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的母亲是已退休的中学老师,目前在网上做免费课程,是一个闲不下来的老太太,十分好相处。
程乾安置好了夏知后便赶往周礼的别墅,然而不知周越在何时更换了密码锁。他回到车上给周越打电话,三巡过后才接通。
“我们谈谈。”程乾没有一句废话,开门见山。
周越此刻正端正红酒坐在餐桌前,刚解决了两盘小龙虾的他看上去十分满足,被不想被程乾的到来和恼人的电话给打搅了这份难得的清闲,他没好气地应道:“没什么好谈的。”
“你这样躲着我也不是办法。”
“躲?”周越轻笑一声,脸上一副无畏的表情:“那就躲。”
“周越,三周之后才进组拍戏,你现在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面对这个副人格,程乾讲话向来很直接。
“透透气。”周越说得非常轻巧。
程乾并没有被他激怒,而是沉住气地问道:“透多久?”
“周礼有本事就会出来,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周越放下酒杯,嘴角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沉默片刻后,程乾毫无预兆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周越仿佛是习以为常,毫无表情地放下手机,随意扭动了下僵硬的脖颈,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夏知的脸。早上那个对他来说突如其来的拥抱,在此刻安静又空荡的大别墅里逐渐有了一丝令人上头的意味。周越微微挑眉,心想这大概就是真实和演绎之间的最大区别,再精妙的演绎都不及真实情感的半分。
严格来说,这算是他第一次被女人热烈而真挚的拥抱。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很美妙的感受。
周礼并不知道,在周越霸占着这副身体的时候,为了能够更好地在剧组人员面前装得像本尊,他早就解锁了周礼的密码箱,多次翻开过记录着他所有心情的日记本,还反复回看关于周礼的所有活动视频,比最疯狂的粉丝还要疯狂一万倍。所以,在周越眼里,周礼几乎是没有秘密的。
他自然知道夏知的存在,也自然会对她产生无比强烈的好奇心。
正在周越沉静在早晨那一幕幕仿若电影般的初遇画面之际,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个事情。”电话那头是程乾的声音,不疾不徐。
周越轻启唇齿,只吐出一个字:“说。”
“下周二,d台的《夏季毕业演唱会》,我已经设法让团队签下了。”
周越的眉头立刻微皱起来,但很快便颓然地笑出了声:“程乾,周礼到底是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这么为他卖命?”
“你可以猜。”
话题差不多可以就此打住,两个人之间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周越缓了缓,情绪稍作平复,问程乾:“……夏知,在你那儿?”
“夏知是周礼的女朋友,你不必关心。”程乾的语气不太客气。
周越笑:“那也就是我半个女朋友。”
程乾一字一顿地说:“别打她的主意。”
“别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周越嘴角的笑容凝固起来。
程乾知道,激怒周越的后果非常可怕,他可以代替周礼演戏,让周礼获得事业上的巨大成功,同样,他也可以通过很多方法,让他一夜之间声誉扫地。只不过,夏知是周礼当下唯一的精神依托,如果周越和她之间发生点什么事的话,周礼无疑会再度崩溃。
“那就收起你对夏知的‘关心’。”程乾在这方面是无法做出让步的。
“和周礼谈恋爱,她会很辛苦。”周越站起身来,修长的双腿懒散地往沙发处踱步,“周礼会成为她的负担。”
“下周二,记住了。”程乾不想再跟她废话下去,再度挂掉了电话。
周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嘟”声,微微吸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手机通讯界面,十分迅速地拨通了在程乾来电之前的一个号码,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魏总,考虑得怎么样了?”周越面孔一变,一副精明老练的模样。
那头被叫作魏总的人是周礼急于解约的经纪公司执行董事。
“周礼,我实在搞不懂你。”魏总摇着头笑了笑,“续约两年,四部剧,这没问题,以你的水平,我绝对签得下来。只是,两年不发行新专辑,这不等于是放弃了歌手的身份吗?要知道,你现在积累的粉丝,大部分还是歌迷,我怕到时候招架不住啊。”
周越来到沙发边,慢慢坐下:“魏总,您直接给个决定,同意,咱们就签,越早越好;不同意,只能说缘分到了。”
“综艺节目你也不要参加,但这可是现在圈子里的大热门,让我很难说服其他股东。”
周越轻轻抚了抚额头,应道:“那就解约吧。”
“这样,我再和大家商量商量。”显然魏总不乐意解约,作为公司培养了这么多年的优质艺人,在演技方面有大有可图,这么馋人的一块肥肉,谁舍得松口?只是,他给出的条件实在过于自我,想要获得其他人的一致认可,确实需要他下一番功夫。
“魏总何时能给我个答复?”
