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饭,众人浩浩荡荡,渐次回到马球场上,都坐在棚内吃茶,等待消食之后再正式比赛。坐了一会儿,有几位公子和姑娘们已经率先换好装束,三三两两地上了场,开始预热。
晏云茉姿色出众,在外气场又足,上午已经在球场上引起了不少瞩目,后来又因赵琰对晏家的特殊待遇,为她招来许多贵家子弟的青眼。此时,有两名贵公子结伴来到唐宜的棚内,邀请晏云茉共赴球场参赛。不等唐宜发话,晏云茉就欣然表示同意,拉了晏云栀一同前往。
赵琰喝了半盏茶,一心想要回到唐宜那间棚内同坐,起身告辞,却被卢大娘子留住。卢大娘子提议道:“今日下午场不打散球,由男女自由组合,结对打,五个回合为一场,率先进三球者获胜。王爷一会儿跟郡主组一队,打上两场吧?”
不等赵琰回复,卢大娘子又让人把彩头端上来给众人看,独独对着赵玉笄问道:“郡主可有看上的玩意儿?”
赵玉笄细细看了一遍,才拾起一支镶玉累丝金簪,回道:“这支簪子倒是不错。也不知是哪位这么大方,献出来做彩头了。”
卢大娘子爽朗笑道:“既然郡主喜欢,待会儿王爷一定要带着郡主,大杀四方,把这支簪子赢入囊中才是!”
赵琰欲托故自己身体才刚康复以回绝,却一眼瞧见盛彩头的朱红漆盘内,摆着一只宠物项圈。他动了心,伸手取过,仔细观赏。只见这项圈是由四股红色的丝线编成,纹路精美,触感柔软,正中还坠着一颗镀金的银铃铛,稍稍一晃,便叮当作响,清脆悦耳。
赵琰想起有一次,晏云棠在屋里屋外翻遍了各个角落,就为了找寻皮皮的情景,不觉嘴角一勾,带出一抹笑。他望着卢大娘子,问道:“侯爷夫人,若是赢了,这只项圈可以一并带走吗?”
卢大娘子付之一笑,道:“这是什么大事,王爷挑多少都行!”
赵琰点头,出言答应参赛,又把项圈拿在手里晃了晃,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这时,门口的六面大鼓齐鸣,又有乐班奏乐助兴,两名裁判威风八面,走到球场正中的讲武台上,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晏云棠心里的气一直未消,午饭也没吃几口,眼下闷闷不乐地坐在棚内和唐宜观赛。她的目光游离在场上,正不知要关注哪一队时,却见赵琰换了一身锦缎制成的绯色球服,骑着一匹五花大马,金鞍银蹬,身旁跟着同样身穿球服,骑着一匹青骢马的福昌郡主,二人组成一对,正在球场中等待开场。
此情此景入了晏云棠的眼,致使她心里的气恼又叠加了一层。她暗暗骂道:我好心请你喝汤,你说你有要事,要事就是要来马球会相亲。你说你大病初愈,不上场比赛,现在又跟你的相亲对象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场,出双入对。呵呵呵,男人的嘴。
晏云棠正处在熊熊怒火之中,不曾注意到过往的人,而就在这样的时机下,万箴悄无声息地在棚内现身。他与唐宜打过招呼,然后在晏云棠身旁坐下,笑道:“棠姑娘果然在这里。”
晏云棠纳闷:今日来的不是王公贵胄之嗣,就是文臣武将之后,万箴怎么进得来?
她问道:“子铭哥哥怎么来了?”
万箴十分理解她的疑惑是什么意思。他故作高深,又一脸神秘地笑道:“皇城之中,除了大内,想必还没有我万箴去不了的地方。哈哈,今日我可是受邀前来的。”
晏云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万箴又笑道:“我方才在球场边看到栀姑娘和茉姑娘了,打了个招呼,才知道你也来了。然后。。也就知道了,原来棠姑娘尚不会打马球。那,与其枯坐在这里,不如趁此机会,我教教你?”
这个提议又勾起了晏云棠陈旧的记忆:小时候跟爸妈去逛动物园,我曾经骑过动物园的马,那匹马吧,说是训练有素,但那天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毫无征兆就挣脱了员工的手,驮着我一路狂奔。虽然最后也没受伤,但是这段经历还是变成了一个阴影。要知道,童年阴影的影响可是巨大的,骑马这件事早就在我心里埋下一颗恐惧的种子了,至今我都还记得那时候死命抱住马脖子,吓得呜哩哇啦的感受。
然而,当愤怒足够强大的时候,便可以克服恐惧。晏云棠眼见着赵琰和赵玉笄在球场上驰骋挥杆,一是气恼,很气恼,十分气恼,二是又觉得打马球的画面洒脱又俊逸,不禁也跃跃欲试。于是,她竟然异常干脆地就应和了万箴。
万箴带着她来到球场的东北一隅,挑了一只轻便的藤制球杖,然后手把手地先教她如何挥杆,如何击球。
场上每进一个球,就锣鼓喧天,喝彩四起,一炷香的功夫,赵琰已经打完了一场,无一球未进。赵玉笄意犹未尽,言辞恳切地想要说服他再来一局,可赵琰已达到自己的目的,话不多说,也不管她面上好不好看,就一口回绝了。他来到卢大娘子的棚内,享受着众人的赞誉,先是将那支镶玉累丝金簪递给赵玉笄,随后自己拿了那只宠物项圈,向卢大娘子和赵玉笄作辞,兴致勃勃地来到唐宜棚内。
赵琰发现唐宜独自坐在棚内,按捺住心内的激动,勉强寒暄两句后,问起晏云棠的去向。唐宜对这些小儿女之间的纠葛,似乎是分毫未觉,她想都不想,便如实告诉了赵琰。赵琰一听,心里不是滋味:怎么哪里都有他?
