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格外萧索,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到地上,留下阴阴暗暗的光影。俞月只能看清眼前人那双亮如寒星的眸子,耳边是他滚烫的呼吸,隔着衣服的指尖是他强壮的背瘦劲的腰。
她像是被诱惑了般,吻落到他的嘴角,他的唇很软,也很凉,像是雪山上的云朵,她偷偷伸出舌尖又感受了一下那种软,舌尖还没来得及缩回,疾风似火的热吻夹杂着酒意席卷而来,俞月哪里跟得上他的节奏,大脑中的氧气被抽得一干二净,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秒,托着她头的手突然放松了力道,才让她得以存活喘息。
她趴在他的身上慢慢缓着心跳和呼吸,等一半的清明回归到大脑的时候,俞月才意识他已经睡着了。
她大概是真的疯了,让利歆知道她敢送一个醉酒的男人回家,利歆大概会把她给活剐了。
俞月顶着那颗昏沉的脑袋立刻又否认了这个想法,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是和醉酒的老板接了个吻,仅此而已。她可以确定两个人是你情我愿,她不过是先送上了唇,可他立刻就给了回应。
所以这算是一个意外,他应该也认不出来是她,且不说她今天化了一个爹妈都认不出的烟熏妆,他醉酒醉得估计也六亲不认了。
从他家到她家,不过五分钟的车程,她从车上下来,裹紧身上的大衣小跑着冲进小区,物业的人跟她打招呼,“俞小姐。”
她胡乱地点点头算是回应,自己这副鬼样子他也能认出来也真是见了鬼了。
俞月回到家中强撑着眼睛卸了这个鬼画符的烟熏妆,又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澡,才算放松了紧张的神经,至于明天醒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她现在已经困到没有精神去想了。
在她昏过去的前一秒,脑海中闪过起隋佳的话,男人只看三点,身高鼻梁和手指。她只能说隋佳说过的话从来没有出过错,她虽然没有进行实操,但也感受到了轮廓的形状和昂扬之势。
俞月是被电话铃声给吵醒的,手在床上摸了半天才拿到手机,迷迷瞪瞪地半眯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的时候,如冰水浇头,瞬间清醒。
她按了静音,等到电话终于自动挂断,刚要松一口气,但是没隔不到一分钟,他又打过来了。看来他是知道昨晚的人是她了,俞月想着既然他知道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直接在电话里提离职好了,省得大冷天再跑去公司一趟。
接通电话后,她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等着那边的人先开口。
“俞月?”他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不过就是接了一个吻而已,为什么他现在仅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耳边就起了一阵热烫,又麻又痒。
俞月轻轻应了一声,“在,梁总。”
“你今天没来上班?”电话那头有翻文件的声音,他应该已经到了公司。
他的语气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俞月拿不住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起晚了,抱歉,还没得来及请假。”她的嗓音不用装,就带了一些感冒时的哑,大概昨天着了凉。
“那就在家好好休息,我上次给你的星耀的那份文件你放哪儿了。”
“应该是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蓝色的封皮,您找找。”
代替他回答的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找到了,谢谢。”
电话利落挂断,两个人的对话与往常无异。
俞月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所以他不知道昨晚的人是她,她靠在床头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隋佳应该也刚刚醒,发过来的信息都透着一种宿醉的味道,“我胃里在翻江倒海,老袁在和我冷战都不管我。”
俞月无情地回她,“自作自受,自己去泡蜂蜜水喝。”
隋佳感受到了她的无情,她昨晚也把这只小白兔给惹到了,现在只能痛快跪地认错,“我今晚去找你,给你做大餐赔罪怎么样,老袁不管我我也不管他,我这次一定要和他冷战到底。”
隋佳做饭手艺一绝,既然她要赔罪,俞月当然不会拒绝,说看她做饭的诚意再决定原不原谅她。
她在床上躺到十点便躺不下去了,越躺越难受,干脆起身从里到外收拾了一遍屋子,地暖开得很足,她出了一身汗,冲完热水澡后,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本想煮点东西吃,但是俞熙云来电,说下午要去她家给她送些吃的东西。俞月嘴里嗯嗯着说去吧,挂断电话的下一秒,换衣服带上眼镜背包出了门。
她妈俞熙云名义上是来给她送吃的,实际上是来查她的岗。当初她和她妈君子协定,她找个公司上班,她妈同意她从家里搬出来。如果她妈要是知道她不好好上班,指定又得把她给折腾回家。她刚享受了半年自由的空气,暂时还不想回到牢笼里去。
在外面绕了一圈,最后又绕回了公司里,他们公司的名字起得特别随意,叫三四七,是做医疗器械代理的,整个公司加上老板也就七个人,她是财务,是公司唯二的女生,另一个女生叫孙晓菲,是人事。
到公司的时候,孙晓菲正在茶水间放风,俞月递过去一杯奶茶,孙晓菲见到她跟见到亲人一样,“月月,你不来公司,我都快无聊死了。”
俞月指指外面,“你怎么不去找陈钊聊天?”
