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轰鸣声从近处一直绵延到很远,柴油的气味经过不充分燃烧变得浓烈起来。
南希走下阶梯,铁制的台阶被打造成可拆卸的样式,踩上去时还能感觉到身体因为重量而倾斜晃动。
稳稳的下车,捂住口鼻,柴油的味道真是难闻。
“女士,需要帮您将行李搬下来吗?”一旁的工作人员好心地问着。
冷风将人的发丝吹起,原本固定好的头发也因为外面的狂风变得有些凌乱。
南希将领口收拢,从包里拿出一顶毡毛圆帽戴在头上,带着绒毛的上衣让她的体温能够在一月这个寒冷的冬天保持住自己的体温。
“不用了,我就这一个箱子。”南希摆摆手,说出来的话带上了半透明的乳白色气体,这是低温的象征。
南希已经成功毕业,跟她所盼望的一样。
在1917年的冬天,她结束了在纽约-布鲁克林的生活,乘坐着前一天晚上的火车,踏着小雪来到了华盛顿。
原本租着的那间房子她并没有退掉,而是拜托了安德森太太帮忙照看。
她并不是不再回去,而是更多的时间可能会放在华盛顿,布鲁克林的这个家可能要等到过段时间才能回去一趟。
这次来她并不是毫无准备,早在毕业后的几天里,她就收到了来自林顿艺术学院的聘请通知。
南希原本没有打算去做一名教师,她还想着等到了华盛顿再做打算。
但没想到教授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后便告诉南希,自己在华盛顿有老同学开了一所私立学院,正好在招收老师,就问了问南希需不需要给联系一下。
南希当然同意了,这样一来也给她减少了不少的麻烦,自己的专业是哲学,在艺术学院的课程本就不多,正好符合她的预期。
所以现在,南希路过位于乔治敦的林顿艺术学院门口,然后转身离开。
她今天只需要租到一间房子就可以了。
可能是欺负南希是从别处来的,穿着并不朴素,中介明里暗里都想让南希选择一个面积大一点的房子,这样他也能拿到更多的提成。
中介带着一顶有些破损的毡帽,深色的呢子大衣看着有些年头,在上下将南希打量了几眼后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目光里闪着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先是沉吟一番,似乎在想着哪个地方能给他更多的费用。
“像您这样的女士还是要选择安全一点的的确,这边住的人太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怕是不安全,还是位于靠近蒙特罗斯公园的好些,那里住的人都是体面的绅士。”
南希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已经确定了的她没再顺着对方的意思去看其他的房子,而是选择了更靠近马克斯所在军队的那一处。
林顿艺术学院属于郊区,正好跟马克斯的军队相隔不远,如果是坐车的话,差不多也就半个小时。
“……像您这样有主见的女士可真不多,来找我租房子的也少,您也知道,我只是个联络的人,重要的还是要看主人家的价格,所以这个价格嘛…”
南希站在院子里,刚才看的这一间是一个小型独立住宅,面积不大,关键是有院墙围着,一般人进不来。
里面家具看上去应该是十几年前的样式,很多还保留着华盛顿时代的特点,不过这种程度对南希来说已经足够了。
“我觉得这间就挺不错,虽然有些旧了,但收拾一下应该还能用。”她扫视一圈,对上有些没摸透南希心思的中介开口说道。
对方稍稍愣了一下,要知道刚才看的时候南希可没有表现出喜欢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对方不会想要破旧一点的,所以他接下来的打算就是带着南希去到富人区,要是成功了,他这个月都可以不用出来接单了。
略带僵硬的笑了笑,中介点了点头:“我也不多说,您选的这一间我根本就没赚什么钱,这寒冬腊月的谁不想坐在壁炉前暖和暖和身子。”
“我也是想要多挣些钱才出来的,你就看在我帮找地方的面子上,可别压价了。”
不压价是不可能的,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南希虽然有了工作但依旧是能节省的都是要省下来。
这个年代谁都不容易,随着战争的继续深入,美国也将会出现经济问题。
况且对方这种天天跟不同性格的人打招呼的中介,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可以信,但别轻易相信。
南希只笑不语,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哭诉。
“我也不多说,这个院子价格能看得到,我也不说我租了之后自己要花多少心思,就是单单这个地界,也没有你说的其它地方好,如果贵了我就当今天只是来看看。”
对方目光飘忽着,直觉对方不好忽悠。
找他租房子的女士不多,很多人都不清楚市价,外地来的好忽悠,今天可是遇到识货的了。
最后南希花了一个月20美金的价格租下来,有些贵,但面积在这里,南希也就没再多说。
等中介离开后她关上门,站在院子里,旁边的房子都是一溜儿的平房,所以不用害怕自己做了什么会被人发现。
打扫对南希来说是最简单的事,只需要一个咒语,一分钟就能变得整洁干净。
