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总是能在闲暇的记忆里面浮现。
可唯独当见面之时，才会发觉和记忆的设想，总有不同。
江歌不止一次的浮现出和宁毅见面的场景，他会是以什么姿态而来。
沐光而至，亦或者落魄不已。
此时相见，这个人的脸色挂着笑。
不算醒目，却更算不上落魄。
别有韵味。
“江歌，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简简约约的对白，便是见了面。
“哎，还不认识不成，杵住干嘛，进屋说话。小毅，江叔叔去做菜，你和……小歌多说说话！”
江道林打了一个哈哈，转身之际，脸上的热情笑容却是突兀的消失，宛有万缕惆怅。
其实，他不该带宁毅来的。
“坐……这些年，你怎么样了？”进入到大厅，江歌忽然问道。
宁毅打量着这简单装束的客厅，失笑连连，“也就这么吧。”
“用市面上的说法，当个孙子做过爷。”
这话，惹得江歌微微嗔笑，“以前，你说话可没这么有趣。”
“那时候才十二三岁，一个浮尘间，已经三十有三了。”宁毅略带唏嘘。
换一般人，此时早已经结婚生子，而他还挣扎在权势的浮尘上。
本来觉得，陆地神仙也到了，大华无双的王爷也做了，等东境事了，也该琢磨琢磨终身大事。
如果没遇上小和尚的话。
这两天的时间，宁毅的心思总是漂浮难定，总有种预感，小和尚对他说的，无边仙域，也就是天界。
如是他逃不开的宿命一般。
这样的感觉，越发强烈。
对自己的未来，更加没信心。
忽然面向江歌，“你呢？还没结婚？”
从江歌打扮中，应该是没结婚。
“就在后天就嫁人了，小毅哥，你迟到了。”江歌半玩笑道。
这个玩笑，宁毅不会不懂其中的意思，当年青涩时期，两人同桌的关系，互相的确有点情愫在，只是那时候还小，更不懂这是什么样的感情，迷迷糊糊。
但人家都要结婚了，而且自己也如小和尚说的，桃花债缠身，装不懂其实比较的合适。
故意打了一个哈哈，“没迟到，小歌结婚，得送一份大礼才行。对方是谁，要是配不上我家小歌，我可不依！”
宁毅带着暖意的看着江歌，他倒是想知道，是那家的男人这么好的福气。
“是黄天朗！”面对宁毅的目光，江歌有些闪躲。
“——”
宁毅脸色忽然的僵了瞬，“白玉门少主黄天朗！”
“是！”
紧紧抿着嘴，江歌强撑起一抹笑容，“他也挺好的，白玉门门徒几十万，说来还是我高攀了。”
“是门徒数十万，黄天朗的正妻是聂王道的孙女，妾室十几个是有的。你嫁给他，也是做妾！”
虽然哑然宁毅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江歌却只能点头，“我都知道。”
“被逼的吧。”
“我……”
江歌想说不是，但否认有什么意思？
黄天朗什么人，整个东境没不知道的。
都是只穿新衣，旧裳如敝履。
但凡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愿意给黄天朗做小妾。
宁毅缓了缓眼神，忽然道；“我一定好好的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江歌缄默着点头，并未听懂宁毅话外的意思，只以为宁毅终究是被白玉门少主的身份吓到了。
想想也不奇怪，在千秋城这一带，黄天朗就等于是太子，谁敢得罪？
本来故人再相见的气氛，伴随着婚事的话题拉开，顿时就沉浸了下来。
待到江道林将简单的饭菜弄好上桌，气氛才算是缓和。
宁毅陪着江道林喝了不少酒。
饭桌上，江道林大致的说了些关于白玉门辖地的一些事情。
白玉门每年都会派人去骗一些有钱的老板过来，然后各种名目的盘削干净，更是以放高利贷等，让这些老板连离开白玉门辖地都不行。
他江道林就是其一。
并告诫宁毅，趁着现在还没什么损失，他会想办法找人将宁毅送出去，彻底离开这里。
千秋城，在很多人眼里就如是龙潭虎穴。
宁毅既没答应，也没否认。
在江道林的挽留下，宁毅并没去别的地方去寻住所，就留宿在这里。
深夜时分，宁毅没睡下，就在这院落里面走动。
然而睡不着觉的还有别人，江道林微微躬腰从屋内走出来，慢步在宁毅身边，“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小歌。”
所指的，自然是嫁给黄天朗做妾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带着独女来东境，何至于江歌会落得给黄天朗为妾的地步。
宁毅缓笑，“我不是因为这件事睡不着，而是其他的事情。”
一是，那个仙妃的思绪，二来则是感慨着白玉门的猖獗。
如不亲至，宁毅绝不会想到，东境在宗门的把持下已经糜烂到这个地步。
千秋城不会是唯一一块如此目无法度之地。
江道林并没这么多的心思，“其实以前看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小歌很登对，也觉得让你做我女婿没错。不过那时候你和小歌都还小，说这些言之过早。”
“直到后来，你出了那件事情。”
“小毅，如果你和小歌能早些见面就好了。”
对此，宁毅没表示所以，忽然问，“黄天朗是后天来接小歌吧？”
“是。”江道林惆怅回道。
连自己女儿都护不住，妄为人父。
但他能怎么办？
他只是一个商人，更是如今资产都写着一个‘负’字的失败商人。
连和黄天朗玉石俱焚的资格都没有。
“挺巧的。”
“什么挺巧？”
宁毅看向江道林，“没什么，既然是后天出嫁，那我就住到后天，等着黄天朗来接小歌。”
后天！
战盟弟子，和三十万隐卫大军而至，覆灭白玉门。
可不是挺巧合的么。
但这些，就没必要和江道林说了。
到时候，亲眼看着，不就知道了。
江道林自然更想不到这些，主动说道：“小毅，小歌这辈子没什么喜欢的男人，唯独对你念念不忘。”
“你亲自送她走，她会更加不开心。”
“黄天朗，接的走再说！”
撂下话，宁毅便转身进屋。
留下莫名震惊的江道林。
这一瞬，他感觉那个曾经的少年，杀气禀烈。
却不知，是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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