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晓菲一脸八卦地看着俞月,“月月,你刚刚笑得跟一个偷腥的猫一样,你是不是谈了个我不知道的男朋友。”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刚刚迈开步的梁晖恰恰能听个正着。

    俞月和梁晖错着肩,小步走到自己桌前,小声回孙晓菲,“是我姐姐的电话。”

    孙晓菲不信,“骗人。”

    梁晖自是知道她不是骗人,依照她的性子,别说一夜就是再过十夜也不会突然冒出一个男朋友,可是听到孙晓菲的话,他心里还是空了一下,时隔很久被一个女生的一举一动地牵动着心思,感觉倒也不算太坏。

    虽然她醉酒后的喜欢明明白白地写在眼底,但是隔着水隔着雾,他对她到底没有十足的笃定,可他觉得他又能看透她,她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姑娘,没有什么铠甲铁壁作伪装,正因为这份简单和纯粹,让他每一步走得格外犹豫,怕自己给不了同等对应的感情会伤到她。但他又不想放她走,放她到其他任何一个男人的怀里都不行。说到底,他是一个自私又凉薄的人,有着男人最卑鄙的占有欲,他要她属于他,在他的心意还不甚明朗之前,甚至连这十天都等不了。

    刚要往回迈的脚步又堪堪收住,他轻笑一声,笑自己情热上头,连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都不如。

    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的穆天远远地就看见梁晖在这边进进退退的,他吹了一声口哨,丝毫不顾忌这里是办公室,“干啥呢,在这儿跳探戈呢,不是说这周都不过来了。”

    梁晖睨他一眼,“过来拿点东西,就走了。”

    穆天上下打量他一眼,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往外走去,“过来拿东西,你拿的东西呢?我看拿东西是假,看人是真。就这么想,不过是两天没见,就眼巴巴地过来瞅一眼,要不你干脆把她调到江氏去。”

    梁晖一直都觉得穆天是碎嘴子,但也从来没有烦他这么碎过,“你没事儿少在人面前乱说。”梁晖警告他,但又怕他的警告反而助长了他去调侃的气焰,“也别去她面前打趣,她胆子小,回头你把人给我吓跑了,我饶不了你。”

    穆天头一回受他这么正正经经的威胁,严肃的眉眼,不打任何含糊的语气。穆天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错过了什么,他这个一心想做媒人的人都还没怎么发力,当事人已经一脚踏了进去。

    “你认真了?”穆天问他。

    梁晖回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认不认真的话他实在是犯不着跟一个男人去说。他去掀他挡路的嘴脸,“赶时间。”

    嘿,这油盐不进的做派,不过人就在我眼皮底下,我还探不出你一个真心不真心,穆天心里发了狠,前一秒还想要做媒人的人又发誓要做侦探。

    俞月见梁晖刚刚从衣服里拿出东西来,怕他走得急,还有东西没掏干净,又仔仔细细每个口袋都找了一遍。穆天过俞月工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最安静不过的人,认认真真的眉眼,真的该让梁晖亲自看到这一幕。

    他发信息给梁晖,“旧人不值得留恋,珍惜眼前人。”

    梁晖回他两个,“滚蛋。”

    梁晖最不耐烦别人跟他提旧人,他不过几年没谈而已,事事桩桩都要被扣上一个恋旧人的帽子,事实上于他而言,他只是厌倦了情爱中的拉扯,无休无止的争吵,过去就是过去,既然当初决定分手,他就决然没有回头的打算,隔了夜的饭尚且噎人,更何况是隔了夜的情感。只是他也懒得去解释,一是他没有必要去对着外人解释,二来有些事情解释多了他们反而觉得他是在欲盖弥彰的遮掩,会嘲讽更盛。

    俞月下班后先是回了一趟家化了妆,换了衣服,才急急忙忙往回赶,俞熙云的意思是让她下午请几个小时的假提前回来,班上不上的不打紧,你姐姐的生日宴是正头大事。

    俞月没同意,提早回到家也是应付各路亲戚,她不耐烦理这些,虽然说这话会被利歆骂没良心,但事实就是她自己过生日都懒得理,所以年年都一切从简,只是家里人吃一顿饭,坚决不会办什么宴会或者派对,没道理到利歆这儿了,她反而冲上前去迎来送往的应酬谁。

    如果可以,她只愿意当门前的那颗光秃秃的桂花树,热闹是别人的,我做一个隔岸欣赏的旁观客就行。

    她磨磨蹭蹭到家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了,满院满屋的灯火辉煌,与萧索的冬夜一对比更显热闹。一身盛装的利歆见到她,很是没好气,“你怎么不等宴会结束再来,你以为这是看电影啊,还有午夜场。”