“估计,下周三之前。”
“不行,”周越脱口而出,“要在这周天之前。”
“周礼——”
魏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越给堵了回去:“魏总,原谅我确实时间有限,我等您的答复,华耀和骑鸣都还在等我的答复。”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是再明确不过了。华耀和骑鸣是圈内最顶尖的经济公司,周越无疑是在他施加压力。
“……好,我会尽快回复。”
周越露出淡然的笑意,说:“等您消息。”
在娱乐圈混迹一些时日,周越早就学会了何时示弱何时强势。程乾和周礼都把他当做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副人格”,而只有他自己当自己是一回事。原本只是满足于拍戏带来的一时成就感,但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斗争,他想要的早就远远不止这些了。他要有他的计划,有他的追求,甚至还想有他的人生。
当在网络上看到周礼端着新人奖的奖杯在镜头面前露出一副自在的笑容时,一切开始从那一刻变得不一样了。他周越演的戏,本该是他登台领奖;他可以登上更高的舞台,取得更大的成就。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被周礼的人生规划牵着鼻子走,甚至差点儿连命都搭进去。
“我们本该和平相处的,”周越自言自语,“是你太脆弱。”
命若是没了,所有的所有,就都没有了。
“懦夫怎么能主掌命运呢……”周越不由地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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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大别墅后,程乾在单位忙了一上午。早上把夏知带到家里后他就匆忙往回赶,也没有好好跟母亲介绍这位突然到来的客人,不知两个人相处得如何,夏知是否住得习惯。考虑到这些,趁着午休时刻,程乾决定回趟家。
刚一到家,他立刻被迎面而来的母亲抓住手臂,非常急切地说:“你去看看吧,夏知午觉怕是做了噩梦,这才刚醒,吓出一身的汗。”
闻言,程乾作为医生的职业责任感立刻上身,他赶忙跑到客房,正对上夏知一双惊惶无措的眼睛。
“怎么了?”程乾来到夏知床边,一副医生惯有的望闻问切的专业神情。
“没什么事儿,把阿姨给吓到了,真不好意思。”夏知一脸抱歉地看向程乾的母亲,她称之为吴阿姨。
“你梦到什么了?竟会吓出这一身的冷汗。”吴阿姨关切地问道。
夏知微微闭上双眸,她记不太清,也不敢用力回想,总之,还是原先做噩梦的场景,她在一大片高过人身的麦田里狂奔,躲避着后面来人的追赶。暗黑的天空中回荡着男人的狞笑声。只不过这一次,她还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张女人的脸,站在田埂上一动不动,像极了鬼魅的模样。
见夏知不说话,一脸痛苦的模样,吴阿姨实在心疼,便又说:“你说说看,程乾他就是搞这个,说不定能帮到你。”
“莫名而来的噩梦,一般都是某些现实的影射。”程乾对夏知说,“是不是梦到周越了?被早上的事给吓到了?”
夏知缓慢地摇摇头,应道:“和他没有关系,早在之前就做过一样的噩梦。”
程乾一边点头,一边调动心理学的知识企图说服夏知对自己敞开心扉,好对她做出帮助:“你这种情况,可能是情绪性的疾病或者过大的负面事件,需要进行一定的心理干预和治疗。”
“是的,”吴阿姨插嘴说,“不然会一直做噩梦的。”一直想到刚才夏知梦魇时冒汗的额头和急促的喘息,吴阿姨就替她担心不已。
夏知能够感受到这对母子对自己的格外关照,她十分真挚地向二人道了谢,然后问程乾:“这会不会耽误你的其他工作?你还有周礼的事情要处理,我不想给你增加负担。”
“我的老本行,其实很简单,就是深度催眠一下,找到‘病根’,然后‘对症下药’就好。”
夏知清楚地知道,梦里有很多场景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就彻底忘掉了,确实真该让心理医生帮自己诊疗诊疗,希望真的可以找到“病根”“对症下药”,因为她实在不想再重复被拖入这个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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