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平静隽秀的脸露出惊诧的表情,琼玉缓缓蹙起秀致的眉,困惑道:“既然是修到了通天大能,你又为何会变成燕沉月。”
燕沉月露出一抹讥诮的笑,眼眸中尽是嘲讽:“当时我破天门入太虚天,正是因为当时的天剑星陨落,太虚天找不出它陨落的原因,便想着或许是因为我,毕竟三十六天罡绝无两星并列,为了不再有天人陨落,太虚天便遣我下界猎杀那些天赋高的修行者,令人间界再无人有能力闯天门入太虚天司职命盘星辰。”
琼玉抿着唇,眉头皱的更深,她猜她后来定然不愿意这样做。
“我不愿意毁人间界千百年的修行,我是修行者,我知道日复一日修行的艰辛和破镜的危险,只毁了人间界的高阶功法典籍,只令他们修行进阶不要那么快。”
心中不知是后悔还是不悔,若她当时心狠,将世间所有高阶修士通通杀了,或许不会有灭世之灾。
“这个做法并不能令他们满意,所以……”
燕沉月看着琼玉,眸中满是愧疚:“他们便降下了灭世之灾,毁了整个人间界。”
琼玉看着面前这位女子,她心怀怜悯却引的整个世界毁灭,想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握住燕沉月的手,琼玉道:“这不是你的过错。”
燕沉月摇摇头:“我身为三十六天罡,享受着太虚天天人的身份,即使这灾祸不是我降下的,我却逃脱不了干系,灭世开始时,我携人间界无数生灵求生的意志抵御,最终被毁去本源金身,神魂被投入太古无界碑中万年,再醒来时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们给了我这个新的身份,想让我重新回归太虚天。”
琼玉心猛然一颤:“你要回去?”
冷笑一声。燕沉月鄙夷道:“那般太虚天不是我寻求的大道,我不会回去。”
她看向琼玉,眸色温暖:“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琼玉悬着的心霎时落地,她道:“无论你是云忘楼还是燕沉月,只循着自己的心做事便好。”
燕沉月点头:“我只做我自己。”
感受着那抹握着自己手的温柔触感,她想了想,还是将担忧说了出来:“宣迦在鲲目中对我说,万载轮回有一日或许会再度降临人间,到时候灭世之灾会重启,我不知道这人间界还能有多久的安宁。”
既然人间界有万载轮回的先例,再来一次的话似乎也在意料之中,琼玉安抚道:“现在你我都无法改变撼动这件事,莫要忧愁了。”
“是啊!无法撼动。”燕沉月苦笑一声:“更可况我如今已没有云忘楼那般境界,要改变何其困难。”
“不过”她眉目染上一抹温柔:“管它何时会有灭世之灾,无法改变的事便随它来吧,只要师尊在,我什么都不惧怕。”
见她想通不在愁苦,琼玉柔柔一笑。
太古自亭中离开便回了房中炼丹,只是任它如何炼化,那颗鲲目始终完好无损不动分毫。
“怪哉!”
她诧异的将那颗鲲目拿起来,放在眼前观看,不过一颗眼珠怎么长生之鼎都奈何不了。
眼前忽然漫开一片场景,竟似无比熟悉。
“你这小兽长的真是奇怪,似牛似马的。”
她看着那说话的青年,一双兽瞳充满惊慌,又不敢轻易逃离,怕被一道功法灭杀。
“哟,你不怕我?”那青年啧啧惊奇:“常人最爱拿你们炼丹,你见到我们修士该拔腿便跑才是,你这牛马倒是奇怪,莫不是看上我了?”
她睁着那双水盈盈的妖兽大眼睛,无辜的看着面前这青年自我陶醉。
“既然如此,那你便做我的妖兽,帮我驮着这鼎罢。”
青年似在与她商量,手上却已将一只铃铛套在了她脖子上,接着背上落上一物,她偏头看去,就见到一座青色三足鼎稳稳落在她背上。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妖兽啦,没人敢在欺负你了。”
那青年边说边自袖袋中掏出一颗丹药喂在她口中,丝丝缕缕灵气在体内漫开,整个身体都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便跟着那青年,在大陆上四处游走,每日混这能提高修为的丹药吃。
不知过了多少年,青年已成暮年,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带着她入了一座孤岛,便留了下来日日炼丹。
岛上有一座最高的楼阁,她从未进去过,老者也未带她去过,她便日日在这孤岛四处闲逛。
有一日那楼阁中走出位女子,她跟在她后面来到一片湖泊边,那女子轻唤一声便见池水漾起涟漪,缓缓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来。
“温姝?”
