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的衙差向在场的众人了解清楚情况后便将闹事的几人押走。
好在虽然有人闹事,但制止得及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破坏。
“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在场各位的帮忙,为了弥补大家的雅兴,今日各位在本店的消费一律免单,还望大伙吃得尽兴。”
闻言众人纷纷激动不已。
“谢谢苏老板。”
“苏老板豪气!”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安抚好众人,苏锦芮才向一旁的徐大夫道谢:“徐大夫,谢谢您今日过来帮忙,若是不嫌弃中午便留在店里用膳吧?”
“哪里,苏娘子客气了,药铺离不开人,老夫还要回去给病人看病。”徐大夫抚着下巴蓄着的花胡须,面上微赧,低声道,“内子时常催我来食肆尝尝近日流行的荷叶叫花鸡,但药铺一直抽不开身,内子已与我置气几日,若是苏娘子不介意明日可否匀一只叫花鸡给老夫?”
苏锦芮心下有些好笑,笑吟吟道:“当然可以,一会我便多做两个,晚些让人送到您府上,您和夫人晚膳就能吃到。”
苏锦芮心下对徐大夫颇为尊敬,这个朝代能做到一心为患者的大夫不多,只是多做几只叫花鸡的事,当下便答应下来。
闻言徐大夫朗声笑道:“如此甚好,老夫在这先谢过苏娘子了。”
二楼廊道里,苏雪儿目睹了楼下发生的一切,一旁的绿柳不太确定地问道:“小姐,楼下的苏娘子好像是堂姑娘?”
年初苏大成去世那会儿苏锦芮曾到苏家找过老夫人,绿柳曾在偏堂匆匆见过一眼,当时两方闹得不太愉快所以绿柳对苏锦芮的印象很深。
苏雪儿厉声低斥道:“胡说,苏家唯有我爹爹一个孩儿,何来的堂姑娘?”
“小姐,奴婢失言,望小姐恕罪。”绿柳慌乱地跪在地上,脑袋磕在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少许人的注意。
“起来吧,又不是什么大事,看把你吓得。”苏雪儿一脸温柔和善地将绿柳扶起,待到众人的注意力都离开后才压低声音道,“蠢货,你这样跪是想坏了我的名声吗?”
“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回去以后自行去领罚。”说完,苏雪儿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离开了食肆,绿柳小心地跟在身后。
城西苏府,苏雪儿一回到府里便急匆匆地跑到了陈巧巧的院子里。
“娘,你可知道孩儿今日在外边遇上谁了?是苏锦芮,苏大成的女儿!”
“那又如何,至于让你如此慌慌张张的?”陈巧巧着一袭海棠色绣花襦裙,乌黑的秀发上簪着一套明红色翡翠头面,衬得明艳动人,看着苏雪儿着急忙慌地进来,陈巧巧漫不经心地帮着她梳理微微凌乱的发丝,不悦道,“你这样哪还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娘,这稍后再说,您可知道苏锦芮她竟是如今当红的苏家食肆东家?”
陈巧巧捋着发丝的手微顿,颇有风情的桃花眼微睁,确认道:“雪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她不是已经嫁给了一个猎户,无依无亲的,又怎会成为苏家食肆的东家,莫不是你看走了眼,你也就见过她一次面而已。”
“娘,错不了,孩儿确认就是她。”即便不想承认,但苏锦芮面容绝色,看上一眼便让人过目不忘,心生嫉妒。
上一次苏雪儿看见苏锦芮的时候,虽然她样貌同样出色,但依然掩不住眉眼间的蛮横和粗俗,所以苏雪儿并不在意,可如今苏锦芮不仅变更好看了,就连身上的气质也仿佛脱胎换骨般,让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她。
苏雪儿自然不愿,凭什么苏锦芮一个乡下长大的村姑竟硬生生将自小娇养长大的她给比下了,她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了母亲听。
陈巧巧听后垂眸沉思片刻,黑眸划过算计,徐徐道:“等会和你祖母通下气,晚上用膳的时候,你跟祖父说一下今日之事。”
“可要是祖父要将她认回怎么办?”