唐宜见他脸色陡然变了,暗自纳闷,又再三发出邀请,他也并不入座。此时,赵琰的心情十分复杂,犹豫未决,一时想绝尘而去,一时又想留下。面对唐宜的热情,眼看着就这么继续站着也是异常尴尬,他想了想,狠下心来,还是决定去探探情况。
赵琰绕着球场一路寻觅,及至走到了东北角,晏云棠和万箴的身影才出现在视野中。看着眼前这对男女的亲密举止,赵琰的双手,渐渐聚拢成两只拳头。那只项圈被包在其中一只拳头里,沾了些手汗,也沾了些愤怒和醋意。
他眼睁睁地瞅着这幅画面,瞅着二人的肢体接触。万箴先是托着晏云棠上了一匹马,扶着她坐稳后,晏云棠跨在马上,朝着半空挥了两杆,明显无法掌握挥杆的力道,万箴又把着她的手,耐心地教她。
赵琰杵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半晌,长海试探着问道:“王爷。。我们这是。。上去呢?还是。。?”
赵琰没有答话。眼前的画面让他越看越上火,慢慢地,直到眼眶上了色,额上的青筋凸起,他冷不丁蓦地一甩手,转身怒道:“回府!”
半个时辰过去,在万箴悉心又耐心的指导下,晏云棠倒是能够骑在马上,挥上一两杆了。不过,她也已经筋疲力尽,体力不支。二人便一起回到了棚内。
唐宜见了他们,疑惑道:“王爷呢?”
晏云棠反问:“母亲怎么问起我王爷的行踪来了?”
唐宜解释道:“方才王爷过来,问起你,我告诉他你在场边学打球,他听完就走了,说是要去找你。难道。。王爷临时又改了主意,没去找你们吗?”
晏云棠木木地摇摇头。
万箴笑道:“我们没见着王爷。”
说完,二人坐下,口渴难耐,各自旁若无人般地捧起茶盏,“咕嘟咕嘟”畅饮起来。三个人在棚内一边观赏比赛,一边说着话,过了许久,晏云茉才满头是汗地回到棚内。
唐宜探身,瞅了瞅她身后,问道:“你二姐姐呢?”
晏云茉见万箴在棚内,又坐在晏云棠身边,心里闪过一丝不爽,但是她也并不那么在意,更没有多余的情绪去吃醋。因为,她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已经收获了太多王孙公子的青睐。
她自顾自地坐下,笑笑,回道:“还说呢,广义侯的次子杨伯仁,好像对二姐姐还挺有好感的。杨二郎邀二姐姐一组,我与安信侯长子一组,打了一场马球,结束后二姐姐就不见了。后来,我忙得晕头转向,枢密使徐闻的二公子徐槐,又邀我打了第二场,彭计相的长子彭崔,邀我打了第三场,等到实在打不动了,我得了空,找人问了一圈,才知道姐姐和嘉应伯爵的嫡长子,嗯。。叫什么纪宗玄的,一起往棚内坐着休息去了。怎么,二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晏云棠听着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暗暗佩服:这些头衔啊身份啊名字啊,就见了一面,三姐姐是怎么记住的。。
晏云茉一惯就是个爱自夸自炫的人,今日逮着机会,大大地出了一场风头,恨不得把所有细节都跟大家汇报一遍。众人又听她夸夸其谈了一番,晏云栀才由一个男子护送着回到了棚里。那男子进入棚内,客客气气地跟唐宜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并未入座就离开了。
等男子的身影远去后,晏云棠喜不自持,笑盈盈地问道:“二姐姐可是觅得如意郎君了?我看这纪宗玄温文有礼,嗯。。貌若潘安,冠如宋玉,正是二姐姐喜欢的类型呢!”
唐宜此行,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晏云栀的婚事,所以,对此话题也并不打算避讳。听了晏云棠的话,万箴和晏云茉都笑起来,唐宜也被引得发笑。晏云栀又是羞怯,又是恼怒,起身作势要拧晏云棠的腮帮子,晏云棠忙闪身躲避,坏坏地瞅着晏云栀笑。见着她们嬉闹,唐宜笑着喝止,众人又对着晏云栀追三问四地过了一遍,她和纪宗玄相识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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