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野山爱子带着便利店买的饮料回来时,乾青宗还在昏睡中。
她检查了一下屋内的痕迹,确认了这个人在吃完早饭后就没动过了。
已经下午两点四十分了。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给这个病患做了病号餐,自己也顺带还吃了一顿,她没把饭菜端进去的直觉,而是走进屋摇晃在梦中紧皱眉头的乾青宗,“吃饭了。”
睡梦中的乾青宗脸色苍白。
该不会是又发烧了吧?
上野山爱子皱眉她伸手去摸乾青宗的额前,心下想着难道是伤口感染了?
乾青宗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被压到在床上,乾青宗过热的身体压制住她,枪械响声之后,她的太阳穴被枪口顶住。
上野山爱子摸索着自己没拿下身的电击器,当务之急是让已经上膛的乾青宗放下枪,她口吻尽量柔和,“冷静一点,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没有其他恶意。”
可乾青宗却带着十足的敌意道,“你…究竟是谁?”
这让上野山爱子心下一紧,她哪里可能暴露了吗?
一边拼命回忆的时候,她一边小心翼翼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在九井一那打工的普通人而已……”
“……”乾青宗沉默了一下,他改成掐过上野山爱子的下颌,摘掉了她的墨镜,“为什么我记得你这张脸?”
盯着上野山爱子蹙起眉头的精致侧脸,乾青宗只觉得自己太阳穴要炸了,说不清是噩梦还是美梦一样的记忆冲进了他脑海,几乎要将他击垮。
八岁的女孩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带来了他这辈子听过最美好的消息。
那是他的发小九井一在他姐姐乾赤音重度烧伤躺在icu之后就再也没露出的兴奋表情,九井一推开他的病房门,“阿乾!我有希望弄到四千万了!!”
那怎么可能?
四千万日元的手术费对成年人来说也是一笔拿不出的大数目。
他的爸爸妈妈就已经放弃了自己女儿乾赤音了——没有提前安乐死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良知了。
但有时候乾青宗隔着玻璃听着自己姐姐乾赤音沉重的呼吸声会觉得,可能她死了会来得轻松,至少不会如此痛苦。
四千万。
没可能的。
就算他们再不甘心,就算可可再聪明,他们也只是小孩子而已。
但是上野山爱子就带来了这样的奇迹。
她并不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
按九井一对她的描述,其实上野山爱子自己也一度过得很惨。
但她有个聪明的脑袋,可以在八岁的时候就拉着对这笔天文数字一筹莫展的九井一真的搞出一个能赚来四千万的方案——通过她父亲那获得的信息差来敲诈极道。
疯子一样的计划。
只是为了帮助她素未相识的乾赤音而谋划。
上野山爱子之前也从未想过还有这条路,可可说她原本只是想利用这些信息将她的人渣老爹送到监狱而已。
乾青宗觉得这一切都那么虚假,却在梦中明司武臣的加入之下又变得那么可信。
这一切要是真的就好了。
假如上野山爱子真的出现了,那他的姐姐乾赤音一定能活下来。
可事实是,她从未出现在他的过去里。
上野山爱子厌恶的皱眉,由于童年的阴影她向来很讨厌别人这样暴力冒犯她,“我八岁就去美国了,才回来日本一周,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查,你怎么可能见过我?”
“……”
感觉到乾青宗松开了顶在她太阳穴的枪口的上野山爱子冷漠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乾青宗松开了她。
上野山爱子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看你恢复的很好,既然如此放心不下我,那还是尽早离开这里吧,过度警惕对你伤口愈合没有好处。”
她瞥了一眼乾青宗腹部绷带渗出的鲜血,对他摊开了手,“墨镜还我,我看不清东西。”
乾青宗沉默不语的将墨镜放回了上野山爱子手里。
他现在陷入了一个极度混乱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上野山爱子。
上野山爱子带上墨镜时愣了一下。
面前这个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在落泪,好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只是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盯着爱子。
……就跟湿漉漉的小狗眼睛一样。
上野山爱子嫌恶的抽了抽嘴角,她不想跟面前这个刚刚还暴力制服她并拿枪顶着她脑袋的家伙讲话,揉着刚刚被捏痛的下巴转身就向外走。
可恶的黑o会人渣。
但是处理剩菜剩饭很麻烦。
关门前,她还是口吻僵硬道,“自己把药换了,外面有饭。”
她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坐在书桌前,一边回顾着曾经那些卧底吃过的苦头。
是啊,怎么可以耍大小姐脾气呢,这不是要当个合格的卧底吗?
上野山爱子咬着糖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单曲循环播放大悲咒。
等她在音乐中专注起检索灰谷兄弟电脑时,她的门铃响了。
上野山爱子合上笔记本,起身在猫眼看到了捧着一束鲜花的九井一。
“……”
她将门打开,九井一露出灿烂的笑容,“惊不惊喜?”
