小孩,一脸好奇的望着两人。
啊,简直太羞耻了!
安芜捂着脸,发现没处藏,又扑过去埋进江朔怀里。
“哈哈哈,姐姐害羞了。”
“姐姐脸皮真薄啊,我爸爸妈妈也亲亲啊。”
“我们班小美和班长也亲亲,被我发现了,但是亲脸没亲嘴……”
“喂口水的是男女朋友,小孩还不能亲嘴。”
“……”
几个小孩就站在不远处谈起了亲嘴。
疯了!疯了!
安芜脸通红,气得小手锤了锤江朔的胸膛。
都怪他。
江朔笑得不行,他倒是挺没脸没皮的,一点都不介意被看。一只手按着安芜的后脑勺,眼神淡淡扫了几个小孩一眼,凶凶的说:“滚远点去玩,不然我把这东西踢掉了!”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立着的两个雪人。
几个小孩连忙捂住嘴巴。
那两个雪人还是小哥哥陪他们一起搭的。
江朔来得早,给安芜发消息没见回。
他知道这段时间她都在很用功的画画,冬日雪后容易睡懒觉,他也就没打电话吵醒她。雪下到上午已经很厚了,那几个小孩想玩堆雪人却怎么也玩不好,江朔闲来无事,就帮着他们一起堆。
这句话还真的挺能恐吓的,几个小孩已经跑远了。
江朔翘了下眉梢,拍拍她的脑袋说:“好了,走远了。”
安芜这才从他怀里退出去。
她仰头看看周边,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他们俩还有两个堆好的雪人。
安芜的脸还是很红,羞耻的不敢看他。
“没人了,还要不要继续?”江朔轻笑一下,忽然说。
安芜应激性仰头,“继续什么?”
江朔眉梢半吊,“接着亲?”
她慌忙捂嘴,“不要,你休想。”
江朔笑得不行,只是觉得这姑娘脸皮真的太薄了,得多逗一逗。
他倒是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走过来拉住她的小手把她牵到一边,安芜视线往下落,就看到了地上两个雪人。
其中一个和他发给自己的图片一模一样。
不是随便一堆,他堆得有鼻子有眼,脑袋圆圆的,身体的边缘也处理的很光滑。
安芜眼睛一亮,蹲下身子去摸摸雪人的脑袋,雪花融进指尖,凉得她手缩了回来。
“江朔,你堆这个雪人堆了多久啊?”
江朔站她身边,轻捏她帽子上的小毛球,“一个小时?忘了。”
她站起来就去揉他的手,小声问:“你不冷吗?”
他的手指果然冷得像铁锤,刚才拉她也都只拉着袖子。
江朔要躲,被她跩在手里,疼惜的搓了搓。
他垂眼,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嗯。”
“不戴手套,冷坏了就感冒了。”
安芜还在轻轻揉他的手,感觉隔着手套捂不暖他,于是摘了手套,然而就在触上去前江朔忽然就把手抽回来,往后抱住了她的后脑勺。
低头,又吻了下去。
他真的好喜欢亲她。
害怕被人看见,这次安芜不怎么专心,江朔抱着她浅尝辄止的亲了亲。
最后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他弯弯唇问:“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安芜呆呆的,摇头。
“今天是情人节。”
江朔抱着她蹭了蹭,问:“所以,和我过节吗?”
情人节,对哦。
情人节这事还是陈欢告诉她的,因为之前都没有谈恋爱的经验,所以安芜甚至不怎么知晓这个节日。
安芜大概知道时间,只是没觉得他们会过这个节日。江朔在岱安而她在南桥,不像陈欢和他男朋友都在南桥,他们不可能过啊。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江朔居然不远万里赶过来了。
安芜让江朔在楼下等一会儿,她匆匆跑回家。
再下来的时候手上拿着暖水袋,是江朔买给她的那只粉色兔子。除此以外她还拿了围巾和手套,她的围巾颜色都很粉嫩,只有这条是白色的。
把他的手塞热水袋里,再一圈圈绕好围巾。
江朔不动,垂眸看着她忙活。
“安芜。”
她嗯了一声,江朔轻轻捏她的耳垂,指尖已经被热水袋温热了,贴在耳垂上一点都不冷,“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那是因为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她看着就冷。
江朔好像不太适应围巾,眉头蹙起来很拘谨的样子,安芜看出他的意图,语气凶巴巴的不准他拿下来。
江朔没辙,只能重重捏捏她的手腕以示不满。
安芜弯弯眼睛笑:“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下了场大雪后,南桥的街面上人也少,两人牵着手晃啊晃,江朔说要带她去约会。
但是怎么约会呢?她没有经验,就跟着他走了。
两人走到一半,渐渐的在马路上看见三三两两并肩的情侣,到底是情人节,出来约会的人还是很多的。
情侣们都很亲昵,揽着腰牵着手,手里抱着花和奶茶。
“江朔,我们去哪里?”安芜偏头问他。
其实江朔也没有经验,知道今天情人节后急急忙忙赶过来见她,他对南桥也不是很熟。
他握着她的小手说:“饿不饿?先去吃饭,
再去看电影?”