“傻孩子,就算你祖父要将她认回又如何,她已经嫁人,一个无依的孤女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什么,反倒是她名下的苏家食肆,若利用的好的话,对你爹爹和哥哥们都有好处。”
不论是苏家食肆的点心还是吃食,如今在贵人圈子里已是出了名的,若能利用这层关系和她们交好,即便是认回苏锦芮苏家多一堂姑娘又如何。
苏雪儿有些不甘,但也知道母亲的意思,闷声答应下来。
晚膳的时候,苏仁贵和苏大富都从庄子里赶了回来,最近正值农忙,两父子平日忙得脚不着地,甚少能一家子坐在一起用膳,今日难得齐整的一家子用膳。
但即便如此,两人都不得闲,还在讨论着田里棉花的种植情况,苏雪儿心不在焉地挑着碗里的米饭,一直到两人对话结束后她才寻到合适的时机开口道:“祖父,今日雪儿在苏家食肆那碰到堂姐了。”
话落,正厅里顿时陷入一片寂静,苏仁贵诧异地抬头,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堂姐好像是苏家食肆的东家,当时有几人在食肆里闹事,闹得很厉害,还好后面来了几个衙差才将事情给解决。”
闻言,苏仁贵和苏大富都诧异极了,苏家食肆最近他们可没少听说,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苏家食肆的东家会是苏锦芮。
何秋梅打量着苏仁贵的神色,柔声劝说道:“老爷,锦芮一个姑娘家家的,无依无靠也是可怜,当年的事您气也消了,要不就将人给认回来,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妾身知道这些年来您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一直惦记着,她一个姑娘家开食肆免不了碰到闹事的,有我们给她撑腰总会好些。”
何秋梅穿着一袭莲青色的罗裙,年近三十多的她容貌一如往昔清丽,看起来柔柔弱弱,像善解人意的解花语,很能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果然,何秋梅话一落,苏仁贵面上泛起柔色,抚着她的手柔声道:“秋梅,这些年委屈你了,有你真好。”
何秋梅面带羞涩,掩唇轻笑道:“说什么呢,孩子们都在。”
陈巧巧在一旁打趣道:“我们在也不碍事,爹和娘感情好是全府上下都知道的事。”
“就是,你看孩子们也没说什么。”
“行了,别嘴贫了,过两日我便上苏家食肆一趟,将锦芮给认回来,都是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辛苦夫人了。”
……
同一时间,苏家食肆已经收了店。
苏锦芮在屋内算着账本,苏辞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只能她自己亲自上。
由于今日几人闹事,今天的收入少了许多,但一番算下来盈利还是有十两多银钱,苏锦芮心下一喜,照这趋势,很快她就能成小富婆了。
就是看着账本上歪歪扭扭突兀的大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最近她一直忙着,也没时间练字,但未来的小富婆怎么可以是个文盲,这么丑的字以后也写不出手,如今有李阿萍和福平两人的帮忙,白日里也没这么累,苏锦芮心下暗暗决定以后每天晚上都要抽些时间练练字。
一直过了许久,苏辞还没回来,苏锦芮想到白日给徐大夫做叫花鸡的时候特地多做了几只,晚上的时候还剩一只在厨房,正好她晚饭吃的匆忙有些饿了,可以用来做宵夜。
苏锦芮收好账本来到厨房,可是无论她怎么找,锅里还是空空如也。
“奇怪了,应该还有一只的呀,怎么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苏锦芮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来人后才松了口气,轻嗔道:“你怎么也不提前发出点声音。”
“抱歉。”
还是一贯的清冷少言,像个木头人一样,苏锦芮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才继续翻找着,解释道:“晚饭时候不是还剩了一只叫花鸡嘛,你快帮我找找,明日就不新鲜了。”
苏辞身形微顿,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才低声道:“我刚看到福平从厨房离开。”
“咦?”苏锦芮寻找的动作停了下来,疑惑道,“难道叫花鸡是被福平吃了?可他不是刚吃了晚膳吗?”
