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交谈令悠然倍感疲倦,当第二日暖阳升起时,悠然方才洗漱就寝。
靖城最繁华的中心,食为天彻夜灯火通明。
刚刚睡醒的周飞扬听到手下的汇报,匆忙洗了把脸,立马冲去对面的风月楼找越浔。
此时的周飞扬只觉得越王越浔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钰哥还没找到,他倒有心思寻欢作乐!
听到门外的动静,越浔睁开醺然的眼眸,看着身前找来的周飞扬,桃粉色的红唇不由得勾出清淡的笑靥。他承诺,一定加快进度,探查师兄武钰的消息。
得到想要的回答,周飞扬心满意足地吞下手里提溜的葡萄,哇,真甜。
……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即逝,悠然依旧住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内,四合院位于临安城西郊,虽然位置偏远,却是难得的清净之所,与西湖只有一街之隔。
昨夜风雨潇潇,的夜晚依然有些清冷。
四合院外的花架下,悠然仰躺在一把摇椅上,任淡紫色的花瀑优雅倾泻,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泛起层叠的涟漪,带来淡淡的花香。她的面容清秀恬静,透着说不出的安然闲逸。
然而,平静安逸的午后却被门外的喧闹声打破。
“打他!打死这只猪狗不如的怪物!”
“怪物!死怪物!你怎么不去死!”门外,一群年约么十来岁的孩童,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身影,一个孩童使了坏心,将那个身影绊倒在地。周围的一群孩子上前将那人围住,狠狠地踢打着他,口中不停地咒骂:“打死你!怪物!看老子这回不踹死你!”
刺耳的声音扰乱了悠然午后的宁静,她微微蹙眉。一群孩子怎么满口的老子,听着就让人倒胃口。
一边侍立的舜英看到主子皱起的眉头,给看门的守卫打了个手势。
门卫领命,上前驱赶那群小鬼,方才耀武扬威的孩童看到满身煞气的守卫,都不由震住,顾不上刚才欺负得欢脱的怪物,扭头拔腿就跑。欺软怕硬是世间一切生物的本能。
守卫驱逐了那群恶劣的孩子,重新回归矗立,固守着他们的职责。多年的磨练,他们早已忘记如何去同情。
门外,破败的身影缓缓爬起,自从捡到自己的乞丐爷爷生病去世,他就被所有人谩骂驱赶。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满脸布满了丑陋的印迹,俨然是天生的怪胎。
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却也不想重新记起,想也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不过是从小到大被人不停驱逐地耻辱,那样的记忆,就算永远遗忘也没有什么关系。
被骂作猪狗、怪物的男子蹒跚着爬起,他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那是自己仅有记忆中唯一的安慰。那位捡到自己的老人,在自己生病的情况下,仍然上街乞讨,只为了给他买药治伤。
爷爷说,一个多月前他发现自己的时候,自己正昏倒在破庙外的香樟树下,满身的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儿好肉,连夜高烧。
后来自己清醒,却没了记忆。那位善良的老人满脸皱纹,却不忘安慰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名字:苟儿。老人说贱名好养活,只望他的苟儿以后不要多灾多难,能够一生平安。
老人姓孟,所以自己叫孟苟。
苟儿想到老人对自己的好,不由得傻傻一笑。这里是爷爷的家乡,就算他们打死他,他也不会还手。毕竟自己不能让已经离世的老人失望。
想到此,苟儿习以为常地拍拍身上的泥土,摇晃着身子站起。满脸的淤青,让他连睁眼都觉得困难,灵敏的痛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睁眼,想要看清这儿到底是哪里,他怕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爷爷说,自己现在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他记得爷爷去世前叮嘱过自己,千万不要跑太远,那样会连住的破庙都找不着,就会受冻生病。
也因此,爷爷去世的几天以来,他一直在破庙周围乞讨,他知道自己的模样会吓到别人,才一直用破布牢牢裹住,却还是被恶作剧的孩子摘下了,所以他才会被人从破庙追赶到这里。
苟儿拼命睁大眼睛,却不知在他前方的守卫看来,只是一条几不可见的细缝。苟儿看着眼前清雅的门院,矗立的守卫,还有庭中花架下那抹恬淡的身影。金色的阳光肆意流转一片盛开的紫藤瀑布上,溢出五彩的流光。
那片模糊的身影对他竟有着说不出的吸引力,这一刻的苟儿,只想上前触碰那抹虚幻,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苟儿不知道自己怎么躲过了门庭的守卫,只是当他再次清醒时,已经跑到了他那道身影的前方。还没等他伸手,一旁侍立的女子就将男子牢牢挡下,而自己却无力挣扎。
舜英动作敏捷地锁住突兀闯入男子的手臂,扣到后方,一个屈膝,便让男子跪倒在地。胆敢冒犯公主,死罪一条!
凛冽的杀气骤然令四周空气紧致,男子却只是一味咧嘴傻笑,丝毫不曾察觉到危险已然降临。
苟儿笑了,他看到了她。就像八岁的孩童对喜爱零食的偏爱,现在的她对他而言就是这一刻自己所有的向往。所以他禁不住地开心傻笑。
悠然看着脚下被舜英制服的男子,眼中是一贯的平淡漠然,不悲不喜。当舜英打算出手毙命的一霎,悠然方才开口:“住手。”
也许是上一世二十多年的教养,纵使她满身血腥,却也并不赞同无谓的杀戮。这位男子恐怕精神失常,她没理由对一位患者下手。
舜英放下手中的匕首,却并未松开对男子的束缚。这个闯入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神经不大正常,千万不能让他威胁到公主的人身安全。
悠然起身,看着男子骤然抬起的头颅,布满印迹的丑陋面庞在她眼前豁然呈现。悠然眼底却依旧平淡。
苟儿呆呆地看着眼前女子平静的面容,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在别人眼底捕捉到自己已经熟悉入骨的憎恶,即使爷爷好心收留了自己,他依旧能够看到爷爷眼底偶然闪现过的惧怕。
苟儿见此不由心中好奇,他是怪物,别人不是都应该憎恶他惧怕他吗?为什么她却不怕呢?
“你的名字?”他听见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样的清澈,平和。
“苟儿,我是孟苟儿。”他恍然中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样回答道。再然后,他便昏倒在一片黑暗中,没了意识。是那群孩子出手太重了吗?爷爷,苟儿好痛。
悠然看着眼前的男子呜咽着倒下,知道他需要诊治:“舜英,找个大夫。”
语毕,阖眼,继续安详午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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