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牵着南希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她端着自己的姿态,并没有跟身旁无所顾忌横穿过去的人一样,就算是心急如焚,她也得保持着优雅。
“接下来你就先跟着我,等会儿直接回去。”她的手掌用了点力气,目光轻轻的在南希身上扫了一眼。
今天的这件事她等会儿就回去跟托马茨谈一谈,如果南希一直是这个样子的话,将他口中说的那件事提上日程也不错。
“这是南希,我的侄女。”罗莎很快变化了表情,矜持的朝着几人点头示意。
“我之前听你说过南希,她是真的身体不好吗?我瞧着还算不错啊。”一位身披着皮草的妇人上下打量了几眼,随后跟罗莎攀谈起来。
“一直都这样,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操心,如果跟露丝一样就好了,你不是也省心不少吗?”罗莎不着痕迹的挖苦着对方。
布克特夫人的女儿露丝上了大学,这可是在她们圈子里都出了名,不过一个淑女可不应该在外面抛头露面,还是在一所不分男女的学校里。
但是谁让霍克利喜欢?说不定就是因为是上了大学的缘故,才让对方从几个落魄贵族里选择了布克特家。
“露丝是挺不错,这不是马上就要跟霍克利订婚了吗?他们两个倒也是很相配。”
布克特夫人嘴角的笑容都没有变化,她跟面前的普威特夫人也只是表面功夫,对方的挖苦她并不放在心上。
据她所知,普威特家跟布克特家族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债务的多少问题罢了。
南希就跟在后面,她顺着甲板朝下看去,底下还有一层更空旷的地方,几个戴着毛线帽子的孩子正在你追我赶,银铃一般的笑声能传到很远。
她想告诉所有人,但没人会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说不定才刚刚开口,轮船上的工作人员就来到了她身旁,然后以散播危险言论将她带到审讯房间,一等舱的身份只能让她得到一点较为舒服的待遇。
所以直接传播是不可能的,暴露自己的实力也是不可能的,这里不是福克斯,她几乎能肯定这个世界没有超乎自然的能量。
如果她在14号那天晚上也被关上房间里,那可就真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几位妇人从甲板走到大厅里,装饰也由简单变得华丽,脚底铺就的地毯带着复杂的花纹,从门口一直像里面延伸。
里面的男女都是相似的打扮,晚宴风格的礼服裙还有展示绅士魅力的燕尾服,南希的打扮显然格格不入。
罗莎注意到了南希的情况,她沉默了一瞬,不着痕迹的停下来。
“布克特夫人,你们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得先回房间。”
布克特了然,她一直没有笑出声已经是给普威特家族面子了,一等舱的小姐谁会跟南希一样打扮?她的样子说实话更像是二等舱的人。
“走,跟我离开。”等到几人消失在拐角,罗莎顿时变了脸色,她板着脸,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这条路南希出来的时候就走过了,她轻车熟路,不过面对着明显不好相与的婶婶,总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一路上罗莎的脚步飞快,她怒气冲冲的在前面走着,一进门就将南希身上的毛呢强硬地脱下来。
“你知道那些人是在怎么笑话我吗?普威特的家教肉眼可见,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就应该扔进大西洋的海水里,而不是留在衣柜,难道你还打算带去纽约?”
刚把呢子扔到一旁后罗莎的手没有收回去,她摸像南希的腰间,没有束腰阻挡的腰围要比平时大了不少。
“还有你的束腰,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出门就不能忘记,有看到大厅里的那些淑女吗?没有一个人跟你一样。”
她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只要一点不合心意,她就会毫不客气地发着脾气。
“我不是很喜欢,它太紧了。”
南希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她看着罗莎拿过来的鱼骨,如果被这东西勒着她都不需要进食,一天的时间喝水都能撑到极限。
这还真的是旧社会的糟粕,这种内脏被挤压的感觉都不用说,肯定不好受。
为什么自己会在1912年,再过个几年说不定就不用这个了,在20年代经济萧条,有很多人没了工作,说不定那时候这东西就会被舍弃掉。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南希,只需要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罗莎可不管南希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觉得自己需要再心狠一点。
南希的身体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她是贵族的淑女,多得是人想要攀附普威特的姓氏。
话音刚落,她用一种不能拒绝的力道将鱼骨贴到南希的腰间,然后就要用力拉紧。
南希顿感不妙,她直接挡住罗莎的双手。
一时间,身体里蕴含的力量将对方的双手控制住,然后快速撤下身上的鱼骨。
它没有任何的弹性,被扔到地上的时候还能听到与地板碰撞的声音。
这具身体正在逐渐跟她本来的身体融合,如果是刚睡醒的时候,南希可不会有这个力道能阻挡罗莎婶婶的动作。
“你在干什么?南希,你竟然开始反抗我?这是谁给你的胆子?”罗莎不敢相信的盯着面前的侄女,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
“你是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反抗长者的命令了对吗?我真应该同意托马茨的话,直接找到一个能解决我们家族问题的暴发户,而不是继续跟你精挑细选。”
她的脸涨的通红,这比刚才南希的打扮更让她难受,她这是为对方好不是吗?