苏辞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可能没吃饱吧。”
“哦,那算了,那我随便煮碗酸辣粉吃吧。”想到福平以前的经历,估计是饿坏了,胃口大还吃不饱的话也怪可怜的,苏锦芮觉得还是不要问他了,免得他有心里负担,以后不敢再吃了。
她看了身旁的苏辞一眼,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也来一碗酸辣粉?”
苏辞沉吟片刻,低声应了句“嗯”,清冷的目光看向屋外墙檐上的黑影,墨色的黑眸微眯,后者看到他的眼神也不惧,嬉皮笑脸地抱着一个大泥团跑走了。
沈二怀里揣着荷叶叫花鸡溜得飞快,自从那夜将军派他和沈大去小月国买土豆后,两人马不停蹄跑了半个多月,总算将土豆买了回来。
还好他机灵,将沈大留在那处理后续的事情,他先回来跟将军禀告,不然他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厨房里,苏锦芮全然不知她的叫花鸡被人偷偷带走,专心地煮着红薯粉,灰溜溜的粉条已经煮得软胖,苏锦芮抬眸抽空问了句:“要吃辣的还是不辣的?”
“辣的。”
闻言苏锦芮将粉条捞出,放入调好酱汁的碗中,再浇上油泼辣子,酸辣的味道蔓延开来,两人一人捧着一碗,欢快地吸溜着。
苏辞这次可比之前有进步多了,虽然脸颊还是泛起了浅浅的绯红,额上渗出细密的汗水,但起码没再被呛到,典型的吃不了辣还喜欢吃辣。
“苏辞,和你商量个事呗?”待苏辞吃饱喝足后,苏锦芮将怀里干净的手帕递过去,眨巴着眼睛乖巧道:“我想学写字,每日晚上你能否抽点点时间教我写字,就一点点的时间。”
苏锦芮拇指捏着食指,示意就真的是一点点,说服道:“要不然就我在一旁练,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其余时间你做自己的事,我不会打扰你的,好不好?”
苏锦芮水亮亮的黑眸中盈满着渴求,可怜兮兮地看向苏辞,苏辞眼睫微阖,清冷道:“要我教你可以,但一旦教了便不可半途而废,我说出师了才可以停下来,”
“那当然,我可以保证!”苏锦芮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那便明晚开始,明日我抽空给你买些合适的纸笔回来。”
“好,谢谢你苏辞。”
……
次日清晨,苏锦芮如往常一样早早便起来准备早膳,自从有了牛车后,吴婶子和吴叔他们来食肆方便了许多,不需在村口等齐了人才上车,节省了不少的时间,再加上有福平和李阿萍两人的帮忙,恰好能忙得过来。
天刚微明,街道便传来了零星的马蹄声,一行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商旅缓步向苏家食肆走来。
“老板娘,我们又来了。”人未到,洪亮的声音先传入大堂。
苏锦芮几人正在吃着早膳,闻声便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几人熟络的卸货牵马,在食肆找位置安置下来,竟是上次卖香料给她的洪平。
苏锦芮黑眸一亮,瞬间精神,招呼着几人:“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早膳想吃点什么?”
“老板娘你看着来,你的手艺我们大伙都是知道的。老实说,我们兄弟几人今日会过来,吃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想问你上次那灰扑扑的粉条可还有?能否卖我们一些,有多少我们要多少,越多越好。”虽然洪平的面色有些疲惫,但黑眸亮得惊人,一脸期待地看向苏锦芮。
苏锦芮有些迟疑,酸辣粉也是最近店里比较火热的一道菜品,上次做的红薯粉早已用完,后来苏锦芮她们又做了几次,如今店里的库存本就不多,她还得保证店的正常供应,自然不可能全都卖给他们。
“洪大哥,那粉条你们可是吃着好吃想要再带上一些?”