    俞月双手奉上自己手中的盒子,言语间有讨好也有讨巧,“我这不是怕回来太早,见到妈妈后说上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利歆瞪她,刚要把人拉到角落里教训,俞熙云已经看到了她,上来就摸她的脸,“我怎么看着又瘦了些,你一个人在外面饭吃不好,什么事儿都还得自己干,你说图什么,趁早回家来,好好养养,把掉下的肉都给补回来。”

    俞熙云每次见到她,万年不变的话题就是要她再回家来。俞月挽上俞熙云的胳膊,“妈妈,我这是去健身房练下来的肉,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不过我现在是真的饿了,上了一天的班好累的,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先垫两口。”

    哪能没有,俞熙云就知道她会饿,所以早早就让刘妈备下了,“你最爱吃的三鲜面,快去厨房找刘妈,下锅就能吃。”

    俞月正大光明地从利歆和俞熙云身边逃开,利歆看着俞月的背影,自家这个妹妹长着一副乖乖兔的样貌,扮猪吃老虎是第一名,她拿她能有什么办法。

    俞月猫在厨房的角落里安安心心吃了一碗汤面,又鲜又烫,吃完之后整个人都被熨帖了,舒服极了。刘妈又给她端过来几样水果,“月月你不行就从后门上楼回你房间去,厨房这边太乱了。”

    “不要,刘妈,我就算回房间也会被人给逮到,还不如就在这里,谁都不会进来,我还能陪您聊聊天。”

    刘妈嗔她一眼,毫不留情地点破她,“我看你就是怕碰到你爸,父女两个哪有隔夜仇,当父母的嘴上说得再狠,心里都软得不像样子,他纵使方法不对,也总归是为你好。”

    俞月承认她是在躲利泽荣,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只有她当了一件破披风,俞熙云说她全身上下只长了一根针尖大的反骨,全都用到她爸身上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反谁,在今天这个日子,她也不想跑到他面前去碍他的眼。

    可躲来躲去最终还是没躲过去,她今天手气不顺,游戏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赢过一把,她往嘴里塞了一颗葡萄,摩拳擦掌准备再来一局,刘妈从外面进来冲她使眼色,她开始还没明白,看到后面的人的时候,慢慢起身。

    利泽荣一身黑裤白衫,头发半灰,一双黑目炯炯有神,眉头即使不皱,也有了深深的沟壑。

    俞月放下手机,叫了一声爸爸,利泽荣扫了她一眼,声音一贯的没有什么感情,“快开席了,在这儿躲什么懒。”转身就出去了,刘妈轻轻推了她一下,“快去啊。”

    俞月没打算和谁一犟到底,事实上半年前那次是她第一次和人吵架,只是没有想到第一次和人吵架顶嘴就是和自己亲爸,俞熙云事后数落她是不是十几岁没来的青春期攒到这个年纪才爆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出去的时候,俞熙云就在旁边等着,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走,边走还边看她脸色,“没吵吧?”

    俞月有些好笑,“吵一次还不够,还想次次吵啊。”

    俞熙云拧她的胳膊,轻轻地,“我是怕你们开了那个头,以后就不管不顾了,月月,我知道你,性子最软,可心思也最重,但是父女两个,一头牵一头,吵也吵过了,气也怄过了,这篇就算掀过去了,借着你姐姐的生日宴,你们父女两个得给我讲和了,妈妈年纪大了,受不得你们这些夹板气,听到了没?”

    俞月抱她,“知道了,妈妈,对不起,妈妈。”她确实任性了,借着吵架的借口搬了出去,自己是落得一身轻松,却留俞熙云在这边担惊受怕。

    开宴词自然是利泽荣提酒说的,俞熙云站在他身旁,利歆和俞月一左一右,任谁看来都是幸福美满的模样。

    开场过了之后,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俞熙云知道她不喜这些场合。

    “你如果累了,就回房间休息,今晚别再走了,明天早晨陪爸爸吃早饭。”

    俞月乐得用俞熙云给她找的这个理由光明正大的回房间继续打游戏,

    俞熙云看着俞月上楼的背影,不禁叹一口气,心结易结难解。

    俞月回到房间后干脆洗了澡,省得谁再叫她下去,然后窝到床上舒舒服服地接着打游戏,只不过打到一半眼皮便有些重了,等再醒来,屋里的灯已经关了漆黑一片,她伸手去摸手机,眯着眼睛看到了屏幕上显出凌晨两点,还有几条进来的微信,其中一条来自梁晖,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发的。

    【俞月,睡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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