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云烟柳。
明明已至寒秋,云烟阁内却是莺歌燕舞,一片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的盛景。
晏子冉随云初釉一同来到了她居住的雪苑。
这里不是前院红灯绿酒的旖旎,而是一片静谧安然的冷寂,丝毫不见红楼楚馆应有的奢靡,反而处处都透着一丝雅致。
山涧鸣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间巧妙地融合了铭国江南水乡的精致与优雅,随处可见的翠竹松柏,却也同样默默彰显着这位红尘女子内心所追逐的高洁品性。
经过廊台,跨过石桥,一片火一般绽放的红枫林映入眼帘,迈入听雪轩,只见月牙白的纱帘随风悠然起舞,浅淡的香薰悄然弥漫在听雪轩内,为寒秋装点了不一样的韵味。
时光悄然流逝,一刻钟后,云初釉捧着晏子冉书写好的、据说是出自周敦颐的《爱莲说》,不由爱不释手,细细品读了起来。
默诵一遍后,云初釉已将诗文牢记于心,甚至还心痒地谱曲,配上了音律,抚起了自己最爱的古琴,只因此琴由她心中的战神所赠。
晏子冉并未打扰同道中人对音律、诗文的喜好,而是独自一人品茗赏景。
午后的时光闲暇悠然,却在瞬间被“不速之客”扰乱。
“初釉姑娘,门外有贵客邀见。”似是生怕初釉拒绝,传信儿的丫头甚至还加了一句:“鸨妈吩咐的,必须接见!”
云初釉对晏子冉致以歉意,吩咐丫头画眉:“邀他们进来吧。”
晏子冉并未难为云初釉,也不说告辞,而是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即起身,静候那人,或是该说那两位的到来。
在逸王铭逸和战王南风迈入听雪轩的一刹,晏子冉竟似早有准备般,头也未抬躬身行礼道:“微臣晏子冉,见过逸王,见过战王。”
铭逸和南风二人并不拘礼,相反而是礼贤下士地邀他起身,一同入席就坐。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晏子冉并无半分推诿,而是在逸王话落的一刹就恭谨入席。
逸王见状,不由笑道:“探花郎果真料事如神!”
晏子冉笑而不语。
逸王爽朗一笑:“不错,今日正是我命云初釉邀你前来听雪轩一聚的。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南风想与你交个朋友,不知子冉意下如何!”
虽是询问,可这位逸王却未给晏子冉留下丁点回绝的空间。
“微臣惶恐。”晏子冉作出了一位身处低位臣子所应作出的表态,却在下一秒展颜道:“却,不胜欣喜。”此时身家清白,毫无半点后台的晏子冉理所当然的应该这样回话。这些天潢贵胄并未给自己留下丝毫拒绝的退路,只是不知自己身上有哪点吸引了这些天之骄子的注意,竟逼得他们不得不前来“礼贤下士”。
“好!子冉不愧是新科武状元,果真爽快!”铭逸开怀。这位状元爷未免过于自谦,除了多年前那位八国联选横空出世的文武双科状元君沐宸外,至今早已无第二人有过他那样的辉煌战绩。一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无声战争,这位晏子冉竟能够连胜两场,成就如此非凡的成绩,单凭这份骄人的成绩就已经值得他和南风今日来此,与之相交。
想到目的已然达成,铭逸干脆拉着南风一同与这位新科状元郎畅饮了一番,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乃是人生一大快事:“云姑娘,备酒,今日我和南风要同子冉一起大醉一番。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醉不归!”
“诺。”云初釉应是,转身吩咐下人准备。
待酒菜上全,云初釉也并未退下,而是从内间抱起古琴,置于厅堂内,为诸位人中龙凤奏曲助兴。
听雪轩内不知何时起,零零散散飞落下片片盐雪,深秋的大雪转瞬间飘若柳絮,装点出银装素裹的曼妙人间。
红枫白雪,美不胜收。
伴着醉人的酒香,和着槛外的飞雪,云初釉抚琴的手指微顿,瞬间琴弦如流水般轻淌,空灵的歌声回响在听雪轩内,引轩外一众人等不由遐想。
“白雪纷扬何茫茫,”
多年前,也是大雪纷飞的深秋初冬,还是十岁孩童的云初釉和自己的弟弟在国破家亡后沦为奴隶,被胜利者押往战胜国的都城,等待铭皇发落。
“俯仰苍穹,问君何以忧?”
冻得发抖的女孩纵使一身褴褛,却难掩其秀丽之姿,习惯杀人放火、□□掳掠的乱世士兵又怎会放过如此香甜的美味。为护弟弟,她被众人羞辱,就在自己想要一死保全清白时,竟有天神从天而降!
“雪莹莹,”
那日的白雪如同今日般,在凛冽的风霜中分明透着璀璨的光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而他就那样骑着战马,踏雪而来,救她于危难之中。
“恰若珍宝遗人世,”
从那以后,他就成为了她心中最珍贵的宝物。
“贵不可藏。”
贵重到无法言说的境地。
“却原来,”
可是一切美好却失落得太快,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转瞬间,”
他有战事在身,他们一行人在他带队离去后却遭遇了雪崩。而她失去了自己世间唯一的亲人,她的弟弟,自己也在昏迷获救后,落入人贩子手中,自此沦落风尘。
“雪化成空。”
多年后铭都重逢,她已是名满天下的绝色双姝,而他一如当初,像太阳般温暖。他认出了她,他说会为她赎身,放她回家。可是唯一的亲人已经消弭在天灾下,她又怎会有家可回?
早已沦落风尘的她,又怎会容忍自己去亵渎心中的那抹阳光,她只配在幽暗的月光下,默默舔舐着既往的留恋。
“徒留污水染泥浆!”
她爱他如斯,又怎会容得旁人说他半点不是,她决定今生今世,都将这份爱埋藏在心底,只愿寂静付出,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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