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中高二就分科了,一到十五班是理科,十五到二十五班是文科。
这周第一次月考,是文理分科之后第一次正式考试。学校很重视,流程完全按照期中考试来。
程一宁高一不管大小考一直霸榜年级第一。
早上吃完早餐就去了考场,她坐在进门第一个位置。
距离考试还有半个多小时,第一堂是语文。
她临考不喜欢翻课本,反而看那种短文阅读,文章简短有故事性又能在其中获得写作素材。
指尖压着页端翻了一页。
钟表一分一秒过去,陆续有人进来。
还有十分钟考试,她把笔袋拿出来,合上书放在讲台上。
她坐在座位上,思绪有些放空。
身旁白色的身影走过,衬衣边角擦过她放在桌垣的手背,带着淡淡青松凛冽的味道。
后面凳子划拉出刺耳声响,她募地挺直了脊背。
“江珩!”
走廊上,赵芝韵拉开窗户,从外面探进半个身子。精致的脸庞画着淡淡的妆容,平添了几分娇俏。
“马上考试了。”
江珩坐在位置上,语气虽平静,但寡淡的眉宇间却透着一丝温和。
“这不是还没到时间嘛,你出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赵芝韵不依不饶。
江珩坐在位置上没动,将笔摆在课桌上。
赵芝韵从窗户外,伸手将他的笔拿走,耀武扬威的朝他挥了挥手,笑意盈盈,“要考试你就自己出来拿。”
江珩在年级上算是个有名的人,成绩好,人也长得好,待人温和,不管是谁他从来都不远不近,一件白衬衫穿得像小说里的矜贵学霸,让人不敢亵渎又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多人都往这边主注视过来。
赵芝韵把张扬大胆的那个度拿捏得很好,既不让人觉得讨厌,甚至还会被这种明媚吸引。
她炙热的眼神明目张胆,目光相接,眼底的灼热直接又强烈。
江珩脸上有些错愕,耳尖起热。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他不自在的走出去。
人刚走,说话声就大起来了,有女生面色微红,偷偷小声说,“诶,江珩是不是和赵芝韵在交往啊?”
有女生压着声音说,“谁知道呢,前几天我还看到她和陆迟舟走得近,我还以为她放弃了。”
另一人呵了声冷音,“欲擒故纵呗。”
“欲擒故纵?怎么说?”
“之前江珩对她也挺冷淡的,这些天她看似转移目标,有意无意的接触陆迟舟,不过是想让江珩吃醋罢了。现在江珩态度有点变化,明显就是得手了呗。”
“卧槽!”有人惊呼,“真他妈刺激,这样看来赵芝韵段位不小啊,这他妈妥妥的高级绿茶味!”
坐在前面的女生眼底闪过一道冷光,嘲讽出声,“不过陆迟舟那性子,知道被人当跳板,肯定忍不住。”
陆迟舟三个字打乱了程一宁回忆诗词。
在课桌上默写的手指停下来。
清晨的阳光从正门斜射进来,落在她莹白指尖,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光。
讲台上书本页面被风吹的哗哗响。
她脑海里想起昨天下午在书店时候。
她从木梯上滑下来,他弓着腰将她搂在怀里,脚尖悬空,低声在她耳边问了一句话。
——怎么每次遇见你,你都要勾引我?
当时的语气,不似往常调戏时的漫不经心,更像诚恳询问似的。
程一宁脸色有些微红,咬了咬唇边。
那人的声音像是魔音似的一直出现在她耳边。
“喂,同学,这是你们的签到表。”
门口的阴影遮掩了一道光。
程一宁将耳边的声音甩掉,低着头,继续回忆课本。
“喂!”
前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程一宁低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搭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握。旁边的男生注意到门口,站起身去拿。
她悄悄松了口气。
只是下一秒,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程一宁!”
程一宁吓了一跳,猝然抬头,攥紧笔的指尖微微泛白,双目微睁,嘴唇因惊讶微启,露出里面一点点白。
“嗯?”
陆迟舟斜靠在门框,单手插兜。
沉郁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一圈,冷声嗤笑,气音有些重。
他微抬下巴,眼睫下压看着她。
程一宁脸上带着疑惑,神色淡然又疏离。
俨然一幅不熟的模样。
陆迟舟裹了裹后槽牙,脸上痞赖笑意蕰然。
“程同学年纪轻轻怎么就耳背了?”
语调听着有些阴阳怪气。
程一宁心一抽。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才她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带着痞懒的哑,很有辨识度,第一声她就听出来了。
因为之前的事有些别扭,侥幸的小心思让她聪耳不闻。
这会被他戳破,程一宁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过。
一句简单的话,就让她感觉到羞愧。
脸色微红,她仰起头,语气带了点诚意,“刚才我在想题目,不好意思。”
陆迟舟拖着尾音‘哦’了声,还没来得及继续发作,监考老师就夹着试卷进了教室。
路过旁边,带着一股桂花香水味。
监考的是陆迟舟生物老师,从走廊尽头的那边过来,就看他一直杵在这里,平时看他就不耐烦,这会更是来气。目光往他那边压了压,沉声道,“陆迟舟,考试铃已经响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陆迟舟不紧不慢的站直,身形颀长,懒洋洋的勾唇,笑得特别混,“这不马上考试了,来这里取取经呗。”
这个监考老师平时有些刻板,对学生要求极高,带了两个好班,又兼顾最差的八班,让她傲气的心性感到耻辱。
平时就看不惯八班那些人做派,现在更是借题发挥。
她将试卷重重摔在讲桌上,桑音尖利,“你是不是哪天不气我,就不痛快?现在是考试时间,你马上给我滚回去,这次的生物不及格,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程一宁心头一颤,捏着笔的掌心湿濡。低垂着头,不敢乱看。
陆迟舟没多大变化,依旧是那副懒散又轻漫的表情。
监考老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他没多停留。
脚向后退了一步,走了两步,又回头,阳光下他眯着眼,懒洋洋的勾着唇,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我这就回去…等着老师来收拾我…”
他尾音带着倦怠的韵味,像从胸腔里震颤出来的,撩人至极。
这人、
这人、简直是嚣张狂妄至极!
