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记打板。
“太子殿下,刚刚送来的战报。”心腹微微喘气跑进来,把手里的折子递到太子手中,无端带来一种紧迫感,他快声道:“皇上让太子殿下过去商量战事,各位将军都在。”
太子打开战报。
敌军在三日前攻破长丰,长丰距离京城不过几日距离,要不了多久,京城就会成为一片废墟。
太子垂眸,合上折子,久不说话。
心腹着急,那边还等着议事呢。
他忍不住催促:“太子殿下。”
“去,送去给庆王,要快。”太子取下腰间的玉佩。
心腹虽焦急,但不敢说什么,接过玉佩恭敬行礼后退出。
太子召来常公公,细细交代他自己的身后事,常公公眼含热泪,劝诫的话在心中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常伴太子左右,太子的心思他最清楚不过,绝不会为了自己活命而牺牲臣民。
安排好一切事宜,太子妃正好过来,看见常公公抹着泪弯腰退下,她心急如焚,急急进入殿中才发现太子很平静,正在整理成堆的折子,她的心随之一静:“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抬头,往日事迹一幕幕自眼前飘过,看着太子妃走近,好似看见她从小到大的身影般,他眼眶一红,似委屈,似无奈:“徽兰。”
这一条吴赫的状态实在是好,挑不出什么错。
王鹿也很满意。
但看着看着,他觉得,吴赫最后那句台词差了点意思,想了想,他起身去找春花秋月聊剧本。
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几位演员围在一起说话。
兰亭书冲吴赫竖起大拇指:“厉害,我差点看哭了。”
吴赫对他没好脸色:“你演的角色太毒了,为了要这个位置,居然把全百姓做为棋子,你当皇帝,底下的人倒了八辈子血霉,干脆大家一起死算了。”
“我不是编剧啊,呐,人在这,随便骂。”兰亭书指了指钟尚栎,示意是他出的主意,他摸了摸下巴道:“这算什么毒,李垣最后还把自己的儿子都杀了呢。”
众人齐齐无语。
钟尚栎说了一句:“你这个角色注定是悲剧,太子一心为民,就算在无战争的时代,也是当不了皇帝的,就和楚临泽的台词一样,太子是个好人,在乱世,不够杀伐果断,镇不住底下的人,在太平盛世,容易心软,被人操控,所以,好人是当不好皇帝、也不能当皇帝的。”
“那你说,什么样的人能当皇帝?”编剧走过来问。
“像李垣这样的就不错,有勇有谋,但他没有仁心。”钟尚栎认真思考:“如果太子还活着,他俩估计能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但是不太可能,李垣心胸狭隘,只信自己。”
“说得不错,要不要改行?”春花秋月认真建议。
钟尚栎愣了愣,想了想道:“还是算了,隔行如隔山。”
“说得也是。”春花秋月点头。
吴赫被编剧叫走,和导演在一起说了很长时间,接着,吴赫的悲惨生活开始了,按照王鹿的要求,叫太子妃那一声是太子最后一个镜头,要表现得有张力,重点是,他那时候自愿自戕,虽然不惧,但看见太子妃,那种不甘、无奈、愤怒、被弟弟算计的痛苦、都要体现出来。
太子这个角色,人设带感,结局凄惨,为了拍好这个镜头,在片场,所有人就见吴赫不停的、用各种不同的语气喊徽兰,喊到差点吐。
折腾两天,好不容易把这一镜拍完,王鹿又觉得,为了让情绪更加饱满,还拍了太子自戕的戏,一共有三版,拿剑抹脖子、喝毒药、放火自燃,王鹿拿不定主意用那版,干脆先搁置,继续拍剩下的戏,也许是吴赫前两天入戏太深,这几天眼神暗沉,情绪拉不回来了,王鹿没办法,只能先拍钟尚栎的戏份。
他的戏份不多,整死太子后,楚临泽的作用不大,没几天,也到了拍楚临泽被杀的那场戏。
楚临泽,南国细作,目的在于扰乱靖国,好让南国有机会出兵,一举覆灭靖国,在太子的局中,靖国只差一点就是南国领土,但在乱世中,牵制是最常用的办法,不会让一国壮大,是以,在攻宜安时,其他几国出兵援助靖国,南国无功而返。
他的身份被李垣发现后,被底下人逼迫,亲手杀了楚临泽,包括他的妹妹楚嫣,以及他那三岁拥有南国和靖国血脉的儿子,众人只知李垣被楚临泽蒙骗,却不知道李垣是心甘情愿被蒙骗。
在拍这场戏前,春花秋月第一次产生改结局的念头。
她去找了王鹿。
“我想改结局。”