安芜点点头说好。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街上还在飘雪,似有黄昏的感觉。
江朔打了辆车,和她一起去南桥的市中心。
果然市中心就闹腾了,今天是情人节,各大商场都装扮了起来,有粉色的心心灯还有漫天的气球。
江朔带着她直接去了花店,让安芜挑花束。
她起初不要,江朔说如果她不要那他就买红玫瑰了。
谁要红玫瑰啊?不好看。
最后她顺着心意挑了几只淡色的花,有百合有满天星,包花的时候江朔塞进去一只粉玫瑰,他不懂花语,但今天是情人节,玫瑰总要夹一只。
花店老板包完了花,她搂在怀里笑得很开心。
江朔就知道不能依着她,哪有女孩子不喜欢礼物的?
出花店后,安芜发现他好像很有目的性的拉着她又去买奶茶和蛋糕,她起初感到奇怪,直到旁边经过一对情侣,男孩手里牵着一只兔子气球,江朔的脚步就停了。
目光顺着他们走来的方向落到了门外,进商城的大门处果然站着一位老爷爷,在卖气球。
他拉着她就要走。
安芜笑得不行。
“去哪啊?”
“气球要不要?”
她摇头:“不要。”
她说不要也没用,刚刚花都不要。
江朔还要过去,被她轻轻拉住了手。
“东西很多了,我们去吃饭。”
“嗯,那你等着我去买气球。”
很没辙,他很固执的跑出去,回来时手里牵着根粉色的气球,眉眼都亮亮的。
安芜忍不住想戳穿他,去吃饭的路上小声说:“他们好像都往四楼去了。”
江朔脚步顿住,“那我们也去?”
她笑得不行,“江朔,你是不是,不太会约会啊?”
所以一路走来都在看别的情侣在干什么,别人有什么他有样学样也要买。
江朔蹙了下眉。
太急了,他的确没做好功课。
既然没有做好功课,那别人有的他女朋友都要有,这个原则不会错。
所以这一路过来,他一直在观察别人在干什么。看见女孩子手里捧着花,那他就给她买花,其他人有奶茶他就买奶茶,有气球就买气球。
“我不要这些,我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就是约会啊。”
不需要刻意的仪式感,彼此手牵着手心贴着心,呆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相处,这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约会了。
“嗯。”
不知道江朔懂没懂,但他倒是没去四楼了,拉着她说:“那先去吃饭。”
情人节美食广场人真的多,安芜说她要吃章鱼小丸子,江朔就让她坐着自己去排队。
安芜不,黏过来排他身后。
江朔叹了口气把人揪过来抱在身前,脑袋俯下去搁在她肩膀上,两人像是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
起初安芜很不能适应,身体僵直不敢动。
然而今天这么做好像根本没人注意他们,隔开两步的另一排队列里,一对情侣还光明正大的在亲。
她捏捏江朔的手腕,任由他了。
章鱼小丸子只是小吃,最后江朔带着她去吃了一家法国餐厅。
餐厅里情侣很多,量少品种多,一道道端上来几乎吃了一个半小时。
安芜不适应吃法餐,但她很喜欢这个餐厅的氛围,小提琴拉着暧昧的音乐,大家吃饭都不紧不慢的。
她可以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和江朔好好相处,呆很久。
只是餐厅的氛围真的太暧昧了,里面吃饭的情侣也暧昧,他俩的位置
靠窗,旁边有酒柜隔开,距离酒柜没多远的夹角处,一对外国情侣在忘情的接吻。
喘息声一道道传来,安芜耳骨通红。
下巴被一双手捏着换了个方向,江朔的眼眸漆黑,痞痞的落在她脸上:“没见过接吻,这么好奇?”