她再仔细看去,便见这湖里有人鱼百余只。
那女子躬身将手中丹药一一分发给她们,语调轻柔:“待你们境界足以化形之后,便为你们找一处安全之所。”
这些人鱼还尚未有人类一样的智慧,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只用纯真的目光凝望着她。
“好了,明日再来看你们。”
那女子转身,看到她时温柔一笑:“你怎么来这里了,宋弈丹师不在蜃海楼么?”
沉月!!
她与沉月竟在千万年前便见过了,这是怎么回事?
“走吧。”
那女子走过她身旁,见她不动,无奈一笑:“我带你去找找宋弈丹师。”
她便跟着她,来到楼阁,见到了暮年的宋弈,他此时已非常苍老,她二人闭门在房中说话。
她悄悄走近,便听那苍老熟悉的声音担忧道:“天罚将至,我感知自己时日无多,这世间生灵又做错了何事引得天人如此。”
“若天罚降世,我必倾力抵御,我不知道与你说此事会令你忧心至此,原本你还能进阶的。”
一道女声,是那女子的声音,又或者是沉月的声音。
“唉。”苍老的声音痛惜道:“我不能装作无知,我精于丹道,只盼能帮你几分,我那只牛马跟随我半生,我故去之后希望你能善待她,她虽愚钝却是难得的忠心。”
她看到老者终有一日盘坐不起,那女子一脸悲伤的将他尸身安置在一处大殿中。
忽然之间地动山摇,天地陷落,她落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听得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你守着这太古无界碑,碑碎之后你才可离去。”
沧海桑田,冗长的黑暗岁月中,那碑上金光漆成的文字逐渐暗淡,直到又过了不知多少年,黑暗的穹顶忽然透出一道光来,只持续一会便又暗了下来,她听到了脚步声,看到那女子举着一把绯红长剑惊恐的看着她。
“这这是我忘却的事!”太古惊骇的看着手中那颗血色的鲲目“原来!原来我早已认识沉月了,我守着的那块碑竟是封印她的。”
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太古掩面而泣,那风华绝世的女子为了世间生灵与她一起被困在太古无界碑中万年,关于她的一切,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古抹了把脸去找燕沉月,燕沉月看她眼中湿意未消,惊诧道:“你这是怎么了?”
急切的想把这一切告诉她,太古难过道:“原来我守得那块碑是你,我们在蜃海楼中便认识了。”
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燕沉月柔柔一笑:“幸好你安然无恙,不然我要愧对宋弈丹师了。”
“你记得了?”太古诧异的望着她。
“你看了鲲目罢,我也看过了。”燕沉月看着她认真道:“鲲目可窥天机,你既看过便就罢了,还是早日毁了好。”
太古将那颗鲲目拿出,无奈道:“这东西长生之鼎都无法炼化,还是你收着吧,你师尊的乾元丹我们再想办法吧。”
燕沉月蹙眉,鲲为天地所生,或许是这样的原因令其无法被炼化,她道:“既然炼化不了便算了。”接过鲲目收入乾坤袋中。
安然在圣伽王城度过了半月,燕沉月在睡梦中忽然看到了宣迦,梦中的宣迦一袭广袖白衣,衣衫上用金光画着繁复的符印,她认得这是太虚天三十六天罡中独属于宣迦的印记,曾经在太虚天时,她的本源金身也曾被命盘赋予这样的印记,这不是梦,她开门见山的问道:“找我何事?”
宣迦不复往日出现时的威严肃穆,反而如常人一般的表情,眸光清亮的看着她,竟劝道:“忘楼,天剑星离开太虚天太久,如今你找回身份,是时候该回归了。”
当初将她困在太古无界碑中万年,如今又说她离开太久,燕沉月面无表情道:“我缘何离开太虚天,众人以及你难道不知道么?”
宣迦垂下眼帘,似乎也知道太虚天要求她回归有些理亏,她内疚道:“当年你离开太虚天入人间界,本是太虚天观宇宙命盘做下的决定,你也看到过,答应了的。”
“如此说来,倒是我自找的?”那灭世的决定她可不曾参与过,燕沉月冷漠道:“我确实答应了,但却不曾料到你们三十五人会如此冷血,我自人间界入太虚天不久,还无法做到你们这般视人间界为刍狗,你们便是料定我会反对所以才将我派往人间界,等着我反抗然后将我灭杀吧!”
“不是!你怎会这样想,若是我知道灭世会令你落到那般下场定会想法子将你召回太虚天!”
高傲肃穆的天人难得露出委屈的表情,急切的解释:“只因太虚天守护命盘不允许有丝毫差错,即使你当时遵守了太虚天的意旨回到太虚天,命盘再有异常灭世还是会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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