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神，不要歪曲题意，你要把自己放在主人公的地位上……”
“而不是楼开心的地位，嗯嗯嗯，我知道了。”
“啪”的一声，齐四海无奈得拿书敲了一下楼开心的头，“知道还做不对？”
“哎呀呀，疼死我了，老师你手劲太大了。”
“你就该。”路过的班主任附和到。
随着补习的时长增加，班主任和校长握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个学生的英语英语提上来，全学校就靠这一个争光了，等楼开心中考完就拉个横幅，活生生的招生简章。
他的眼神开始追随着楼开心，哪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知道楼开心很多小习惯。
思考的时候会咬笔。
写不出题的时候会摸自己的头。
坐在椅子上一定要靠着什么。
喝水喜欢喝温的。
最喜欢数学，最讨厌英语。
很喜欢笑，笑起来很好看。
很快，又一次周考的卷子发了下来。
齐四海捏着试卷，“来，谁来讲一下这个语法是什么？”
他环顾四周，第一排齐刘海的女生高高举起手，很激动，“老师老师，我我我。”
齐四海似笑非笑得看了她一眼。
齐刘海脸都红了，老师好帅啊，其实她不会，但是假装会可以增强老师的好印象，老师应该也不会点她，齐刘海美滋滋地想着。
看到楼开心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脸颊红扑扑的，齐四海眼里带着笑意，“楼开心，你来讲一下这句运用了什么样的语法表达了一个怎么样的情感。”
–醒醒，醒醒
楼开心眼睛都没睁开，蹭一下站起来，扫了一眼试卷，拿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同桌，含糊不清得问，“讲哪了？”
“我也不知道啊。”
“第四篇章的第二题。”
齐四海从讲台上走下来，旁边桌子上大喇喇摆着化妆棉，眼影和口红，同桌也没有要收的意思。
“最普通的主谓宾结构，在其中添加了定语从句宾语从句让它变得花里胡哨。”
齐四海没忍住弯了弯嘴角，这个学生真的怪有意思的。
“铃铃。”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大家伸着脑袋看哪个头铁的电话铃声外放，齐四海默默地从前兜里面掏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点显示沉默了一下。
“大家先看一下下一篇文章。”
齐四海走到楼道里，声音散漫，“喂，找我干什么？”
教室里叽叽喳喳乱成一锅粥，同桌小小声得问“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啊？”
楼开心摇了摇头，“不知道诶。”
来电显示:父亲。
楼开心不知道为啥父亲的电话为什么让齐老师的脸色变得那么差，但那不管她的事。
很快，齐四海回到了教室，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第一排的齐刘海举起手，坐姿极为端正，“老师，上课不允许接电话。”
……
楼开心的眼神已经和同桌你来我往了好几个来回。
同桌:她是个二杯吧。
楼开心:我也这么觉得。
“那老师接电话肯定有急事啊。”楼开心开口道。
“老师错了就是错了。”齐四海接上她的话。
“那老师给同学们道个歉吧。”齐刘海言笑晏晏，内心:老师肯定以为我是个天真直率的女孩。
……
楼开心瞳孔地震，看向了眼底明显已经不耐烦的齐老师。
“老师，我昨天逃课了。”
“逃课还翻出学校大门了。”
楼开心一脸黑线得开口。
“跟我来办公室处理，学习好也不能为所欲为。”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楼开心刚一回头就看见老师招手示意她跟上，路过第一排时齐刘海给了她一个好自为之幸灾乐祸的眼神。
差点给她整笑了，外面电线杆上的麻雀脑容量都比她大。
齐四海端着保温杯悠悠得吹了口气，“昨天真逃课了？”
“逃了，教室里太闷了。”
“去哪了？还至于翻墙。”
“白虎寺的槐花糕今天出第一笼，想吃，就去了。”
齐四海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第一次认识到面前的女生还有如此不同的一面。
夕阳燃烧了天际，美不胜收，透过破旧的玻璃撒在楼开心的身上，她的目光沉静，抬眼的时候背后的夕阳沦为无声的背景板，白净皮肤，像不知名的电影胶片里的匆匆一瞥的白月光，身上带着年少的意气风发，是他所没有经历过的快乐。
“老师”，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注视着他，带着疑惑，他看到眼底映出自己的影子，时间静止了，但没有完全静止，知了还在叫。
齐四海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一个这个破旧的学校，在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
蝉鸣还在继续，夏天的路还有很长，慢悠悠的影子逐渐拉长，只能听见欢声笑语。
很多年以后，齐四海还能想起来那双黑色的眼睛望过来的视线，夏花烂漫的容颜，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楼开心很开心，每周六考完试回家的路上是楼开心最快乐的时刻，这是她留给自己放松的时间。
齐四海站在办公室里看着底下兴高采烈回家的小姑娘，表情淡漠，嘴里迎合着，“我知道了，会回来的，没想闹脾气。”
“你也是，这么大了，别老和老爷子赌气，何必呢？”
“你下放都两年了，怎么样，那个学校真是太破了，我看了一眼都没想明白你怎么过的，我还以为你只喝露水，骨头真硬啊。”
“这里挺好的，安逸。”
不用算计来算计去，不用忍受看不穿的假面，这里是一眼看到底的清澈，他的锐气已经在两年平淡的生活里磨平了。
“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几个月吧。”
“你在那里有什么事啊，乐不思蜀了？还是有女朋友了？带回来啊。”
“我把这批学生带毕业。”
“……当老师还上瘾了是吧。”
“我这叫有始有终。”
“行行行，不和你聊了，我去接女朋友下班了。”
“嘟~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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