惊吓差不多。
他走进门将门关上后立刻将花丢到了上野山爱子怀里,面无表情问道,“阿乾在哪里?”
上野山爱子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卧室房门。
九井一匆匆向卧室走去。
上野山爱子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面无表情将花束丢到了垃圾桶,坐回去开始听大悲咒。
总有一天,我要在他们的绞刑场放这首歌送他们超度。
也不知道卧室里那两人在商量些什么。
上野山爱子有些后悔自己没在卧室放个监听器了——九井一的办公室她倒是放了。
她倒也想试试最简单的人力偷听,但鉴于刚刚枪杆子指着脑袋的行为,她还是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
等九井一走出来时,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上野山爱子及时将屏幕切到了自己准备好的网页。
他和来时不一样,总算分出点注意力给上野山爱子了。
“嗨,你在做什么?”
上野山爱子嚼着巧克力,给他看了自己在看的网站,是在美非常流行的在线寻找sugardaddy的相亲网。
“……”九井一看着这一排豪车炫富的大糖爹,完全不能将面前这个女人和那段多出来的记忆里的上野山爱子联系起来。
至少一个八岁就能想到主意带着他去诈骗八千万(记忆中的她不满意四千万还加了金额)的天才是不会变成这种,需要找人情来求职的女人吧?
他试探问道,“你不是已经找了明司武臣了吗?”
“啊?”上野山爱子瞥了他一眼,“我跟他又不熟。”
九井一盯着上野山爱子的侧脸,“你很缺钱?”
上野山爱子哼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谁不喜欢不劳而获呢?”
九井一琢磨一下试探道,“……我可以给你提供金钱。”
上野山爱子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单手撑着她书桌低头对她微笑的九井一,很快面无表情道,“不要。”
“?”
“你长得不合我胃口。”
“……你找糖爹这么挑的?”
上野山爱子对他勾起嘴角,“我好看吗?”
这个问题即便是这些年就只对钱有兴趣的九井一也无法给出否认回答,“嗯。”
上野山爱子收起表情低下头继续浏览网页,“那我凭什么将就。”
九井一也不恼,接着试探,“那你这是将武臣当踏板了?”
“我怎么知道他忽然拉我做什么,我本来是去找灰谷兄弟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九井一沉默了,那两兄弟确实长得很好看。
上野山爱子想了想,“武臣认识他们,你应该也知道吧,我跟他们出去玩被明司武臣带走了,那我只能来找他看看这工作到底是什么样了。”
“这样。”得到合理解释的九井一思索了一下,“既然你这么缺钱,为了报答你这次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转四千万去你卡里吧。”
“四千万?日元?”
“嗯,嫌少了?”
“没啊,你是老板当然你说了算。”
九井一慢吞吞道,“也不是不可以加钱,你想要多少?”
“免了。”上野山爱子啪的一下合上了笔记本,“我怕前面我们还谈的其乐融融,转头你或者,”她对卧室房门口站着的乾青宗抬了抬下巴,“你尊贵的朋友又拿枪顶住我脑袋威胁我的命。”
“……抱歉。”已经恢复冷静的乾青宗诚恳道歉,“我只是刚刚睡醒有些混乱。”
“哦。”上野山爱子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起身从冰箱拿了一听刚刚自己买回来的可乐,对还站在屋内的九井一道,“大忙人还不走吗?害怕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会对你的朋友造成威胁?”
九井一意识到面前这个女人明显因为刚刚乾青宗的行为而怒火中烧,他瞥了一眼难得局促不安的友人,果断选择顺着上野山爱子的话离开。
走之前他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花束,提醒道,“鲜花是湿垃圾,包装纸是干垃圾。”
“……”上野山爱子盯着被关上的大门,觉得麻烦死了。
放下可乐罐准备去处理被她生气时随手丢掉的鲜花时,乾青宗弯腰捡起了那束鲜花,淡淡道,“我来处理吧。”
“嗯。”上野山爱子也懒得跟他争这种事情,“厨余垃圾记得以处理一下。”
她做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一边听着新闻一边玩手机,实则在通过加密手段给罗西先生发今日的菜名。
这是自从艾登小姐死后,他们两个不擅长交流的家伙唯一保持联络的话题了。
虽然麻烦,但两人一直保持了这个习惯。
乾青宗在做完垃圾分类后默默坐到餐桌前开始解决那些已经冰冷的饭菜。
他的目光穿过屋内隔离的架子之间的间隙,一直锁定在上野山爱子那头火红的头发上。
他不知道这份他和可可都多出来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可可说他会去调查这件事。
乾赤音不在世已经很久了,不管真相如何,这只是一份虚假的记忆而已。
但他的心脏却因为这份记忆里的感情本能的在为面前这个女人加速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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