孙晓菲大眼睛快要翻过去,“他忙得要死,根本没空搭理我,而且我说十句他都不见得能回一句。我也就欣赏欣赏他的颜好了,他这种人,有一句话怎么形容来着,只可远观,不可近玩。”她挥挥手,“哎,不说他了,你身体怎么样,老大说你身体不舒服。”
孙晓菲嘴里的老大就是他们公司的大老总梁晖,除了俞月,别人都习惯叫他老大。
“昨晚着了点儿凉,没什么大事儿。”
俞月到自己位子的时候,梁晖正看着她的椅子,好像是在发呆,她收住脚步,想往后退,他已经发现了她。他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身体不舒服可以在家休息。”
他身高太高,说话时又习惯看着人的眼睛,总给她一种压迫感。
俞月伸手推推眼镜,“没那么严重,多喝点热水就能扛过去。”
“文件我放回去了。”梁晖指指她的柜子。
俞月点头,“哦,好的。”
两个人对话算是结束,梁晖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俞月心头微松,他又回了头,指着她椅子上的围巾,“你围巾--”
围巾怎么了,俞月心里一咯噔,她买东西完全随她妈,一个款式买七个颜色,她昨晚出去的时候带着一条围巾,回来的时候没有围巾,应该是在混乱中掉在了他家的哪里,她走的时候太着急根本没想到那条围巾。
公司这条跟昨天那条同款不同色,她尽量镇定,“围巾是我妈给我的,她围巾好多,戴不完的就给我,梁总,围巾怎么了?”
梁晖漆黑的眸子闪过几分迟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荒唐,“没事儿,你忙吧。”
俞月等他进了办公室后,迅速把围巾塞到包里,坐在座位上缓了几分钟才端起杯子去了茶水间,她急需咖啡来镇静和清醒一下脑子。
要问昨天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其实也有点懵。
隋佳男朋友老袁出差了,她平时被老袁管得紧,现在没人管她,整个人撒了欢,跑到俞月家里,先按着俞月给她画了一个烟熏妆,然后拉着她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主题的派对。俞月去任何派对都是找一个角落喝饮料,她自己的酒量自己清楚,大概也就一杯红酒的量。
隋佳说她喝醉酒后的情况大概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微醺的话没什么特别,可能就是人比平常迷糊点儿,等真的醉了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也不是撒酒疯,说话走路都没有问题,就是会由一个文静乖巧的小白兔变成一个妖娆百媚的狐狸精,迷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她其实喝醉了大多时候会断片儿,所以并不清楚自己具体是什么样子。其实她很享受微醺的感觉,自从搬出来后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喝一些,放松一下身体和神经。但是在外面的话,她很少喝,尤其是隋佳的架势像是要不醉不归,她得负责看住她,还得负责送人回家。
结果派对还没结束,隋佳就接到老袁的电话,他事情办完了,来了个当天往返,马上就要到家,隋佳连等酒店门童把车开过来的时间都觉得慢,自己叫了个车往家赶了。
俞月看着一溜烟不见的车尾,简直是欲哭无泪,但是她能拿背信弃义见色忘友的人怎么办。隋佳的车是黑色大g,这么一个又酷又飒梦想是开车征服世界的女生,遇到老袁后成了一只猫。她只能说爱情的力量何止伟大。
俞月刚开门坐上驾驶座,后座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坐上来的竟然是梁晖,她公司的大老板,说是大老板,手底下不过也就六个人,他身上的酒味很重,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她轻咳了几声,梁总梁晖连着叫,他都没有反应,俞月一时不知道他是认错了车还是认错了人。
后面等着的车已经排上了队,俞月鬼使神差地踩了油门,他家和她家离的不远,她去给他送过两次资料。
事情出错应该就出错在下车时的安全带上,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系上的安全带,车停下的时候,他闭着眼睛在那儿鼓捣了好久都没解开,最后自己还跟自己生起了气,带上了几分孩子气。俞月有些好笑,下车开了后座的门,俯身帮他解开了安全带,却在起身的那一刻被他拉住拥到了怀里,那个拥抱应该没短过一秒钟,但也没有长过一分钟。
她半揽半拥着他,上个电梯倒也不算费力,密码是他自己按的,她把他摔到床上的时候,被他带倒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俞月突然想尝一下他唇上的味道,在她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给吓到之前,她的嘴已经自己做出了行动。
然后一切都乱了,隋佳警告过她,不要随便对一个男人见色起意。俞月都知道,可她还是犯了戒,而且是最不该犯的色戒。
可既然犯了,总归要为再犯留出一条隐线来,她故意留下的耳钉大概就是那条隐线。
其实她有一种奇怪的心理,既想让他知道昨晚的人是她,但又不想让他马上知道。所以她只留下了耳钉这种不算太明显的东西,因为她还没有想好下一步,是要进,还是要退。
围巾的话,只是个意外,就跟昨晚的吻一样。幸亏,他够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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