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梁可可那杀人的目光,小可怜沈妩说不定会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可惜,此刻坐在这里的却是曾经毁灭了世界一百零一次的邪神沈妩。
沈妩从容迎向梁可可的目光,借着课桌书墙的掩护缓缓朝对方竖起了一根中指。
不远处少女的瞳孔骤然紧缩,那仿佛见了鬼般难以置信的眼神让沈妩不由自主勾了勾嘴角。
这些年,梁可可仗着父母的偏帮,早已习惯了对沈妩的全方位压制,骤然遭遇反抗,果然立刻下意识地起身便想过来兴师问罪。可惜,被她同桌按了回去。
沈妩抬头,果然见班主任强哥已经迈着大步走进了教室。
隔了一百零一个世界,其他科目的老师姓甚名谁,她早已没什么印象。唯有强哥,记忆犹新。原因无它,辨识度太高。
强哥,真名张小强,别名光头强,高二(1)班数学老师兼班主任。毕业于全国一流学府数学系,梦想是成为一个数学家。
有道是聪明绝顶,太过聪明的人,头顶的毛发大都承受了普通人不可承受之重。强哥也不例外。
跟那些遮遮掩掩,努力把旁边的头发梳过去,地方支援中央拼命掩盖秃头的男老师不同,强哥则豁达得多,干脆釜底抽薪,以光头示人。
强哥身高接近一米九,原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加上大学的时候叛逆,往手臂上纹了一堆数学公式,什么阿基米德螺线,什么欧拉恒等式,什么傅里叶变换……任凭他本人怎样强调那是数学之美,普通人都只能看到一堆令人望而生畏的纹身。
拜这些令人不明所以的纹身所赐,眼前的男人比起高中老师,一眼看去更像是一个随时准备踩着人字拖去收保护费的不法人士。
这样一副尊荣的威慑力对一帮还在上高中的小崽子来说可想而知,就在强哥走进教室的一刹那,原本嘈杂的教室刹那间鸦雀无声。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到强哥离去才缓缓消散,拜强哥的余威所慑,早读的声音虽然变得稀稀拉拉,却依然无人敢擅自离开座位,就怕强哥突然杀个回马枪。
倒是不少胆大的刺头已经忍不住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江二少,你昨天晚上偷情去了吗?锁骨被哪个小妖精嘬成这样?啧啧,简直丧心病狂,不忍直视!”
声音来自后方,应该是江天白的同桌。听到锁骨这个关键词,沈妩瞬间想到了爬墙时的那场意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门牙。真相可没他想的那么旖旎,她那倒霉的门牙直到现在依然在隐隐作痛。
她尴尬地期待着这个话题赶紧过去,没想到身后的公鸭嗓却越发来劲:“你脸红了,我就开个玩笑,不会真说中了吧?”
脸红?!
回忆起之前少年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沈妩忍不住偷偷回头望了一眼,公鸭嗓没有说谎,江天白的确脸红了。
“滚!”书声琅琅之中,一声怒喝犹如石破天惊。
读书声瞬间一滞,原本嬉皮笑脸的公鸭嗓顿时噤若寒蝉。
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此刻的江天白看起来杀气腾腾,仿佛一头暴怒的哥斯拉,跟之前的小可爱形象判若两人。
不想触对方霉头,沈妩慌忙收回了视线。被对方之前见义勇为的好少年的形象所迷惑,直到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除了校草,对方还是天宇高中头号校霸。威慑力仅次于强哥的那种。
“咳咳!这件破衣服,领口怎么这么大,漏风!”大概是为了掩饰此刻的尴尬,江天白霍然起身,一把拉起同桌的公鸭嗓便往外走,“起来,跟我一起去趟厕所!”
“二少饶命,我就是开个玩笑……”意识到情况不妙,公鸭嗓立刻夸张地开始求饶。
可惜反抗无效,人很快便被拖出了教室。
班上同学面面相觑,纷纷露出为公鸭嗓默哀的神色。唯有沈妩,面色如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初始好感度太高,她下意识地觉得江天白并不会真的对公鸭嗓做什么。
果然,公鸭嗓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鼻青脸肿,显然并未受到什么非人的虐待,只是脸上的表情屈辱扭捏,悲愤已极。
沈妩茫然了片刻才注意到两人竟是交换了衣服。公鸭嗓的衣服领口够高,江天白换上后刚好能遮住他锁骨上的那点红痕,此刻他脸上的红晕早已消退,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一眼看去,倒的确有那么几分校霸的狂霸酷帅拽。
跟江天白一比,跟在他身后故意捂着胸口的公鸭嗓活脱脱一个刚刚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媳妇:“嘤嘤嘤,人家的清白啊……”
眼前这位沈妩到现在都没想起名字的公鸭嗓同学身材比纤细的江天白粗壮了不止一圈,他的衣服穿在江天白身上有种故意穿oversize的不羁洒脱。江天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那效果就……
那无处安放的肥肉,那随时会崩开的缝线,无不在向人控诉着校霸同学刚刚犯下的罪孽。
原本嘈杂的教室再度一静,而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粽子,你今天终于名副其实了,哈哈哈……”看到这一幕,甚至有男生兴奋地拍起了桌子。
靠着这个恰如其分的绰号,沈妩终于想起了这位公鸭嗓同学的姓名与人设。
宗粹,江天白的头号小弟加捧哏,班级喜剧人,顶级社交牛逼症患者。所以,刚刚那一幕的确不是什么校园霸凌,只是欢乐喜剧人的日常表演。
大概很满意观众的反应,宗粹继续兴致勃勃地进行着自己的表演:“二少,江二少,小的知错了,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嘤嘤嘤……”
跟沈妩印象中笑容甜蜜的小可爱形象截然相反,此刻的江天白依然面无表情地维持着他高冷校霸的人设:“你自己嘴贱,怪得了谁?披上校服外套,没人知道你里面是个粽子。”
“可是好紧,好难受,我快要没办法呼吸了……”
“忍着!”