监考老师气得脸红脖子粗,愤怒已经达到了顶峰。紧攥垂在裙端的指关节泛白,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忍耐。
顾骁一拳锤在陆迟舟胸口,“我靠,你他妈口味也太重了!”
“你有病?”陆迟舟一手挥开他。
“你他妈居然调戏灭绝师太?”
这个生物老师是出了名的又凶又刻板,喜欢按规矩办事,从不讲情面。好多同学私下偷偷给她取了绰号——灭绝
陆迟舟眉梢一挑,“不是她说要收拾我?”
顾骁嘿嘿笑了两声,朝他挤了挤眉,和他细数以往的收拾,“上次是操场跑圈,上上次是连续一周站着上课,上上次…你说这一次是什么新花样?”
陆迟舟兴致缺缺,不甚在意,“兵来将挡。”
-
这次考试持续了两天。
最后一科考完,所有人都松懈下来,下午班级嘈杂不堪。
考试的时候,有些课桌被挪到了后面。
现在考完,大家都在找桌子,桌脚刮擦的刺耳声不断。
程一宁在最后排找到自己的课桌。她将书放在桌面,不想拉出声音,直接双手抬起来。
“这个有点重,女生应该抬不起,我帮你。”
身边有男生说话,程一宁还没反映过来,那个男生就直接将她桌子抬了过去。
放下后,回头朝程一宁露出个大大咧咧的笑容。
这个男生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叫彭飞,长得人高马大,皮肤有些黑,笑起来那两排白牙特别明显。
“谢谢你。”程一宁小声道谢。
彭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笑着说,“不客气。”
这边彭飞主动帮女生搬课桌,被班上几个活泼的男生看见,哎哟哟的叫了几声,捏着鸭嗓故作扭捏的乱说,“哟哟哟,飞哥力气好大,也帮我搬一下啊~”
彭飞脸色微微发红,余光往程一宁那边瞟,她安静的整理课桌,丝毫不受影响。
他移开眼,笑骂一声,和那群男生笑闹起来。
每次考完试班上都有些耐不住对答案的,这些人凑在一堆争论。
程一宁没有对答案的习惯,整理好课桌,埋首在课桌找晚自习要用的习题册。
一抬头。
付雨萱站在面前,有些筹措,“程一宁我能看看你的试卷吗?”
“嗯?”
“我想看看你数学的选择题。”
程一宁在班上除了简瑶,和其他人都不怎么热络,就是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
她长得漂亮,成绩又好。就是性子有些淡,有时会给人一种高冷不好接触的感觉。但接触久的人就知道,她只是不擅长交际。
“我没在试卷上写答案,你等我一下。”她将试卷拿起来,回忆着答案填出来。
付雨萱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不急的。”
考完试,晚上比较轻松。
简瑶收拾东西,和程一宁同桌换了座位。她坐在程一宁靠墙的位置上,躲在里面悄悄玩手机。
夏季蚊虫多,教室里白炽灯下绕着几只飞蛾。窗外晚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讲台上,几个同学拿着试卷问问题。
教室有些闷热,程一宁鬓角出了点薄汗,碎发贴在脸上。白色光线从上方斜打下来,皮肤白皙莹润。
过了大半节课,简瑶忽然拉了拉程一宁胳膊。
程一宁低下头,低声问,“瑶瑶怎么了?”
简瑶心虚地抬眼看讲台,几个男生把老师围在中间,回过头,小声又认真的问,“宁宁…你有喜欢过别人吗?”
程一宁愣了一下,隔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蹙着眉,又摇了摇头,说,“没有。”
“我…”简瑶欲言又止,说了一个字,看了程一宁一眼,忽然觉得说不出口,叹了口气,怅然道,“算了,不能把你带坏了。”
她泄气的继续低头玩手机。
程一宁再冷淡也知道她有心事,不过她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喜欢探究别人的秘密。
回过头,目光移到课本上,白色光线直射到书上,有些刺眼,她翻开最后一张草稿纸。
一笔一笔演算,算到中间时,笔尖兀地戳破了个洞。
她疑惑愣了眼,班上所有课桌都是新的。材质是密度纤维板,光滑平整,之前她在这张桌子上写过无数道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她挪开草稿纸,课桌中央,光滑的表面被坚硬的东西划过的痕迹,遮去强烈的光线,痕迹在暗处异常明显。上面刻着一个人的名字。
——陆迟舟
程一宁心瑟缩了下,齿贝咬在舌尖上,疼痛的酥麻在口腔蔓延。
“宁宁…”
简瑶忽然抬起头。
程一宁猛地用胳膊挡住,手上的动作很快,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太刻意了,反而有种掩饰的感觉。
“怎么了?”简瑶疑惑。
程一宁睫毛颤了颤,平静道,“没什么,突然想起了一道题。”
“诶,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里面除了题目,能不能想点别的。”
程一宁状似的思考了下,认真的说,“除了题目,我也不知道想什么。”
简瑶压低声音哈哈笑了两声,伸出爪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哼哼两声,“想想我。”
程一宁默了下,回,“嗯,好。”
简瑶最喜欢程一宁每次都很认真的模样了,来来回回的捏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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