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被运走,警察也慢慢地在撤离。
沙滩上的人也无心再完,一时间,喧闹的沙滩只剩下寥寥数人。
萩原研二坐在椅子上,他只是个休假的人。
“你猜我看到谁了,小阵平。”
松田阵平抱着啤酒,一口一口地喝着。“是那个金发混蛋吧?”
“对。”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沉默了下来。
他们都明白降谷零去做了秘密任务。说实话,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干,否则只会害了他。
两人各自沉默着,海风阵阵,吹回了一些细碎而又美好的记忆。
空气骤然炸开,硝烟味弥漫。
松田阵平瞳孔一缩,和萩原研二对视一眼。朝着酒店冲了过去。爆炸的声音不大,甚至在海浪声中并不是很明显。
但对于他们这些与炸弹成天打交道的人,自然是再清晰不过了。
惊慌的人群从酒店各个房间涌了出来,堵住了几条通道。
两人第一时间通知刚刚离开的目暮警官以及爆处组组长。协助还未离开的警察疏散群众,以免再次发生爆炸。
忙碌了大半夜,排查完所有的房间,宣告安全。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两人穿着防护服,汗水浸湿了衣衫,随意靠着墙坐着。
而搜查一课的人正准备进入爆炸的房间搜查。
“目暮警官,有人发现巨石附近出现了田中实理的尸体。以及,以及……”伊达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目暮警官转过身。
“夏石江和被枪击,倒在另一处巨石后面。”伊达航本就不白的脸色此时布满了杀气。
“滴滴滴滴——”电话铃声打断了对话。
目暮警官接起了电话,脸色慢慢地沉了下去。
“此事必须给我个交代。”目暮警官毫不退让地说道,“我的人绝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受伤。”
右手紧紧攥着手机,还没等对方回应,就摁掉了通话。
伊达航和两位同期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了目暮警官。
目暮警官脸色严肃地摆了摆手:“收队吧。”
“为什么!”
“上面接手了,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目暮警官脸色不太好地说道。
周身的低气压以及很不愉快的表情压着所有面带不满的警察收队。
平民被枪杀,一名警察被枪击昏迷。
竟连调查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说道是上面接手,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到。
怎地不令人心冷。
伊达航当夜就去了医院陪护昏迷的夏石江和。警校里的同期,毕业后也在同个单位。尽管没怎么聊天,但情分还在。
更何况他什么都没办法为他做。
伊达航绷着脸,狠狠地往周围的空气捶了一拳。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被推搡着赶出了医院,“你们俩休息个晚上,明天再来。”
伊达航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松田阵平的肩上,松田差点一个踉跄倒地。
晚风携着凉意,只能将那颗热血的心吹得愈发地冷。昏暗的路灯矗立一旁,拉出了两人长长的身影。
松田阵平低垂着头,头发的影子挡住了他的神色。脚上踢着碎石子,看着它滚一段停一段。
萩原研二一步一步沉默地走在松田的身旁。
有上帝视角的人自然清楚事情的经过。
可他们并没有,他们只看到了受伤的同事以及不可追问的掩埋。
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习惯了主持公道、追求真相、抓捕犯人。此时的他们,心底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会是……”松田阵平艰涩地吐出了几个字,又将剩下的话咽进了喉咙里。
名字改了,连同期都不敢打招呼。对身边那个女人的命令,带着顺从和忍认。
零曾经那么自傲的一个人,在开学因为他一句挑衅,两人就狠狠地打了一架。
把自己的性格磨平收了起来,那只能指向了唯一的一个可能……
萩原研二嘴唇动了动,又扯开了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那也可能是路过吧。”
他们心底都清楚,零的出现和被严令不能再查的案子,很大程度是有所关联的。
……
夏石江和在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了过来。
他试图转个头,左肩却隐隐作痛。看来一切都很顺利,清晨的阳光照在眼睛上,丝丝暖意却不刺眼。
“夏石,你醒了!”伊达航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熬了半夜,加上思虑过多,他现在整个人有点恍惚。
“我,我……”夏石江和的嗓子干涩到有些难受。昨晚梦到了年少时训练的情景,那是她已经数年未见的梦魇。
“先喝点水。”魁梧的伊达航小心翼翼地倒了杯水,递到了夏石江和的右手。
润了润嗓子,他已经彻底清醒了。
夏石江和仔细地观察了伊达航的表情,低垂着眼睛,慢慢地开口道:“昨天晚上两个犯人有没有抓到?”
伊达航无力地摆了摆头。
夏石江和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去,“我看见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那两个人……”
门猛地被打开了。
伊达航面露不满:“松田阵平,夏石才刚醒,要是被吓到了怎么办?”