南希差点没忍住捂着自己的耳朵,对方尖利的声音让她顿感不适。
“抱歉,婶婶,我只是觉得自己需要舒服的环境”
罗莎很快打断南希的话,她不需要对方的解释,如果是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她更希望对方能够听自己的话。
“没人不喜欢舒适的环境,但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还是说你打算跟梅森家族的玛丽亚一样脱离家族,舍弃整个普威特的荣耀,成为一个被人耻笑的女工?”
她的眼圈快速泛红,里面的血丝朝着瞳孔蔓延,声音带着些嘶哑的朝着南希低吼着。
这很不符合她所说的“贵族姿态”,这种耸人听闻的举例似乎是她早已想过的最坏结局。
“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想跟玛丽亚那个向往自由的傻瓜一样的话,那就尽管反抗我,我想你的母亲凯瑟琳会真的“以你为荣”。”
罗莎的声音很沉重,特别是说到凯瑟琳,也就是南希这个身体的母亲的时候,她显得格外凶狠。
南希没在多说,她站在一旁,而罗莎坐在沙发上,两人保持着奇怪的沉默。
从对方的话里南希能知道很多信息,不过她不知道普威特家族竟然已经穷途末路,就连仅有的体面都摇摇欲坠。
想到自己醒来后得到的记忆,原主父母亲在世的时候也算是受到了宠爱。
不过因为她是女孩,爵位是不可能传给她,所以难免有所忽视,这种情况在他们去世之后就更加明显了。
她的叔叔婶婶养育她,只给予最基本的贵族式教育,像是礼仪,文学,还有音乐歌剧欣赏,再多就没有了。
不曾跟露丝一样去上大学,对于外界的认知仅仅就是罗莎夫人所灌输的那些。
对于养育自己的亲人,南希是需要感恩,对方让自己不愁吃穿,就连最后的归宿都快要找到对象了。
但这是对原本的南希,而不是她,她并没有这个义务遵循原有的“规定”。
但是问题又来了,如果不遵守,那她将会成为其他贵族眼中的“异类”,这个时代对单身的年轻女性并不友好,特别还是自己这种想要脱离身份的叛逆者。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南希捏了捏太阳穴,她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样,自己得好好想想之后要怎么办。
她看向妇人,对方看着气喘的有些严重,正重重的呼吸着。
“婶婶,你说的话我知道了,我会好自己再想想的。”
罗莎早就知道南希会退缩,近十年的相处不是假的,她深知南希的性格。
最开始到现在,只要一提到对方的母亲,她肯定就会顺着自己来。
“你能想清楚最好,身为普威特家族的人,家族的光辉才是最重要的,你要记住我们的誓言,婶婶是不会害你的。”她语重心长地说,少有的柔和了表情看着南希。
“等会儿我会在宴会大厅等你,记得打扮好。”她话音一转,脸上的温柔顿时消失,速度快的如同一个梦。
一直看着罗莎婶婶离开,南希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仰靠在沙发上,顿时觉得现在自己的情况要比一无所知在福克斯的医院醒来要麻烦的多。
现在她知道这艘船还有几天就沉没,然后她还是个家里几乎破产的贵族,关键是现在很多国家都已经是资本主义制度,但很多习惯、文化还停留在封建层面上。
这种想做些什么但又无从下手的感觉真让人烦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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