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别说水泓了,李子安的脸色也当即冷了下来。
他挣脱苏夫人的手,看向苏子明,“苏公子与令堂前来道谢,子安已经知道了,谢礼便罢了,两位请回吧。”
苏夫人在原地愣了一下,这个局面是她未曾想过的。
儿子的性格他清楚,为人乖张,但这个救了女儿的孩子长得仙童似的,最是能让他那儿子心软,她以为到时也就是两个孩子吵吵嘴,怎么如今就发展成赶人了呢?
苏夫人走到儿子身边,想要让他安静。
李子安却不管苏夫人,他说完话,就径直走到水泓身边,拉着水泓就要离开。
水泓却站在原地不动,反而把李子安拉在了原地。
他眼带笑意,看着李子安,道,“此处是我们的院子,即便要走,也是他们该走才是。”
再看向苏子明时,水泓的脸色当即冰寒无比,难得展现出孩子情绪化的一面,“苏公子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令尊官居高位,想来也树敌颇多,苏公子如此行事,可是容易为令尊招灾啊。”
苏子明嗤笑一声,“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说完,他把来到身旁的苏夫人按在椅子上,自己则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裳,这才负手走到水泓面前,“我会不会给父亲招灾,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已经给自己招灾了。”
说完,苏子明伸出手,想要轻蔑地拍拍水泓的脸,却在要靠近时,发现那边多了几根银针,
苏子明抬眼一看,李子安正防备地盯着他,手里正夹着几根银针。
苏子明笑笑,手上转弯伸向了李子安,“乖孩子可不该玩这么危险的东西,来,把针放下。”
他的目的正是李子安夹着银针的右手。
李子安见状,左手也伸出来,上面赫然是几根银针。
苏子明做出个夸张的表情,“哇,那么多针,我好害怕啊,啊?哈哈哈……”
话一出口,苏子明自己先笑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这次,他的手被水泓拦住。
苏子明看向水泓,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手上力气陡然加重。
李子安见苏子明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一副有恃无恐,要大闹一场的模样,向后退了几步,到了门口的位置,深吸一口气。
苏子明的视线也从水泓身上移开,想知道李子安还想做什么。
水泓则是投来担心的目光,他怕李子安的举措会伤到自己。
李子安看了水泓一眼,心一横,眼一闭,放声大叫,“快来人呐!有人欺负小孩了!”
喊完这一声,李子安左手袖子遮脸,右手拉住水泓退到门前,躲在水泓身后不出来了。
苏夫人瞪大眼睛,哑口无言。
苏子明愣了片刻,即便李子安把水泓带走也没有生气,反而是大笑起来。
水泓则下意识伸出手,一副挡在李子安面前的样子,在苏子明笑了之后才又把手默默放下。
被下人引来厅堂的林海一到门口就听到了李子安的喊声,面色不禁严肃起来,立刻就叫上几名侍卫一起走了进去。
走进厅中,林海分辨出,屋内的四个人,个子高的正是扬州州牧的夫人与长子,个子矮的,则是四皇子最为看重的儿子水泓,与两位太医的心头宝,李子安小大夫。
一见厅内形式,就知道两小处于劣势。
林海走到两小身边站定,向着苏夫人那边开口了,“不知夫人与公子做了何事,才惹得李小公子如此啊?”
林海站两小站的果断。
李子安,给的桃干、开的药方效果不错,算自家孩子。
水泓,当今圣上之孙,他欣赏的四皇子之子,也算自家孩子。
这两个孩子,别的不说,礼仪品德皆是上等。对方又是前来道谢的,两个孩子自然不会为难他们。
见到林海,苏子明神色正了正。
扬州巡盐御史,林海,字,如海。
苏子明浅笑一下,用不在意的声音道,“让林大人见笑了,小子见两位小公子可爱,忍不住逗弄他们一下罢了。”
苏夫人站在苏子明身后,
李子安在水泓身后翻个白眼。
水泓则冷声反驳,“苏公子将到束发之龄了吧?如此年龄还无法分辨玩笑与讥讽,也不知是苏府先生才学尚浅,还是苏公子玩心未消,连府上先生也压不住呢?”
“呵,分明是你在我与子安小公子说话的时候插了嘴,如今反倒怪起我来?”
苏子明丝毫不让。
这倒是水泓想要看到的,对方若是让了,倒显得他咄咄逼人。
水泓接着苏子明的话回答,“若非你出言不敬,我又为何反驳?”
“出言不敬?是我说等了一个时辰说错了,还是说他身材瘦弱,还爱美贴花钿说错了?”