安芜不说话了。
“也想亲?”
“……”
她捂住嘴,摇头,“我没有。”
江朔不管她,直接挪开她的手仰头堵住,压着她的唇吮了一口。
浓浓的红酒香迅速在唇齿间化开流转。
涩涩的酒味不烈,但安芜没喝过酒,她唔了一声。小脸被捧住,他抚着她的后脑勺,更用力的加深了这个吻。
吻到安芜用手锤他,江朔才退开一点点,呼吸不太稳,眼眸却黑亮带笑:“这样喝,果然更甜了。”
安芜想哭,哪里甜了,这个酒好苦。
法国餐厅在顶楼,往下一楼就是电影院了。
江朔是在手机上定的票,电影是安芜选的,春节档上映的电影特别多,票房数字也惊人。
安芜看过排行榜,知道最近最火的一部电影叫《回途》。
这是一部刑侦电影,关于缉毒警察潜入犯罪团体,顺利缴获重要讯息被被注射毒品后艰难的回程之路。
影片的男一号是新晋顶流影帝林屹尧,安芜不追星,但她知道宋楚和林珂都喜欢他。
过年这段时间,寝室群组已经被林屹尧的照片刷屏了。
宋楚:【我本命帅不帅?啊啊啊,疯了这什么神仙颜值啊!】
林珂:【你看我这张,这优越的下颚线还有这挺拔的鼻子,我想爬上去滑滑梯。】
宋楚:【你看栗子今天的视频吗?刚发的混剪。】
林珂:【我要检票了,马上去三刷。】
宋楚:【我刚二刷完,从我姑姑家回来晚上继续去刷,我不允许我的姐妹没有看这部电影安芜周珞珞。】
周珞珞:【要过两天才回市区呢,老家没有电影院,给报销吗?宋楚林珂】
宋楚:【报销报销,但得含五百字影评小作文哦。】
江朔让她选影片,安芜没怎么想就选了《回途》。
他低头扫了眼,眉头微微蹙说:“情人节看这个?要不要换一部?”
安芜说:“都一样,那你选。”
江朔往下翻了翻,最后还是选了她要看的这个。安芜还挺奇怪的,觉得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就对一部电影这么耿耿于怀了。
因为餐厅离影院近,两人不慌不忙的继续吃甜品,差不多离开场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江朔才拉着她下楼。
安芜去取票,回过头来时江朔已经抱着大桶的爆米花和薯愿过来了。
他把爆米花塞她怀里,两只手还各端着一杯可乐。
江朔勾了勾胳膊对她说:“没手了,你牵我。”
今天他很黏,要亲要抱的,手也不准她松开。
“已经吃很饱了,怎么还买这么多啊?”
这么大桶的爆米花,两个人吃不完啊。
江朔端着可乐,很禁锢他的手,闻言眼神往她那落了落,“仪式感懂不懂,不吃也给我抱着。”
“嗯?”
“不然显得你男朋友落人一等,抠抠搜搜的饿着你呢。”
安芜想笑,他哪里抠搜了,就刚刚那一顿法餐,得抵很多人一个月工资了。
《回途》这部电影真的很火,整个电影院全部坐满了,江朔本来想点vip影院的,但没比邻的两人位了,下一场还要等一个小时。
于是就点了这个巨幕厅。
巨幕厅人多,满满当当的全
是人,她们坐在中间的位置。
落座没多久影院暗了下来,几分钟后整个影厅响起压迫感十足的音乐和哒哒哒的子弹声。
安芜抱着爆米花,睁着圆溜大眼专注的看着。
幕布上的男人特别帅,五官轮廓有楞有角,像是被雕刻出来一般。野痞的气息把女孩子们撩得脸红心跳,他唇角夹着一根烟,浓白的雾气从侧脸浮出来,半张含笑的脸隐在烟雾深处。
那模样实在是太祸人了,整个大厅都传来了女孩子们的惊呼声。
原来这就是林屹尧啊,果然好帅。
安芜专注的看着剧情。
等交谈的人离开后,男主含笑的脸一点点淡下去,丢了烟动作利落的从三楼栏杆翻下去,手脚并用没一会儿就到了底层,那速度快得像是在跑酷,特别帅。
影院里又是一阵惊呼,安芜跟着鼓掌。
没来由的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吃味的轻哼。
她偏过脑袋,鼓掌的动作缓和下来。
江朔懒洋洋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肘在脑后,他没看电影,视线懒懒散散的落在她脸上。
那道眼神挺瘆人的,表面漫不经心的却总让人品出背后的咬牙切齿。
“你不看吗?”她小声问。
江朔不答,眼皮一撅慵懒扫了一眼幕布,又收回来,“很帅?”