王鹿一口水喷出来,咳了好半天:“改结局?亏你想得出来。”
编剧道:“李垣明知楚临泽是敌国细作还用他,太没有底线,而且我觉得,一个没有仁心的皇帝和一个仁心太过的皇帝差别不是很大。”
王鹿拿纸巾擦擦嘴,看向她道:“原本的结局就是李垣登皇位,那现在你想怎么改?要知道,所有皇族的人都死了,没适合的人接替皇位。”
编剧被难住,总不能凭空加一个角色进去。
这样剧情不连贯,还可能会崩。
“我想想。”
王鹿答应了。
钟尚栎在拍这场戏的时候是一条过,他和太子的情况相同,情绪也差不多,但他比太子多了一层。
他是敌国细作,李垣原本就知道,表现出不知道的姿态来笼络人心,而楚临泽,明着是细作,实则他看出李垣知道他是细作的事,想将计就计。
两人都在演。
所以钟尚栎在表现这场戏的时候,情绪非常饱满。
楚临泽离开故土十几年,手上沾染不知多少人的血,连自己的妹妹外甥也间接死于己手,这一切并非他所愿,所以他悔恨是为死去的百姓军士、愧疚是对亲人,释然是放过自己。
看完这场戏,编剧再次去找王鹿。
“让其他国吞并靖国,这个结局怎么样?”
王鹿还在看回放,闻言吓了一跳:“你疯了?”
编剧淡淡道:“没疯。”
“没疯怎么在说疯话呢?”王鹿扯了扯嘴角。
“我觉得这个结局更合适,更能体现出这局的内核。”
“你这剧什么内核,让所有人死的内核?”王鹿沉着脸,重申一遍:“这个结局我不同意。”
编剧见他脾气上来也不虚,尽力说服他:“历史本来就是这样,亡国的原因多种多样,有很多末代皇帝拥有惊世之才,并不比谁差,努力几十年,依旧亡国,谁不说一句可惜呢?”
王鹿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是拍戏,要真拍了这个结局,全国人民能把你我喷死,而且李垣这个角色也得崩,努力搞事整部剧,好不容易到了结局,最后却被其他国灭掉,辛辛苦苦一辈子,为其他人做嫁衣?粉丝不得心梗死?”
这倒是真的。
换编剧也得心梗。
努努力力搞事业,结果被他人抢了成果。
气死都是轻的。
编剧沉默,隔了一会说:“他登上皇位,过几年再被灭国就行了,靖国在他爸那代已经走下坡路了。”
王鹿瞪眼:“你当过家家呢?还过几年,不行。”
“怎么不行,李垣就不是当皇上的那块料,他爱的是权力,是那个位置,太子贤德的情况下他依旧要争,根本没把百姓和家人放在心里,要是失败,他母妃一族,他王妃一族,底下的人都要死,要是成功,太子,太子妃,皇后,皇上,许多大臣都要死,一将功成万骨枯。”编剧道:“你愿意让他这样的人当皇帝?”
王鹿说不过她:“我不和你说这些,反正不改。”
“我想改。”
王鹿气得脸色铁青:“别说这个结局不合理,就算合理,改结局也不是容易的事,上面同不同意两说,咱俩肯定会被扒掉一层皮。”
“你别忘了,当时你怎么承诺我的。”
王鹿的心痛起来,当时为了这个剧本,他承诺,他只拍戏,不会对内容指手画脚,给予编剧最大的权力,那成想是给自己挖坑。
他不说话,编剧也不说话。
片场静悄悄的,没人敢动。
之前,他们两个说话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激动,大家都知道两人在吵架,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钟尚栎听了编剧的话倒是若有所思。
原本的结局其实很好,李垣登位。
给观众留下留白,后面的内容全靠粉丝想象。
看完会恋恋不舍。
要是改了编剧新提的结局。
李垣登位就被灭国。
太过现实,而且没有留白,只余惨烈。
就像人生。
怕是看了这剧得抑郁好几天。
要是隔几年被灭,未免又有一种迟来的感觉。
大可不必多此一举。
再加上这是电视剧,第一种结局更加符合当前市场。
和钟尚栎预料的不错,王鹿始终不答应编剧改结局。
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他心里很清楚大家心里看剧的需求,编剧则考虑人物更加丰满这类问题,不会考虑市场和人群。
于是,这段时间,众人就见编剧和导演天天吵架。
编剧说导演市侩。
导演说编剧天真。
编剧说导演不懂艺术,不尊重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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