一直到晚上,她才如释重负的躺在床上,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说不紧张是假的,一路上她表现的沉着寡言,就是为了不让人注意到自己。
一个女士独自乘车,还带着行李箱,怎么看就是可以欺负的对象。
现在她跟马克斯也就相距不到5公里,遥遥望去都能看到山上正飘扬着的旗帜,那是马克斯所在的军队的地方。
夜里无人说话,就算有声音,也传不进南希的院子里。
第二天一早,她便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习惯性的给了一个暖身咒语。
这是她改良了防水防湿咒语得到的防冷咒语,反向提供热量给自己的身体,基本上一次施咒可以有五个小时的保持时间。
穿上呢子大衣,如果不想要别人用诧异的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话,这种的厚衣服还是得穿着。
将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脖子,厚厚的围巾当成帽子包裹着头部,南希提着篮子朝着马克斯的军队驻扎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正提着篮子卖菜的妇女,她们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有些陌生的南希。
这个陌生人似乎以前没有见到过,她们这个地方属于多工人居住的地方,都靠着附近的煤炭厂过活,所以基本上住在这里的人她们都是认识的。
坐在小板凳上的妇人朝着正挑着菜的客人问道:“那人新搬来的?看着应该年纪不大,说不定还没结婚呢。”
“可能是,前几天也没有见过,不过这里也有不少房子没人住,有人搬来也正常。”被问到的人随口回答。
穿过一条条巷子,一直到没了商贩的叫卖声,南希环视四周,脚步缓缓停下。
“谁派你来的?”
她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空旷的箱子里,没有转身,似乎早就知道了身后有人跟着她。
自从南希走出门,还没转弯,就发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不过对方看似小心翼翼,但步子却带着一种慌乱的感觉,一看就是个新手。
一时间却没人回答,南希不着急,她缓缓转身,朝着被挡住的转角看去。
那人正在后面躲着!
良久,如果不是确定对方没有离开的话,南希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竟然发现了,马特说的果然没错,你的确挺有钱的,看来我还得谢谢他。”
一个陌生的男人站了出来,他将散落在额头的头发朝后梳去,可能是长时间没有清洗的原因,看上去都结成了一缕一缕的,就跟上了油一样。
马特?这人是谁?南希少有的愣了一下,在大脑里找着相关的信息。
还没等南希想到人,男人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刀,得意的转了一个刀花。
“我也不多要你的,只需要把身上的钱交出来就行,不然女士你应该不会愿意自己被伤害吧。”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浑浊的眸中精光一闪,势在必得的盯着南希。
从脸颊到垂落下来的黑发,再到身上的九成新大衣上,这种东西一看价格就不菲,如果给自己拿去卖,5美元是肯定能卖到的。
“我查克也是个讲信用的,对待女士,肯定会很温柔。”
但没等对方的话说完,南希就目光复杂的看向对方,似乎在为这个还没摸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就冲上来的劫匪感到无奈。
这个眼神似乎戳中了对方的痛点,面色狰狞,一下上前了几步:“你在看什么?看不起我查克吗?”
“不是,只是觉得有趣。”南希摇摇头,提着篮子的手臂松开,然后捏了捏暖和的指尖。
“我只是想告诉你,对待一名女士,还是要尊重些的好。”
查克根本没想南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目光里闪过一丝凶意。
“你不拿出来?”
“不,当然不会拿出来。”话音刚落,南希便小声的开口。
“昏昏倒地。”
速度非常快,在查克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光芒一闪,然后精准地落在自己身上,随后他就像是被重物集中,顿时失去了意识。
南希看着倒在有些融化雪地上的男人,有些怒气也有些无奈。
这个年头很多人都是这样,为了更快速的得到钱跟食物,就算是对上一个小孩子,他们也不会觉得羞愧。
“算了,就给你个教训吧,一忘皆空!”
她没有想要给一个恶咒,毕竟自己这个时候低调为主,这个地方没什么人过来,等到他醒过来,差不多也要几个小时了。
忘记了自己之前在做什么的男人,就算醒过来也不会再想着来找自己报复。
不过醒来之后有没有被冻伤,那就不是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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