“不瞒老板娘,确实是好吃,但这次来我们是想要买多一点货到县衙的集市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
那日他们离开之后,随手便将不起眼的粉条塞到了包裹里,要不是恰好碰上暴雨天气,他们被困在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山林里,干粮也都吃完了,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想起还有老板娘送的这个粉条。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们起锅生火,将粉条扔进锅里煮,再按着苏锦芮说的,加入盐、醋和她送给他们的油泼辣子,本来毫不起眼的粉条瞬间变得酸辣辛香、色泽红艳,一看便很有食欲,不仅味道好吃,还特别的方便。
以往他们为了赶路总是错过食肆客栈,露宿荒野,就连吃食也不得不将就,但若是有了这方便携带和保存的粉条,只需有个锅再带点调味料,到哪都不怕了。
所以这粉条对他们来说不仅仅只是好吃,还是他们未来走南闯北能随时吃上口热乎吃食的保证,而且以他这么多年走商的经验,洪平知道这粉条的销量绝对不止这么少,不仅是他们,只要是走商的商旅、赶路的行人、甚至是寻常百姓,只需尝试过这粉的滋味,都是愿意备着些粉条在家的。
所以,自从吃过红薯粉后,洪平隐约有了个想法,想要将粉条试着销往更多更远的地方,但单靠他们肯定是没办法这么快普及,洪平便打算到县城的集市试试。
县城的集市汇聚着全国各地往来的商队,只需在那将粉条推广出名声,各地的商队自然而然便会帮他们带往全国各处,到时他们只需将粉条卖给商队便可。
洪平是隔壁镇上的人,走南闯北十几年,每年待在家里陪家人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二十日,也不知是不是年纪越大,越想家人,这两年他一直琢磨着找个稳定的差事安顿下来,毕竟若能找到稳定的路子,谁也不愿到处奔波。
当卖红薯粉的这个念头起来后,若不是当时他们已在半路,洪平恨不得马上折返回去向苏锦芮问个清楚,但他们那一趟的走商还没走完,洪平也只能克制着,直到那一批货在蛮族都卖完后,几人便马不停蹄地又进了货往云水镇上赶来。
路上洪平便已经决定,若是卖粉条的路子真的能行得通,等到稳定下来后,他也不愿再在境外两处奔波,到时便将妻子儿女接到身边来一家人团聚,平平淡淡过日子才是最重要。
经过洪平的一番解释后,苏锦芮也觉得这个办法行得通,沉吟片刻,回道:“目前店里还有的红薯粉不多,还得保证店里的供应,暂时腾不出来,若是你们等得了,这几日我可以帮你们赶制五百斤的红薯粉出来让你们先到县城集市上看看卖得怎样再决定要不要长期和我们合作,洪大哥意下如何?”
闻言,洪平露出开怀的笑容,多日的疲惫和担忧一扫而空,爽朗道:“当然不介意,便照老板娘你说的,正好今日将货交给买主后,弟兄们可以回家休息几日,这几日我会一直住在有客来客栈,红薯粉一旦做好,老板娘派人知会我一声,我会亲自过来取的。”
那趟走商结束后,洪平便已打算好可能要在水云镇上停留些日子,所以并没有进太多的货物,而是顺手接了趟运货到云水镇的差事,差事结束后正好也能让兄弟们都回家看望下家人。
“那便定在五日后吧,这段时间洪大哥也可以顺便回家看看家人,我答应你的自然会做到。不过有一点我要提前声明,制作一斤红薯粉最少要用到五斤的红薯粉,成本不低工序还麻烦,再扣除人力成本,红薯粉一斤最少要二十五文钱,当然若是以后长期合作,你们采买的量多了,可以以二十文钱的价格卖给你们,你们看价格可合适?”
苏锦芮大致估算过,在镇上,红薯一斤大概三文钱,但若是在乡下批发,两文钱便能买到一斤,这样一斤红薯粉的成本至少要十文钱,定价二十五文一斤,利润空间很大定价又不会太高,毕竟若是在店里卖,酸辣粉一碗便要十五文钱,一斤的酸辣粉大概能做两三碗,并不算贵的。
如今的情况比他想的要好上许多,洪平听后没有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两人就后续的细节又大致讨论了会儿才算正式确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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