“你错在以感谢救命之恩为名义前来此处,面对救命恩人却语气嘲讽。又错在以成人体魄要求孩童,未知真相便恶意揣测。”
水泓停了下,“对了,苏公子似乎格外以貌取人。即便是面对妹妹的救命恩人,也不是先探知对方品格,而是先评判对方样貌。”
他转头看向苏夫人,“您与苏大人此后可要仔细教导才是。”
这话,就差明说苏家家教不行了。
林海暗中咂舌,他来之前,这两人的对话也如此充满火药气息?
水泓最后那话一说,苏夫人的脸也冷了,但她比几人大上一辈,直接与水泓对话未免落了下乘。
她看向林海,冷声道,“此人在林大人院落中出现,想必与大人关系匪浅,只是这人出言不逊,嚣张至极,林大人还是远着些,爱惜羽翼才好。”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水泓,“莫要让一个后辈小子,坏了林大人的清名。”
林海抚了下胡须,笑呵呵道,“苏夫人此言差矣。这后辈与宫中苏德妃乃是近亲,却性子随和,从不轻易与人相争。他如今与令郎发生冲突,想必令郎,也责任不小啊。”
听到“苏德妃”三字,苏夫人面色一滞,苏子明看向水泓的目光也慎重几分。
苏妃乃是江南士族出身,性子温婉,才学出众,初一入宫便受帝王隆宠,入宫半年便因身怀龙嗣晋升妃位,一举得男后更是被晋为四妃之一的德妃。
只是啊,男子的恩宠终究易变,何况那人还是万人之上的帝王?
在苏妃之后,帝王又迷上了新入宫的江姓秀女,对方身后是武将世家,性格爽快却不显粗俗,长相艳丽却大气,入宫后也受了一段时间的恩宠。
与当初受宠的苏妃一样,江妃也在怀有身孕后晋升妃位。
一天,不知在哪位嫔妃处听了“建议”,帝王拥着怀有身孕的江妃,给了她一个要晋封德妃的“惊喜”。
可宫里已有一位德妃!
“爱妃说的是,不如将德妃改为良妃?”
当时,宫中德、淑、贤、良四妃仅有良妃之位无主。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四妃之首的德妃给降到了四妃之末。
帝王想用德妃之位讨美人欢心,却让美人与他离了心。
江妃知道,自己的荣宠不过与苏妃相仿,面对曾经捧在手心里的人,帝王能说出这番话,显然是绝情极了。
若有一日,帝王的荣宠给了更年轻更貌美的女子,她是否也会面临这一天?
如此,倒不如借此与苏妃相交,换对方帮她保护腹中孩儿,她的势力,终究不如在宫中经营多年的苏妃。
江妃羞涩拉住帝王双手,靠在对方胸前,柔声道,“陛下隆宠,嫔妾本应接受。只是德妃姐姐温婉贤良,与淑妃姐姐这些年打理宫务从未出错,嫔妾自是不愿抢了这德妃之位的。”
“又说嫔妾,自幼喜欢玩闹,入了宫也不曾消停,闹出许多笑话也多亏了有陛下容忍,嫔妾如此,又如何配得上德妃之位?”
帝王却环住江妃细腰,声音充满笑意,“朕的影儿能说出这番话,已是有了成为德妃的资格。”
帝王走后,江妃让人把这个消息递给苏妃,苏妃得知后,满不在意地将纸条烧了,不过这份情,她承了。
于是,江妃明显感觉自己有孕期间,衣食住行上的陷阱少了许多。
次日,朝堂之上,帝王提出将德妃苏氏之位改为良妃,晋江妃为德妃时,朝臣们纷纷反对。
江南士族们皆不同意苏妃无过而被降位,也有大臣以自古未有德妃为新妃挪位一说反驳帝王。
帝王自是辩不过众臣,却又不愿收回在江妃面前主动说出的承诺,在美人面前失了颜面,最后提出一个荒谬的方法——让苏、江二妃共为德妃。
朝中立刻有几位老臣被气得在家休养,剩下大臣再劝时,帝王摆出一副谁让我没面子,我就让谁丢帽子的态度,无奈之下,朝臣们捏鼻子认下了两位德妃共存的荒唐事。
从此,宫内宫外称呼德妃时,会在称呼前加上姓氏,称为“苏德妃”“江德妃”。
苏德妃虽没了帝王盛宠,却有着江南大族的助力,在后宫也经营多年,地位稳固,她的名头说出来还是很有用的。
可苏夫人与苏子明变脸的真正原因,却是他们苏家,与宫中的苏妃,也有关系,只不过,是远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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