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魁地奇球场很宽阔,让尼尔联想到美式高尔夫那挥霍无度的占地方式。他不得不绕了一个大圈,才赶到斯内普离场时走的那个出口。
距离出口还有一条走廊那么远,尼尔就听见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在接近,他来不及念隐身诀,只能迅速地一闪身躲到一旁的装饰用盔甲后面。手持着斧枪的骑士仿佛感到困惑似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马上就被一个耳光把头盔抽回了原位。
尽管尼尔并不觉得一个脚步声如此仓皇的人会有闲心留意走廊旁边的盔甲,但风险这种东西自然应该能避则避。
果不其然,脚步声的主人一路连滚带爬地从他身边跑了,或者说逃了过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朝旁边多看一眼。尼尔走出盔甲后面的阴影,看着那顶逐渐远去的艳俗的紫色大头巾,忍不住摇了摇头。
看来斯内普教授的心情一定恶劣至极,只希望这股怨恨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才好——话虽如此,尼尔自己也清楚这种可能性有多渺茫。他甚至都开始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去和对方碰头了。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从奇洛刚才跑来的拐角后面又冒出一个人影。尼尔一瞬间差点把他错认成发育不良且两年没洗过裹头布的摄魂怪,随后才发现来人其实是脸色黑如锅底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你在这儿干什么?”
很显然,把奇洛堵在角落里威胁了一顿丝毫没有改善他在球场积攒下的坏情绪,当他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咄咄逼人地向尼尔问话的时候,简直就像希望把他也打成罪犯一并逮捕似的。
事实上,那个“就像”可能都是多余的。
“教授先生。”
尼尔带着比平常更低一等的态度鞠了一躬。
“我刚刚好像看到奇洛教授从那边跑过去了,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冷静?”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
“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他又被什么幻觉给吓破了胆。”
尼尔礼节性地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话题:“啊,是的,奇洛教授有时候是有些神经兮兮的……您呢,教授?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斯内普的表情分明在说“这轮不到你来操心”,而大概是觉得光用表情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又用语言重申了一遍。
“好吧,硬派作风。”尼尔耸了耸肩,苦笑着说,“不过我倒是希望您能对我多点感激,教授。”
“感激?”这句话似乎捅到了马蜂窝,斯内普慢慢地把那个词重复了一遍,表情阴沉得吓人,“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当时不插手,我就会失败——败给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三流货色?而且是在我提前警告过你别管闲事的情况下?”
“当然不是,教授先生,我确信您不至于错估自己和对手的实力,就算没有我,您自己多花点时间也能摆平这一切。”尼尔毫不犹豫地回答,显然早料到这种反应,“但您在念咒的时候真应该学学奇洛教授的榜样,把自己藏得好一点,波特先生的朋友们错把您当成用黑魔法干扰扫帚的凶手了。”
“那又怎么样?我该在乎吗?”
“哦,相信我,您应该的。像格兰杰小姐这种人,一旦认定了目标就没有刹车可言,如果我当时不拦着,她一定会为了‘拯救’波特先生而一路挤过人群偷溜到您身后,然后趁您专注于对抗奇洛的时候偷偷用魔杖把您的袍子点着迫使您分心——是的,相信我,她肯定干得出来。”
过于具体的描述让斯内普心中感到一丝异样,怀疑对方是否也偷偷做过类似的计划,但还没等他想清楚那样做究竟有何意义,又一波蛊惑的潮水就涨了上来。
“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呢?奇洛教授会得到可乘之机,而您将不得不露着毛腿和草莓图案的大裤衩一路走回办公室……这对您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我的举动伤害到了您的自尊心,那么,我向您道歉,诚挚地、由衷地、发自内心地……什么都行!但我们不应当迷失目的与手段,不是吗?”
