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帘子放下了,升起的萤火照应在绿色长袍上,玉观棋终于看清眼前人的模样,他一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士别三日,蚌兄身上的功德熠熠生辉啊。”还是那副如同焊接在脸上的笑颜,柳柯双眸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仓渔夫这是生病了?”
“发生了些事。没想到在这也能碰上栁仙,幸会幸会。”玉观棋打着哈哈,想起被忽悠走的那一滴精血,内心十分堤防,“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竹舍本就狭小,三人虽说不是十分健壮的身材,依旧是转不开身,挤得满满当当。
香囊被柳柯抛起又接住,四壁竹子徒然变成了黄泥墙的小院,周遭是来来往往的香客,还有飘着袅袅白烟的香炉。
玉观棋翕张的嘴,蓦然回首,案台上的金身坐姿恣意。他敛眸眉头紧锁,不禁暗忖:小仙尚有这般法力,神阶的又该是何等存在?
“栁仙业务真广,这都有庙宇。”他顿了顿接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铜绿的束发带随着柳柯俯下的身子滑落至肩头,他直视玉观棋清秀的脸,欣赏着缘由于他的忌惮。
轻蹙眉峰,嘴角却依旧带笑的脸被遮去大半,他瞟了眼主动上前的仓见生,似笑非笑“香囊这么有名,不知不行啊。”
“什么意思?”仓见生直视着与身量相差无几的柳柯,面上不见喜怒。
“一方仙神管一方土地,如果出现了其它恩泽 ”扇柄敲着下颚,围着玉观棋二人踯躅,“届时天庭该觉得我疏忽职守,到时候我很难解释呢,蚌兄。”
“这里庙宇繁多,竟然容不下我那小小的香囊?”
“虽是众仙神庙云集,但都是仙册上查得到姓名的。你这 ”
步伐停在了他的身后,玉观棋一挑眉,“行吧,那便不叨扰了,我们马上离开。”与表情不搭的十分为难的语调。
盘缠够了,仓见生面色回润,伤口也好了大半。本也就打算离开,正巧柳柯寻来,顺势卖了个人情。
“蚌兄,你们打算往哪去?”
“上皇都看看,见见世面。”
“也没什么饯别礼,给你这个,可除百病。”
眼前多出来一双青葱玉指,夹着一道符箓。玉观棋踌躇片刻,瞟了眼仓见生后欣然接过。从怀里摸出仅剩的香囊,递给身后的柳柯,“礼尚往来。”
日头不再是娇蛮霸道的小娘子,一席青衫褪去裹上赭色长裙,头戴朱钗,如温柔似水的淑女,娉娉婷婷走来。
在玉观棋的多方胁迫下,仓见生接受了符箓洗礼,面容上灰色雾气也终于消散殆尽。
背上红肿、淤青的地方基本消退,只剩褐色的痂,如同“鹿纹”一样在背上编织着奇怪图腾。
玉观棋不免担忧,反复询问,直到部分结痂开始脱落,图腾变得斑驳,这才放下心来。
铁蹄朝北踏进,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林间。一路看山看水,看叶落河堤随波逐流,看弯月逐圆万盏灯火。
偶尔少年会拉着他饮酒,讲嫦娥的故事,说他傻,然后口中说着道歉的话。
会望着飘远的孔明灯喝得伶仃大醉,口齿不清的喊着听不懂的词汇。
也会在深睡时紧锁眉头的呢喃。
但一切都会在翌日升起的第一缕晨光中恢复,恢复成那个精神焕发,天南地北侃侃而谈的少年。
仓见生只是默默的守着他,纵然心中疑虑万千也不曾有开口询问。他不想要少年口中的答案,他想自己去寻找去确认。
“这酒后劲是真的大,我没发酒疯把?”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泥浆,又闷又重,玉观棋揉着太阳穴。
仓见生笑而不语。
“我发酒疯了?不是吧?”玉观棋夹紧马腹追上仓见生,见其不置可否的表情,汗毛直立,一再求证“我没说胡话吧?”
风儿不再裹挟热气,凉意拂面。若有似无的草腥气逗弄着玉观棋鼻尖,他揉了揉鼻子,鼻尖颤动。
玉观棋勒马驻足,“有精妖的气息。”他抬头望着远处铅灰色的天空,厚重的云缀得很低,仿佛稍高点的树梢就能将它拦住。
“不知是敌是友,躲起来先。”两人马腹一夹,朝着反方向的深林跑去。
倏而身后树枝枯叶断裂、踩踏的声响,越发靠近。他扭头,云儿如同是两人放飞的纸鸢,紧紧跟随其后。
凡马又怎跑得过精妖呢,玉观棋睨了眼仓见生。两人默契地勾住过往的枝干,跃上树梢。龅牙跟喷鼻头也不回地朝林外奔去。
尘烟在两人躲藏的树下停住,云儿失去了供源体后散成灰烬飘落。虎背熊腰的男子跃下马,骏马扬起前蹄,瞬间化作佛珠落到男子手中。
来人浓眉大眼,相貌刚毅,不苟言笑。
没来由,玉观棋鼻头一酸,眼中之人变得模糊不清,逐渐与仙岛那抹身影重叠。“俞陀?”他跳下树,恍然朝俞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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