宗粹只能苦着脸,期期艾艾地回了座位。
大概真的很难受,坐下之后,宗粹的动作就没停过,不时在座位上扭来扭去,隔几秒还会故意来一阵大喘气。
估计真的忍无可忍了,江天白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沈妩的肩膀。
沈妩回头,正对上了他求助的目光。
“有剪刀吗?”
她的确有,这些年她一直在给梁可可当丫鬟,为了给大小姐提高后勤保障,针线包是必备物品。
她点点头,掏出针线包里的迷你小剪刀递给身后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年。
看到江天白手里的剪刀,宗粹终于停止了扭动,面露惊恐:“二少,你想干嘛?救命!”
针线包里的小剪刀考虑到便携,迷你到了极点,在女孩子手中尚且显得捉襟见肘,在江天白这样的少年手里,越发显得小到离谱。
粉红色的迷你小剪刀,面无表情的英俊少年,吓到瑟瑟发抖的微胖男生,喜剧效果瞬间拉满。
沈妩努力抿嘴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她之前怎么就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竟然坐了这样一对活宝呢?
就在她努力忍笑的时候,拿着迷你小剪刀的江天白已经向宗粹发起了进攻。
“啊——啊——啊——”
随着宗粹夸张的惨叫声,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剪开了好几个豁口。
江天白依旧面无表情:“不是说无法呼吸吗?剪几刀是不是就能呼吸了?”
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宗粹的惨叫声越发夸张,之前还带了几分表演的性质,此刻却惨得情真意切:“这是v家新款,五万八,哥,你就这么剪了?”
江天白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说无法呼吸,我这是在救你狗命!”
他顿了顿,一脸的理直气壮:“而且,我剪我自己的衣服,你哭什么?我身上的衣服明天洗干净还给你,你身上那件,回去随手扔了吧。”
宗粹摸了摸身上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嘴里的惨叫声越发凄厉:“五万八,五万八……”
沈妩并不意外那件衣服的价值,既然江天白跟她同路,也就意味着跟她住同一个别墅区。住在那片的,一件衣服花掉普通人一年收入再正常不过了。就连她这样从小受继母搓磨的小可怜,身上穿的也是大牌高定。
跟江天白不同的是,她的衣服都是梁可可挑剩下不要的。
好在她骨架比梁可可小,虽然比梁可可高五公分,她的衣服她却依然能穿,就是不怎么合身罢了。
校霸一言不合就剪衣服的英姿激发了她心中的破坏欲。她打定主意,今天放学回家先去找沈鸿儒要钱买新衣服,然后回去就把衣柜里的衣服全剪了。
小可怜沈妩可以忍受梁可可的嗟来之食,她忍不了。
哦,对了,天凉了,也是时候该让沈家破产了。她的生日在圣诞节,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沈家破产并不会对她产生多大的影响。但那对仗着沈鸿儒妻女的身份作威作福的母女可就不一定了。
梁丽不是说对沈鸿儒是真爱吗?她倒要看看,他们那美好的爱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能有多么坚不可摧。
沈妩此时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怎么直到今天才想到如此有趣的玩法。
她正沉浸于对未来的美好畅想中无法自拔,眼前的光线忽然被一道阴影挡住。
一抬头,恰好对上了梁可可那张气势汹汹的脸。
早读结束,她的好姐姐终于忍不住过来兴师问罪了。
跟心情愉快的她截然相反,此刻的梁可可眉头紧锁,杀气腾腾,那双画了精致眼线的眼睛里怒火翻腾:“你之前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沈妩一边将江天白还回来的剪刀往针线包里塞,一边答得漫不经心:“我以为那是国际通用手势,不需要解释。”
她的声音不大,一如既往的温和绵软,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梁可可那藏在蕾丝美瞳后面的瞳孔微微一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难道故意逗你?我们的关系有好到可以互开玩笑的程度吗?”沈妩大大方方地抬头,轻描淡写地开口,“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一定要逼我把那个f开头的单词说出口吗?”
说完,她甚至还故意露出了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沈妩,你敢造反!”习惯了沈妩的唯命是从,从未遭遇过如此挑衅,梁可可目眦欲裂,扬手便是一个耳光。
沈妩只觉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刚想出手反制,却震惊地发现梁可可挥出的手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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