安芜知道这人是吃味了,很想说不帅,但又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她温着声音反问:“你……你觉得呢?”
“……”
江朔笑了下,真行,还能和她耍心机了。
“狐狸精。”安芜听到他懒洋洋的说,三个字吐出来后顿了会儿,又加了个字:“老狐狸精。”
安芜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很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看到过。
什么时候呢?
她很快想起来了,是当时去陆清淮家写作业那段日子,他就是这么攻击陆清淮年龄的。
她笑着说:“狐狸精吗?好像不像吧。”
江朔偏头看她。
安芜笑着说:“相比较他,我感觉你更像狐狸精。”
江朔勾了下眉梢,把挡在两人中间的横板拉开,探手将人搂过来一些,捏她耳垂:“说说,我怎么狐狸精了?”
这个影厅充斥着子弹和惊呼声,大家都沉浸在其中看电影。江朔却不看,掰着她的小脸一个劲儿的追问。
安芜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不让她看电影里的男主角。
她心里叹气,这人真是醋精,不就是一部电影吗?人家还是大明星呢,碰都碰不着,吃什么醋呀。
“你还不是狐狸精吗?抽屉里都是情书。”安芜瞪他。
听她这么说,江朔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两条腿敞着晃了晃,眼皮淡淡一撩说:“我都不知道是谁送的,我也没看。”
“谁知道你看没看?”
江朔搂着她,把她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手心捂着她冰冰的耳骨说:“那不知道谁还帮人送情书,有你这样的人?”
他怎么知道的?
安芜眨眨眼。
像是知道她所想,江朔哼笑一声说:“还故意把那情书放我抽屉中间,撞见好几次了,你说我窝心不窝心?”
“……”
他怎么开始翻旧账了啊。
安芜很无辜的说:“那时候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江朔叹气,很挫败的说:“所以我算什么狐狸精,都不能让你一眼看上。”
“……”
他仰头下巴抬了抬说:“看他倒是专注。”
真的要命,这都几百年的醋了还要拿过来蘸着吃。
幕布里也只有突突突的子
弹声,这么一小会儿,发生了什么剧情也已经不知道了。
安芜叹了口气,偏头望着他说:“好像也没那么好看了。”
她手指戳戳江朔绷紧的侧脸,再去勾勾他的耳垂。
她男朋友的耳垂好小啊,还薄薄的。
她以为自己周围都是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安芜根本就没有发现她这样的逗弄下,身边人的脊骨已经崩紧了,他偏过脸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睫上,两人凑得近,又隐在暗处,江朔那侧在最边上旁边是没有人的。
手腕被轻轻捏住,似是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她仰起脑袋和他灼热的眼神交汇。
影厅里又响起了压迫感十足的声音,安芜不敢动。
她悄悄的往回缩,一点点的想往后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朔忽然一把捞住她的后脑勺,头低下去覆住她的唇。
她轻轻的哼,想推。
灼热的气息又喷在耳边,痒痒的语气坏坏的:“想让他们都听见?”
