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铭国上京赶考的学子却在短短两个月内便充斥了整座铭都,平价的客栈几乎家家爆满。京城内处处都飘扬着朗朗的读书声,浅淡的墨韵伴着桂花的香薰霎时弥漫了整座铭都。
如今,秋闱已散,正是铭都众多学子放浪形骸的大好时机。
凡鲤鱼跃龙门者,勤奋是基础要诀,而张弛有度、劳逸结合却也是一众学子为人处世需遵循的经世道理。
出身同门,不仅意味着今后要朝堂处世,背后更隐含着尤为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
若非罗文清一时不察,露出了家书,谁也不会料到,这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新科状元竟是三朝元老罗公之后。
而其余学子,除了少数出身寒门的清白子弟,谁又能说其中再无藏龙卧虎之辈呢?
与大历海域所有国家一样,铭国的朝堂话语权牢牢把握在世家的手中。千百年来几未改变的官员举荐制度,令世家在朝堂官员任免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即二十年前,随着攸国科举制的出世,八国竞相跟随,更有八国联选的壮举石破天惊般问世,然而,举荐制在各国内仍根深蒂固,无人胆敢打破这片已然绵延千百年的平衡。这也使得科举制虽然开辟了一条自下而上的通道,然而,最终成大器立于殿堂巅峰的却几无一人,不,或许应该说只有一人——君沐宸。只因,他的倾世风华,令一众世家用千百年来家族积淀所培养出的继承者统统黯然失色。
而在场的所有人谁也不敢说自己就是第二个‘君沐宸’。是以,同窗之间的宴席聚会,谁也不好拒绝,这才是默认的规则。
但这一次,却是晏子冉首次与本科同门一齐聚会。
自与晏王约定以来,三个月中自己都居住在京郊的桃花坞中,因此鲜少参与铭都的同窗聚会。
此次聚会依循常例,在铭都最大的客栈食为天内举行。说是客栈,可食为天到底与其他客栈不同,食为天一、二两层主营餐饮,三层又名状元堂,自十年前食为天对外开放以来,每三年科举放榜后的第十日,皆为其免费待客的日子,而邀请的对象即为文武双榜的一众精英,只是到底是文人骚客挥洒才气的最佳去处,大多武榜精英鲜少来此,此次亦是如此,只除了一人——晏子冉。
身为文武双榜的三甲中人,晏子冉一举夺得了武榜魁首和文榜探花的骄人成绩,成为了新科中最瞩目的存在,他的光芒就连同科的文榜状元罗文清也被硬生生地比了下去。
为此晏子冉不好推拒,这才应邀前来。
这里是铭都有名的食为天,各式美食应有尽有。每三年一届的秋闱盛会更令食为天日日人声鼎沸,三楼的厅堂早被布置成文人雅士斗诗辩论的赛场,而这又为食为天聚拢了无数的人气,从全国慕名而来的一众学子,无论是否上京赶考,也大多喜欢来食为天坐一坐,聊一聊,顺道针砭时弊,发挥自我所长,保不准儿还能得哪位喜好“微服私访”大人物的青眼,自此一举登第。
三楼的状元堂中。
“……钱兄此言差矣!茂行不才,窃以为只有正心修身方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晏子冉踱步而上,听到的正是这样一句话。
而吴茂行此言更是赢得了厅堂内一众学子的鼓掌喝彩:“吴兄说得好!我等千里奔波,承蒙圣恩,得以榜上有名,此次相聚,大家不过切磋一二,钱兄也无须介意。来,今日大家不醉不归!”
钱兄?是那位家中叔父兄长皆在朝廷任职,今上慕贵妃的表外甥?旁人或许以为这位同榜的钱三兄是一位真才实学的同窗,而昨日才得到消息的晏子冉却再清楚不过,考场之中明明是靠“游鸽”作弊方才蒙混过关的钱三儿,又怎会有容人的度量。
今日吴茂行截了钱三儿的风头,凭借钱三儿的心性,恐怕吴茂行今后要吃些许苦头了。
晏子冉略微思索,随意找了个谈诗的借口,就将吴茂行拉出了人群。
吴茂行退至一边,不由向晏子冉道谢,多谢他出手解围。
桂花香酿,酒上心头,正是诗情浓厚之际。鼻息话语间,只闻得醉人的酒香飘散在食为天的厅堂中,诗兴大发的学子文士无不挥毫泼墨,朗声诵诗。
秋雨霏霏,楼外斜风细雨,楼内暖意融融。
吴茂行与晏子冉闲聊着,再次饮尽一杯清酒,提笔挥就心头所念,诗成,食为天内的小厮立马收起诗文,高挂于厅堂阁楼之上。
众人见状,不由围观高诵道:“昏昏窗外影幢幢,路遥花见莫愁思。今朝人海湮蝼蚁,且看他朝向天齐!”
“好!”
“好一个今朝人海湮蝼蚁,且看他朝向天齐!”
“茂行兄不愧是新科榜眼,果然志存高远!说出了我等心中敢想却羞于言表的向往,是为大丈夫也!”
“为此诗,当浮一大白。干!”
语毕,除了罗文清和坐于吴茂行身侧的晏子冉外,一众学子皆向新科榜眼涌来,强压着吴茂行又灌了一杯。
吴茂行此言确是说出了一众学子的心声,十年寒窗苦读,在场的不乏出身寒门的平民子弟,平民出身的他们世代卑微,不外乎务农从商,而如今的他们却已然今非昔比。一举登第的学子们,早已是飞跃过龙门的锦鲤,从今以后,他们也拥有了光宗耀祖,为世人称颂的机会!
阁内酒香弥漫,笑意融融。
在这一派和乐之景中,渺然有仙乐入耳,众人不经意间望去,却不由被阁楼中缓步而出的倩影,惊动了心神。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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