斯内普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然而就当尼尔以为他的表情终于要有所软化的时候,外面就仿佛掐准了时间一样,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即使隔着好几道墙壁,李·乔丹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
“他成功了——他做到了!波特抢到了金色飞贼!格兰芬多170比60成功逆转比赛!这位全校最年轻的找球手今天创造了历史,让斯莱特林都见鬼去吧——呃,抱歉,教授,我不是那个意思……”
尼尔可以发誓,他看到斯内普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沉下去了,整个过程流畅得就像他在老家看过一次的变脸艺人。
“好吧,我能说什么呢?”他小心地选择着措辞,“这还只是第一场比赛,对吧?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不是吗?”
“……我才不关心什么魁地奇的名次。”
斯内普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表情苦涩的尼尔一个人站在原地。即使不借助复杂的手段他也看得出来,这是对方今天说的最大的谎话之一。
“好吧,我才我之前说的那些又都算是白费了……”他感慨颇多似地长叹了口气,“为什么他们总能想到点什么办法把人际关系弄成一团糟呢?”
……
……
当天晚上,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中。他们在去年刚经历了一场史诗级的惨败,但今年却开了个好头。对马库斯·弗林特卑鄙行径的反击也成为了大家口中经久不绝的谈资。哈利受到了英雄般的对待,被人群围在当中不停地握手、碰杯和拍打肩膀——他明天早上可能会因为手臂淤青而抬不起胳膊来。
只是十分自然地混入了格兰芬多学生中间的尼尔看上去却兴致不高。
“嘿,怎么了,尼尔?你难道不替哈利高兴吗?”兴奋得满脸通红的罗恩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里面的南瓜汁。
“我当然替他感到高兴,韦斯莱先生。”尼尔淡淡地说,“但同时我也不能因此忽略了我在这个过程中蒙受的损失……”
“损失?你和人打赌了吗?”
“不,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算了,别放在心上了。另外我不建议您在这个时间段喝太多饮料,韦斯莱先生,人的膀胱有些时候会比自己想象中更脆弱。”
赫敏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现在庆祝还太早了。”她凑近了两人小声说,“你们忘了斯内普的事了吗?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惜做到这个地步也要至哈利于死地,但我们必须阻止他,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干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
尼尔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建议您冷静看待这个问题,这里面或许存在某种误会……”
“误会?”赫敏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我们都看到他对着哈利念咒了,还是你阻止了他——说到这个,谢谢你,尼尔,要不是有你在哈利今天就危险了。”
“举手之劳,格兰杰小姐。”尼尔对着她笑了笑,摘下不存在的帽子放在胸前微微施了一礼,遗憾的是,赫敏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放松,显然还不打算放弃自己的怀疑。
“好吧,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不太好理解。”他挠了挠鼻子,在这一点上被抓现行是斯内普此次最大的败笔,让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替对方开脱,“但您可以换个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也许斯内普教授是打算从失控的扫帚手中保护他呢?”
“你怎么说和海格一样的话?”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结论一致——请告诉我,格兰杰小姐,如果斯内普教授真的打算对波特先生痛下杀手,那又是什么阻止他在魔药课用到的材料上动手脚,制造一起因为新生在制药时操作不当而引发的意外呢?以波特先生在这门课上的平均成绩,我相信不会有几个人会觉得这事有什么可疑之处。”
这句异常尖刻但不无道理的话让赫敏被噎了一下,但她还是没有被完全说服:“也许他不想自己被怀疑呢?”
“因此决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波特先生的扫帚施咒语?我不觉得这在逻辑上讲得通。”
“可是斯内普讨厌哈利——讨厌还不足以形容他们的之间的关系,他简直就是对哈利恨之入骨,这你总得承认吧?”
“当然。”尼尔平静地点了点头,“我没说斯内普教授是个亲切友好的人,他讨厌波特先生、讨厌我、讨厌您、讨厌所有非斯莱特林的学生——事实上,我觉得他连斯莱特林的学生也讨厌。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对吧?讨厌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诉诸行动把他从这个世界上铲除,比如我和我的师父……嘿,说真的,您真的不能再喝了,韦斯莱先生!您还听得到我说话吗?见鬼,他到底怎么做到的,这可是南瓜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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