松田阵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露出了后面的萩原研二。
“夏石,我们来看你了。”
萩原研二笑了笑,下意识地拎起了手里的早餐。生怕被一旁不高兴的班长轰出去。
夏石江和适时露出了一点错愕和惊喜。
“谢谢你们。”
把视线移到萩原研二身上,“萩原。”
再看向松田阵平,“松田。”
萩原研二看着沉默腼腆的夏石江和,自来熟地把粥盛好,再把人扶起来。带着他那无害的微笑,把人安排得妥妥贴贴。
夏石江和半靠在枕头上,失血过头的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晕。看着被递到眼前的一勺粥,嘴巴动了动。
费力地想抬起左手,却被体贴的萩原研二轻轻按了按,“不要这么见外嘛,夏石。”
害羞的夏石江和不好意思地把粥咽了下来,不会拒绝人的他老老实实地被萩原研二喂了一碗热腾腾的粥。
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也不那么苍白了,当然有一半是羞涩而激起的红晕。
“好啦,喝完这碗粥,我们就是朋友了。江和叫我研二酱就好。”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着夏石江和,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得寸进尺。
在警校的时候,他基本没有注意过夏石江和这个人。到警视厅的时候,偶尔可以看见班长和他在说话。
是个腼腆敏感,不爱说话的同期。只有对班长这个熟一点的人才会说几句。
现在他受伤了,加上说不清的愧疚感,萩原研二现下只想好好对待受伤的夏石江和,丝毫不吝啬他的体贴。
夏石江和抿了抿嘴唇,细细声地开口道:“谢谢……研二酱。”
萩原研二开心地咧开了嘴,没想到江和这么乖巧可爱。又不爽地瞪了一眼正在炸毛的幼驯染。
松田阵平莫名其妙被瞪了一眼,他正在为怎么开口说目暮警官交代的事而苦苦思索。
见状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伊达航用力拨开两个即将擦枪走火的幼驯染,“今天你们俩可是来看望夏石的。”
夏石江和轻轻笑了一声。
伊达航有些诧异地看了过来。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
松田阵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继续他的思考。
夏石江和这时才觉得不大好,抿了抿嘴唇,犹犹豫豫地说道:“你们的感情真不错。”
话语间带着点儿羡慕。
让本就心软的伊达航听了,觉得这个同期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着实可怜。就连昨夜受伤后,来看他的也就只有搜查一课的同事而已。
萩原研二脸上笑容更灿烂了,一把搂住松田阵平的脖子,根本不管松田的挣扎,“我和小阵平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
“不过,江和酱现在也是我的朋友。”萩原研二调皮地眨眨右眼。
夏石江和心里涌出一丝欣喜,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微微绽开一个浅浅的笑容。
……
闹了一会,夏石江和咬着嘴唇,血液在那一时间又重回了嘴唇。
“是不是,是不是昨晚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他是腼腆羞涩,但他很敏感。敏感到很轻易就察觉到面前这三个人微妙的愧疚。
三人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就严肃了。
“昨晚那件事被上面接手了,我们没办法查。而且他们可能会找你问些事情。”松田阵平严肃地说道。
“是这样啊。”夏石江和轻轻叹了一声。似乎只是叹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这样连起来,夏石江和就可以想通了。毕竟,那晚的月光还是挺亮的。帽檐下的那张脸足够熟悉。
松田阵平疑惑地问道:“不会觉得不甘心吗?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后背就被伊达航重重地拍了一掌,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的,伊达。”夏石江和垂下了眼睛。看起来如同琉璃人一般精致易碎。
一个敏锐而聪明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种事情,我们都心里有底。何况……”夏石江和的右手轻轻搭在左肩上,摸了摸缠绕的纱布。
“这只是小伤而已。我一个体能倒数的人能捡回一条命,是被赌来的。”
轻轻浅浅的声音飘荡在白色的病房里。
夏石江和,一切和肢体动作相干的搏击打斗,都不行;但论细心敏锐直觉却是无人能比。
这也是当年警校考试,在考核官几次争论下才被勉强留了下来。
毕业后就被直接打包送进了搜查一课。对于破案,这就是一个人才,只要不涉及追捕犯人。
松田阵平似乎还想说什么。
夏石江和搭上了他的手背。“就让它这样过去,什么都不要问,好吗?”眼睛里带着一点点乞求。
松田阵平愣住了。眼前人的眼尾微微泛起了红色,泪水欲落,似乎在恳求;但这件事明明就不是……
“好。”他愣愣地应了一声。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对视一眼,也轻轻点了点头。“我们不问了。”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夏石江和慢慢躺了下去。伤了左肩不方便侧睡,他把头偏向了窗户那边。
萩原研二的喉结滚了滚,到底还是没说什么,“那江和好好休息,我们中午再过来。”
那人静静地躺着,许久发出了一声应答。
三人走了出去,在推开门的那一刻,听了一声“谢谢”以及“很高兴和你们做朋友。”
伊达航忽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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