她手顿住。
江朔搂紧她,唇覆在上面碾磨,轻啄一口又压下去吮。
轻一下重一下的吻。
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坏事真的太吓人了,说不出感觉,只觉得心口砰砰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她屏着气不敢呼吸,怕喘气声音太重。
小手轻轻推他胸,随后江朔停下来,让她吸口气。
影院里突突突的子弹声和着压迫感十足的声音越发响亮,两人隐藏在黑暗处密密麻麻的接着吻。和着音乐的频率,加重力度。
他真的很喜欢亲她,也很会亲。
几次亲吻下,任是生涩如她都能感觉出这人吻技的精进。
不知道吻了多久,他才松开她,把抓掉下的帽子给她戴好。
安芜像只烤熟了的虾,虽然看不见,但是脸蛋像是熟透剥开的鸡蛋,滚烫。
她把脸藏进围巾里四处看了看,结果发现周围人都很专注的在看电影,半分神思都没有留给他们。
她正经危坐的仰起脑袋看幕布,男主人公倒在血泊里,人们在大雨里狂喊。
她听见了四周窸窸窣窣的哭泣声。
一片悲哀的氛围里,江朔端过来一杯可乐,递给她,“亲渴了没,喝点?”
“……”
-
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开小拆,后面的剧情也看不懂了,只知道整个影院都在哭,窸窸窣窣的,坐在他们后面的几个女生更夸张,几乎嚎啕大哭。
安芜无措的扭头,感觉这个氛围下她不哭特别的罪恶。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江朔没忍住突然笑了下,安芜急急忙忙扑过去捂住他嘴巴,小手挠了挠他示意他不要笑了。
这种氛围下笑,会被打的。
后面江朔倒是没笑了,坐在那百无聊赖的玩她的手。
一场电影很快到了尾声,安芜看了个寂寞,都怪身边这个人。
不过到底是情人节,两人安安静静坐两个多小时也挺好的。
电影终于结束了,大家静静坐着没起身,忽然影厅的灯光就亮了起来。随后大门外涌进来几个穿着黑衣的工作人员,架着大大的摄影机。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前面有保镖簇着几个人站上前台,安芜身后的女孩子尖叫一声:“林屹尧!”
“啊啊啊,林屹尧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疯了疯了!”
安芜仰起脑袋,她坐的位置比较靠后,只能模糊的看出男人的身形。
穿着黑色笔挺的西装,身高体长,那是一张和电影幕布上完全一致的脸,薄薄的短寸已经养长,浑身冷冷的野气。
现场
的观众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在南桥遇到了主演突袭影院的活动。
整个影厅掌声雷动,口哨声不停。
主持人拿着话筒说:“刚才大家在现场看影片的时候,我们几位主演一直在后台看各位观众的反应,大家都很投入,在看剧的时候也看到很多人真情流露都哭了,那我们现场找几位观众说一说看完这部影片的感受……”
话筒往下递的时候周围气氛很热烈,除了安芜。
她都快哭出来了,什么叫他们一直在后台看观众的反应啊?
她和江朔什么反应啊?
呜呜……
她抓着江朔的手,眼巴巴的望着他,“江朔,会不会被拍进去啊?”
她在视频网站上刷到过这类主演突袭影院的视频,观众的反应都会被放出来。
“你说过没有人看到的。”她要委屈死了。
江朔蹙了蹙眉,显然也没想到这一突发情况。
他咳了咳,揉揉她的脑袋说:“好了,不会被放出来的。”
“呜呜,你保证。”安芜委屈巴巴的。
“嗯,保证。”
虽然他说保证了,但是安芜没当回事,还是很担心。
直到电影院散场,两人最后出影厅的时候在拐弯的角落边看到了一个保镖。
就像是沟通好似的,他们什么话也没说,江朔颔首后偏头把爆米花塞她怀里,“在外面乖乖等我一会儿,很快就来。”
安芜眨眨眼,顺着江朔的背影往前看,在走廊尽头看见了这部电影的男主角。
林屹尧?
她有些懵。
江朔和林屹尧,认识吗?
江朔在影厅的时候就给林屹尧发了条消息。
不管有没有拍到,他是不能让这种视频给发出来的,然而剧组为了吸引流量,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林屹尧就靠在影院尽头的拐角处,通往这边的路被保镖挡着了,是个死角也很隐蔽。
他脸上还罩着黑色的口罩,看见江朔来,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笑声很清冽,却掩盖不了调侃的坏意。
江朔脸色很不好,见到他第一句就是:“删了吧?”
林屹尧仰靠在墙上,两人个子都高,但林屹尧刚演完一部刑侦片,身上的野气较江朔的少年气更浓几分,他压着声音问:“嗯,什么?”
