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炮如雨直下,接连炸开,朵朵开花,轰得南汉军血肉横飞,震得骑兵人仰马翻。
潘崇彻大惊,他知道郭宗谊军中有大威能的火器,一直以为需要抛石机才能远距离投射,但没想到这霹雳炮竟能自己飞,便利性大大加强,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堪堪稳住座下战马,他急令左右道:“冲锋!让越骑冲锋!”
南汉军中正乱,潘崇彻率领的禁卫军,大部分是岭南的僚俚土著,他们作战虽然骁勇,但从未见过这等威能的火器。
那火罐子落在人堆里,一声巨响,火光乍现,烟尘漫天,目不能视,口不能吸,外面的人只能听见浓烟里惨嚎声不断,待烟散去,地上只有一个焦黑的小坑,并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即便天雷,也不过如此。
许多胆小的,纷纷放下兵器,五体投地,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忏悔。
郭宗谊的霹雳炮不多,只有千余颗,火鸦都五百人,摆开阵势,也仅放得几波,手还没热,军匠日夜赶制旬日的霹雳炮便耗之一空。
郭宗谊远远看着敌阵大乱,军士在霹雳炮下瑟瑟发抖,可惜不能持久,令他唏嘘不已,若是来上一万颗,这仗也就打完了。
霹雳炮刚刚投完,敌军军阵中便冲出两支彪骑,一支迎面冲阵,另一阵往南侧迂回,似是想袭他侧翼。
郭宗谊瞧见,心头冷笑,拢共不过两千骑,还分兵,等会李汉超部回援,看你们可还有骑兵抵御!
想着,他接过亲卫递来的一根马槊,高声道:“骑兵随我冲阵,弓弩手在后,以火箭御敌!”
言罢,一抖僵绳,跨下的月照千里白嘶鸣一声,猛然窜出,留下一道残影,连人带马,已至一丈开外。
张琼、海信、潘美等小将紧跟其后,护卫在自家殿下两侧。
潘崇彻眯着眼,见当先一名赭黄绣衫、银甲白马的小将,率着近千精骑迎头而上,悍然冲锋,不禁喃喃感叹:“这小皇孙倒也有几分胆气。”
继而又顾左右,沉声吩咐:“不得放箭,让僚部的罗苴子上,这小殿下只能生擒,若是死了,可不好交待。”
郭宗谊与南汉越骑交错而过,森长的马槊被他左右挥舞,将几骑击落马下。
一次冲锋,两方折损俱是数十人,郭宗谊徐徐勒马,回望阵前的一地尸体,心中惊骇。
没想这装具简陋的越骑,竟如此悍勇,战力丝毫不比他的精锐马军低。
稳了稳心神,郭宗谊调转马头,准备再冲一次,却见那些越骑竟不减速,朝着他的步军直直冲去,杨廷璋接替指挥,正组织弓弩手用火箭射阻,好给袁彦争取时间,布置盾阵。
郭宗谊暗骂两句,也打算率军冲潘崇彻的步军军阵,可回过头来,只见大批手执标枪、大盾,身着重甲、外套彩绘兽皮的蛮族步军,向他这一伙骑步合围而来。
他身侧的张琼见状,摘下背后骑弓,纵马近敌数十步,引箭一射,箭矢急出,当一声撞在蛮军的胸甲上,箭头仅入两寸,只破了外面那层兽皮,便被内里的铁甲阻住。
那被射的蛮军哈哈大笑,伸手拔出箭头,高高举起,高叫了几声俚语,引得众蛮军纷纷大笑,士气顿时大涨,脚下步子也快了几分。
“看上去像是僚族的罗苴子,伪汉有名的重甲步军。”张琼绕回来,沉声禀告道。
郭宗谊点头,他率领的这些轻骑,想破重甲步军,难度不小,当下他放弃冲阵,调转马头,朝着正与镇宁步军厮杀的那两支越骑冲去。
镇宁步军在越骑悍不畏死的冲锋下,节节后退,杨廷璋还算聪明,将弓弩手集中到阵中心,分三波次,不断以火箭惊阻,这才维持住阵型未乱,避免了被骑兵分割围剿。
而袁彦组织在外围防守的盾兵却在一次次的冲锋下死伤惨重,前方的盾兵死了,后面的军士立刻扑上,捡起大盾补缺,完全是拿命在填。
加之火箭还有误伤,令袁彦气极败坏,他站在三层盾兵之后,一边射箭,一边骂道:“李汉超那狗娘养的怎么还没回来!再派人去看看!”
“已经派出三波人了,您催也没用。”袁彦的一个亲信也正窝火,顶撞道。
袁彦回瞪他一眼,却还是闭上了嘴,推弓拉弦,斜指苍穹,又是一箭。
正在此时,郭宗谊率骑军赶到,他至阵前虚晃一枪,绕开正面那支越骑,直取侧翼这队。
此法果然奏效,正冲锋的越骑侧面被郭宗谊斜插一刀,从中间被切成两段,队型立散。
成功分割敌骑,郭宗谊以多打少,两个冲锋便将后段越骑击溃,马不停蹄,又向前段围去。
阵中袁彦见状,哈哈大笑,振臂高呼:“大都督威武!盾兵散开,将他们围住!”
镇宁步军士气大涨,脚下生风,步履不停,自两侧绕去,里三层外三层,将那数百越骑围了囫囵。
弓弩手紧随其后,两波火箭,便炸死炸伤大半越骑,郭宗谊趁机插入,一个冲锋,阵中便再无一名骑马的越骑。
此围一解,战势陡然大变,郭宗谊高举染血的马槊,朗声道:“冲锋,全军冲锋!”
言罢,将马槊倒插于地,取出双锏,带头朝南汉军阵冲去。
王师士气瞬间大涨,阵前那支越骑见势不可为,调转马头,向已阵逃去。
潘崇彻见这支万余名的周军主动杀来,嗤笑道:“勇则勇矣,可以一万对五万,岂不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说着,语气一转,厉声下令:“打开军阵,放象骑兵到前头,罗苴子在后,左右厢两侧包抄,速战速决,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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