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看着地上躺着的这柄匕首发笑,怎么也想到,竟然会有一天,有人扔下一柄短匕,要他自尽。
颇有一种堂堂枭姿,死于宵小的落魄感觉。
沈南风不是宵小之徒,行的却是宵小之事。
这么说,也没错。
但……
宁毅眼睛在短匕上盯了一刻,失笑不跌。
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
到了此刻,他才觉得他和寻常人其实并无太多不同。
有自己心里最软弱的地方,有不能被触及的存在,有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微微叹息一口气,平视着沈南风,“要自杀,我何须用兵刃,自绝经脉即可。”
“不过沈南风,你好歹也是堂堂剑国国主,一代枭雄,莫要食言,平白让我耻笑。”
再多的威胁也无益处,宁毅也懒得说。
平息下心情,周身道境力缓缓运转,已经准备自绝。
沈南风面颊抽|动了几下,并没说话。
这件事做的,的确是卑劣了太多。
但,有些事情,讲究的终归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输了,连被人耻笑的资格都没有。
比起来,他宁愿选择前者。
“哈哈,差不多近三十年没来剑皇宫,差点就迷路了。一转眼,沧海桑田喏!”
冷不丁,一道雄厚的声音响起。
邋遢不堪的沈九郎已经步入到宫殿内,目光在宁毅和沈南风身上转圜,满脸笑盈盈,“哟,宁毅也在。你来剑皇宫做什么,不是要行刺我大哥吧?这,我可不答应!”
“——”
刷!
沈南风顿时色变。
上下不可思议的打量着突然而至的沈九郎,忌惮重重。
这关键时刻,他这二十九年不见的九弟,竟然是现身了。
以至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宁毅眸光也是复杂,可能是、捡回来了一条命。
整个混乱之地若是说有人能自由出入剑皇宫而拦不住,大抵也唯有沈九郎了。
他到了,局面就未必全在沈南风这边。
“二十九年不见,大哥依旧光彩照人,可让我这做弟弟的羡煞了!”
然,沈九郎却丝毫没有剑拔弩张的觉悟,言语间真的如是叙旧一般,噗嗤噗嗤的笑着,“对了,大哥。我在万剑山上见过那个叫宁宇阳的的小子,他根本不是我的儿子,你被他骗了。”
“宁毅,才是。”
随即,给宁毅投了一个呵斥的眼神,“还杵着干嘛,还不叫大伯!!”
宁毅愣了愣,还是配合开口,“大伯。”
被沈九郎占占便宜,也比没命要强吧。
这些许的时间,沈南风也算是恢复了过来,恢复兄弟重逢的‘欣喜’的神色,“九弟,真的是你。这些年,可想死大哥我了!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还有,你怎么打扮成这模样?!”
此刻,沈南风再傻也是明白了,万剑山上宁宇阳见到的那个邋遢高手,就是沈九郎。
很早他就到了剑城,只是没露面罢了。而且,已经是见过宁宇阳了。他以为可以利用旗子,实则早就被人家看穿。
“说来话长,不过多数时间在大华东境那边,算了,不说这些。大哥,咱们说点其他的,避如你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剑国会盟,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着话,沈九郎的眸光突然的就锐利的起来,声音也是低沉。
沈南风脸上也随着一变,挥舞衣袍,“这件事是剑国上层的决定,九弟虽然是我剑国并肩王,可一向不问政事,这次也不要过问了吧。”
“话不是这么说,本王不问政事,不代表有人想让剑国陷入灭国之祸,也能不闻不问!”
面容冷峻,威视逼人的沈九郎,此刻才真正的有了天下第一的风范。
一国国主,不被放在眼里!
霎!
本因多年不见该亲近亲近的兄弟二人,顷刻就针锋相对起来。
目光四顾,皆是锋芒。
良久,沈南风冷笑一声,打破这安静,“不说这个了,我让宁毅过来,实则就是为了确定,到底他是你儿子,还是宁宇阳是。”
“既然已经确定了,那就皆大欢喜。九弟你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还是人中龙凤,可喜可贺。”
“要不就改日咱们一家人才好好吃一顿家宴,你和宁毅先回王府叙叙旧。这么多年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才对。”
沈九郎现身,再想杀宁毅,已经做不到了。
谈下去,注定也是不欢而散的结局,干脆下逐客令。
沈九郎却是摇头,“并肩王一说,我可没承认,而且现在习惯了流浪世间的生活,也不习惯过些奢华的日子。王府,就不住了。”
“倒是,养育之恩比天大。既然宁毅来了,还烦劳大哥将薛兰母女请出来,让宁毅一家团聚。”
豁然间。
沈南风眼睛微眯了起来,却没打算要放人,“九弟,眼下时局这么动乱,薛兰母女还是在皇宫比较安全一些。”
“有我在,哪里都安全。大哥不会觉得,九弟这天下第一真的是吹出来的吧?”沈九郎平静而问。
最终,依旧是沈南风妥协,摇头失笑,“也是,有九弟在,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能伤的到这对母女。行,大哥回头就将人送到宁毅下榻的酒店。”
“那就不打搅大哥了。”
沈九郎给宁毅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可以走人了。
既然沈南风已经松口,就一定会放人。
堂堂一国国主,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出尔发尔。而且,他也不敢。
宁毅点头,便准备抬步跟上。
突然,沈南风目光怨毒的看着两道背影,“九弟,你儿子也找回来了,那当年的不愉快是不是也该烟消云散了。”
“你的卢月剑,可还一直在大哥的房梁上挂着,一并带走吧?”
沈九郎顿了步,侧目回头,眼神淡笑,“剑还是留着给大哥提个醒,不要去犯一些不该犯的错。”
言毕,也不理会沈南风的脸色如何,带着宁毅就大摇大摆的离开剑国皇宫。
沈九郎要来,何人敢拦?沈九郎要走,何人又敢留?
顷刻,便只剩下脸色阴沉到极致的沈南风,只差一点啊!
只要沈九郎碰了房梁上的卢月,他就有把握将人留下。
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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