女朋友在等着,他没时间和这老男人在这耗时间,江朔不耐的说:“你们偷拍的视频,把我删了。”
林屹尧挺直腿笑:“你挺卖力的。”
“……”
操。
江朔心里咒骂,还真他妈的拍进去了。
林屹尧继续说:“大庭广众下也不悠着点,我还以为我拍了部什么颜色片,就这氛围你都能把人女孩的嘴啃秃噜皮了。”
“……”
他真服了。
合着到底是谁看谁的电影啊?
江朔:“羡慕就说,一把年纪了您啃到了吗?”
林屹尧眼睛眯了眯,声音压下来,“还删不删了?”
……
安芜在候影厅的椅子上等了会儿,差不多六七分钟,江朔就回来了。
他牵着她的手离开,像是没事人一样。
安芜却是耐不住心里的疑惑,悄悄揪着他的衣袖问:“江朔,你去说了什么啊?”
“没什么,他们来得晚,没拍进去。”
他撒了个小谎,虽然有了林屹尧的保证影像是肯定不会放出来了,但他女朋友脸皮子薄,要是被她知道被人看着亲,估计都要羞哭了。
安芜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问:“江朔,你认识林屹尧啊?”
“嗯,算是认识吧,不熟。”
“骗人。”
如果不熟人家影帝还会特意留下来和他说话吗?
江朔拧着眉头想了想措辞,最后道:“嗯,关系就和陆清淮差不多吧,陆清淮是他跟班。”
“清淮哥哥也和他认识吗?”安芜有些惊讶。
江朔的脚步却是顿住了,把人捞过来摁怀里,轻轻的捏捏她的脸,咬牙切齿的说:“喊谁哥哥呢?”
安芜懵了会儿,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这陈年老醋又要被翻出来酸了。
她不说话,江朔却是不放过她,语气酸溜溜的问:“还对你的清淮哥哥念念不忘?”
“那老男人有什么好?”
“江朔。”安芜好心提醒他,“他只比你大了四岁而已。”
“你还帮他说话。”
江朔真是气笑了。
其实他虽然嘴上毒,但也倒也没真把那些追安芜的人放心上,比如那个宋棋成,他打心里不屑于和这种男生比。
但唯一一个让他摸不准的就是陆清淮了,因为他是比自己更早出现在安芜身边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安芜当时看他的眼神,会脸红会羞涩,讲题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崇拜。
这事被翻出来,他心里不怎么舒服,把人拉过来按怀里,像是后怕又像是强迫似的恶狠狠的问:“回答我啊,不会真的还对他念念不忘吧?”
安芜真的不知道他又怎么想到这事去了。她什么时候对陆清淮念念不忘了啊?
仔细回想的话,应该是当时落地岱安,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陆清淮和方阿姨对她们颇有照顾。
特别是陆清淮,当时就觉得像哥哥一样,很暖。
她不回答,眼神颇狡黠的望着他,笑问:“江朔,你当时真的是去清淮哥哥家学习的吗?”
“嗯啊。”
“哦,我还以为你是来追我的呢。”她还挺失望的。
“你回答我上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这个。”
他不让她逃。
“哦,好吧。”安芜仰头看着他说:“没喜欢他,只是当哥哥对待,清淮哥很照顾我。”
江朔轻哼一声,道:“他又不是只照顾你一个人,别多想了,他就是老干部一个。”
安芜笑着点头,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江朔没辙,叹了口气,牵着人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
“没错,爷对你就是蓄谋已久,高兴了?”
“嗯。”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啊。”
“谁让你在电影院那样了。”
“……”
—
吃过饭再看完电影已经九点了。
商贸大厦里打着空调和彩灯,然而一出大门,漫天的飞雪扑簌簌的拂进来,落在两人的肩头。
外面黑漆漆一片,不知什么时候雪下得已经把周围染成了白茫茫一片。
安芜冷得缩了缩身体。
江朔在外面打了辆车把她送回去。
她手里提着江朔今天送的礼物,鲜花还有各种小物件,全部装在一个纸袋子里提着。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么冷的大雪天,小区里几乎没人走动了。几盏路灯亮着昏黄色的灯光,因为雪花和碎冰的反射照得四周更亮。
“你什么时候走啊?”
安芜知道他是特意来陪她过节的,他在南桥没有房子,应该是住的酒店。
江朔站在她对面,下巴被她的白色围巾缠着,看得出他拘谨,倒是比平时多了一分乖顺。
“嗯,再说。”
安芜点点头说:“外面很冷的,那你早点回酒店。”
“嗯。”
“到家给我发消息。”
“好。”
她也不能和他多腻歪,因为她不确定舒秋芸是不是下班了,万一被看见就糟糕了。
安芜和他挥挥手,走的时候把热水袋塞给他了。
安芜回到家,很奇怪的发现今天屋子里黑漆漆的。
她按亮了灯,打开舒秋芸的房间,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也没见人回来。
安芜打算给她打个电话,却发现舒秋芸早在两个小时前就给她打电话了。
她重拨回去。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依然是机器轰鸣的声音,很杂。
“芜芜啊,去哪儿啦电话没接。”
“妈妈你回来过了吗?”
舒秋芸应了声,那边好像挺忙的,她拔高声音说:“我工厂里今天忙得不行,要赶个晚班,晚上就不回去了,你锁好门。”
“……”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和江朔约会了一晚上,忽然安静下来倒有些不太适应。安芜拿衣服回浴室洗了个澡,吹完头发后坐在桌子前画了会儿画。
今天心好像静不下来,画也画不出来。
她拿起手机给江朔发消息。
安芜:【江朔,你到酒店了吗?】
江朔这次没有秒回,安芜抱着手机等了会儿,终于等来了一个嗯字。
安芜:【那你给我拍个房间的照片呀。】
她等了会儿,依然没见他回消息。
安芜知道不对劲了,连忙给他拨了电话过去,没一会儿电话被接起来。
清冽低哑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了耳边,他无奈低笑道:“怎么了,查岗啊?”
安芜咬了下唇,小声问他:“你回酒店没有?”
“回了。”
“骗人。”
她已经听见行人走路的声音了。
不知道为什么,安芜总觉得江朔好像还没有走。
“江朔,你是不是,还在我们小区啊?”
“不在。”
“我都看见你了。”
他声音好像愣了会儿,疑惑问:“在哪儿?”
“……”
安芜没答。
他果然还在自己的小区。
见她不说话,江朔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落入她圈套了。
他无奈轻笑:“你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
小姑娘长大了,一点都不好骗了。
安芜脱掉睡衣,很快的换了一身防风防冷的冬装棉服。
动作利索的圈上毛巾和帽子,出门前脚步顿了会儿,又转身拉开了书桌的中间抽屉。
江朔还在原来的小广场那,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他又堆出了一个小雪人,正在安装五官。
下了一天的雪,地上的雪被要比白天更加厚,雪花也更加白。
晚上很冷,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拽回去锁家里了,大冷夜没人会出来傻乎乎的在这玩雪。
除了这个幼稚鬼。
见她来,江朔把手心的小石子递给她,让她给小雪人按上眼睛。
安芜躬下身,接过他手心的小石子。
有了眼睛后的雪人一下子生动了起来。
“好看吗?这是送给你明天的雪人。”江朔笑道:“本来想早上发消息给你看的,结果被你发现了。”
他在笑,安芜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头垂眸去牵他的手。
堆了这么久的雪人,他手心冷得就像是从冰窖里挖出的硬冰,指头都冻僵了。
她把他的手攒在手心里,轻轻的哈气。
江朔到嘴的话忽然就止住了,眉
眼深深的望着她。
“为什么不早点回去啊。”
“无聊。”
他这次回答的语气倒是挺认真的。
但其实可以换个词来替换,不是无聊,是孤独。
他对南桥不熟,在这个未过完的春节里,街上到处是成双结对的情侣或者欢乐的一家人。
送走安芜后他在门外那条街上走了走,不知不觉的又晃了回来。
也不知道明天走不走,这么大的雪,刚好给她堆个雪人看。
暖了一会儿,安芜从口袋掏出手套给他戴上。
仰起脑袋牵他手,“走吧。”
江朔眸色很深的看她,不动,“再等会儿。”
安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她一只手还攒在口袋里,外面很冷她掌心却冒汗。
拇指轻抿着一张薄薄的卡片。
“那个……”
安芜的脸蛋红扑扑的,小声说:“今天妈妈不回来。”
她吸了口气,脖子躬得快成埋土的鸵鸟了,她不敢抬眼看他,嗡声嗡气的说:“我……我和你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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